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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批评很直白,如果刘邦亲生母亲的本姓有记录传世,司马迁怎么可能不去记载?还能等到皇甫谧这个晋朝人从谶纬书中杜撰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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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毫无根据的记录,在后世流布四方的家乘之中,反而被发扬光大,比如刘根深在《〈刘氏族谱〉对刘邦事迹的记述》[59]一文的序言中一一罗列了“大梁普通元年所撰”的《刘氏族谱》关于刘邦世系、生卒、配氏、陵墓的信息,其间言之凿凿,故而传播甚广,但若以专业眼光看待,相关信息已近乎荒诞,实难采信,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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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吕氏、戚氏、薄氏,均葬于江南仙华山下,黄龙出洞形,坐东向西。子三,盈、恒、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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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刘邦葬沛县白良村,黄龙落海形,丁山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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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的“长陵”至今犹在陕西省咸阳市,系与吕后合葬墓,而在《刘氏族谱》中,不但夫妻分离,还将刘邦陵寝迁到了沛县白良村,要知道,刘邦祖父迁丰,陵墓即在丰邑,而刘邦称帝后,升丰邑为丰县,与沛县并立,就算是归葬家乡祖茔,也应该在丰县,而非沛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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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刘邦之子息何止三人,封王者即有八位,且无一个叫“刘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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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族谱”记录相对于个人生命固然久远,相对于历史长河而言,却往往过于短暂,在追述先祖时,常以讹传讹,对于研究者而言,需要审慎分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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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于刘邦父祖名字,根本没有可信正史记录的问题,首先需要讨论的并不是“孰是孰非”,而是为什么司马迁和班固都没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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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答这个问题,先得看“先例”,而能够给汉高祖作“先例”的,不是《周礼》《仪礼》,因为那是传说中周天子的故事,他是皇帝,是有史以来的第三位皇帝,那么,秦始皇和秦二世给他提供了怎样的先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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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秦始皇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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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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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事件为里耶秦简8-455号木方,即《秦更名方》第二栏第十六列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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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王为泰上皇。[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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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父,再看母,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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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坑之。秦王还……始皇帝母太后崩。[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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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为秦王政十九年,尚未统一列国称帝之时,而用字上一反常态,主语连续两个秦王,至其母崩时,则用“始皇帝母太后”这六个字,应为追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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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在《史记·吕不韦列传》中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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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十九年,太后薨,谥为帝太后,与庄襄王会葬茝阳。[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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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索隐》注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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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劭云“秦不用谥法,此盖号耳”,其义亦当然也。始皇称皇帝之后,故其母号为帝太后,岂谓诔列生时之行乎![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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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劭说秦国不用“谥法”,“帝太后”肯定不是当时的谥号,而且秦始皇称帝在后,追封为“帝太后”才有可能,活着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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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与秦国的宣太后、唐太后、夏太后、华阳太后不同,史书中未见“帝太后”生前的称号,而“帝太后”,也并非谥号,应该是“始皇帝母太后”的简称,而其本姓,也根本无从稽考,考虑到秦王政灭赵后即至邯郸对母家仇人进行了大屠杀,或许就有抹除母族痕迹的意图,从而从根源上消除了历史记录,以至于司马迁也无从采访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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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吕不韦列传》的记载才会屡屡出现矛盾之语,其他与《秦始皇本纪》相互抵牾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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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人惊讶的是秦二世,他继位之后,唯一相关的举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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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下诏,增始皇寝庙牺牲及山川百祀之礼。令群臣议尊始皇庙。群臣皆顿首言曰:“古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虽万世世不轶毁。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增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先王庙或在西雍,或在咸阳。天子仪当独奉酌祠始皇庙。自襄公已下轶毁。所置凡七庙。群臣以礼进祠,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皇帝复自称‘朕’。”[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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