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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27 对这“王孙”二字,注家早有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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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29 《史记集解》:苏林曰:“如言公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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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31 《史记索隐》:刘德曰:“秦末多失国,言王孙、公子,尊之也。”苏林亦同。张晏云“字王孙”,非也。[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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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33 王孙、公子,都是针对“贵族血统”的尊称,无论是真事儿,还是客气,都说明韩信本人也是个“旧贵族”,只是不知其所来的“贵族”这一身份,虽然没有给他带来财富和收入,却肯定给予了他在新朝的“爵位”,否则,他与南昌亭长非亲非故,也没见秦朝的亭长有社会保障的职能,何以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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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35 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常数从其下乡南昌亭长寄食,数月,亭长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食时信往,不为具食。信亦知其意,怒,竟绝去。[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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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37 注意,有反应的不是“南昌亭长”本人,而是“亭长妻”,其拒绝韩信的方式也与刘邦之嫂刮羹类似,也就是不撕破脸面,让你自去,若韩信真是一介贫民“寄食”,又无家人义务,何必如此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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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39 也就是说,在秦朝治下,“爵位身份”很可能已经与“经济地位”分离,尤其是很多旧的血统贵族,可能已经陷入日本江户幕府末期所谓“一刀一命”的贫困窘境。这一现象,在考古发现中也有所印证,见秦始皇陵西侧的赵背户村刑徒墓瓦文,其中有十八件刻有“新黔首”墓主籍贯、爵位、姓名,见表1-1(有删节)[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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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41 表1-1 赵背户村刑徒墓刻有“新黔首”的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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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46 表中的“不更”爵包含了原齐、楚两地籍贯的人士,恰恰印证了“新黔首”封爵的事实存在,当然,由于涉及者均为“士爵”,并不能确认他们的爵位来自于继承还是新朝授爵,但是,哪怕是最高等级的士爵“不更”,一样可能沦为“居赀”,即欠公家债务“输作”,那么,就算韩信身负“高爵”,也未必就不会衣食无着,两者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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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48 当然,同为“带剑贵族”,刘邦、项羽、韩信各自境遇迥然不同,原因很多,将于下文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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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50 先看他们的共同点,那就是都有“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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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52 在司马迁的时代,已经明言姓氏混用,不再遵循先秦的古制,出土的汉简中也显示,在西汉中后期,平民已经普遍有姓氏冠于名前,在诏书、公文中,却又与先秦一样,只称“名”,不称“氏”,那么,秦汉之际到底能不能以“姓氏”来区分平民与贵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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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54 现实是,《史记》记录的秦末大乱之中,一个“名前无氏”的人物都没有,但是,考察战国、秦、汉初的出土简牍,尤其是户籍简,就会发现,“无氏者”占绝对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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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56 也就是说,要么是《史记》上的“大人物”,都有后人替他们“补上”了姓氏;要么,就是活跃在秦末汉初历史舞台上的人,能够留名青史的,全都是“士”以上阶层的人物,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民,哪怕是陈胜,也有“氏”、有“字”、有“爵”,所谓的“秦末农民起义”,仍旧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贵族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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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58 具体到刘邦的身上,上一节,已经谈到了他祖父“丰公”,很可能是楚国的“丰邑公”,那么,“太公”和刘邦,至少应该有一个楚国“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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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60 在《史记·韩信卢绾列传》中有一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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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62 卢绾者,丰人也,与高祖同里。卢绾亲与高祖太上皇相爱,及生男,高祖、卢绾同日生,里中持羊酒贺两家。及高祖、卢绾壮,俱学书,又相爱也。里中嘉两家亲相爱,生子同日,壮又相爱,复贺两家羊酒。[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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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64 刘、卢两家的“父子相爱”,当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相爱”,而是“世交”的概念,非常奇异的是,“里人”会将这种关系视为新生儿出生一样的“喜事”,并“贺两家羊酒”,这种伦理观念基于当时的社会习俗,难以尽解,但以“羊酒”相“贺”则暗藏着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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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66 《后汉书·礼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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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68 朔前后各二日,皆牵羊酒至社下以祭日。[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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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70 朔,就是每月的初一日,上述礼仪属于“合朔”,所用的“祭品”就是“羊酒”,这一礼俗也见于《论语·八佾》,只是其中鲁国的“告朔”礼俗只用“饩羊”未见“酒”,也就是活羊“杀而未烹”,引发了孔子与子贡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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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72 可见,羊作为祭祀礼仪的“三牲”之一,不单纯是个“食物”的概念,而“羊”与“酒”合称,则多见于两汉、三国,如河北望都汉墓中就有标明“羊酒”二字的壁画,再比如《汉书·昭帝纪》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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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74 (元凤元年)三月,赐郡国所选有行义者涿郡韩福等五人帛,人五十匹,遣归。诏曰:“朕闵劳以官职之事,其务修孝弟以教乡里。令郡县常以正月赐羊酒。有不幸者,赐衣被一袭,祠以中牢。”[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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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0376 翻译过来就是,汉昭帝对各地方郡国选出的“行义者”,也就是“大汉好人”——涿郡韩福等5人每人赐帛50匹,令其归家,并下诏指出,我不忍心让这些好人受官职带来的劳苦,所以,希望他们能够谨守孝悌忠信的义行,以引导乡里邻人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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