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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记·韩信卢绾列传》中也有提到陈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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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豨者,宛朐人也,不知始所以得从……赵相周昌见豨宾客随之者千余乘,邯郸官舍皆满。豨所以待宾客布衣交,皆出客下。[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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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始所以得从”恰恰解释了“功臣表”中陈豨“侯功”大段留白的原因,在陈豨反叛之后,他的相关信息也随之湮灭,而周昌的举报中,明显可以看出此人“好客”,“宾客随之者千余乘”武装起来就是一支大军,他还能“出客下”,以“布衣交”,几乎就是在复制汉高祖的“长者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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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记载缺乏,并不足以知晓陈豨这种做派从何时开始。如果在起兵前,即与刘邦有“布衣交”,则相约起兵并非不可能,但也正因为其常为“特将”“游击将军”,游离于刘邦主力之外,其生平经历才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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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厌次侯元顷“从起”于“留”,留县在沛县之南,或许为邻县慕从者,而“慎将”之名,为记载仅见,颜师古注为“以谨慎为将也”,应为望文生义;章太炎考证为“犹明之参将”也应不确,如上文的秦、楚、汉军职体系中,均无此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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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合理的考虑,应该是“慎人之将”,案《左传·哀公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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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人伐慎,白公败之。[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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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为楚国所灭的诸侯国,西汉初年置慎阳国,地在今河南省正阳县。前文已提及,楚国户籍有“居处名族”的标识,“慎”地处“陈郢”左近,为楚顷襄王之后的“王畿”,慎人作为“族”的概念,转徙至留县,即淮北地,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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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厌次侯元顷应该也属于楚地豪强,响应刘邦或景驹、秦嘉所部,但加入刘邦大军的时间,绝不会是在“前元年”,而应在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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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两位,即阿陵顷侯郭亭和菌庄侯张平,均为“从起单父”。“单父”恰恰是吕氏家族的故乡,而另外一位“从起单父”的列侯,为成陶夷侯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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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陶夷侯周信)以卒从高祖起单父,为吕氏舍人,度吕〔后〕淮之功,用河南守侯,五百户。[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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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阴夷侯周信)以卒从起单父,为吕后舍人,度吕后,为河南守,侯,五百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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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卒从高祖起单父”,就是跟随刘邦起兵,却担任了“吕氏舍人”,看似逻辑不通,故此,《汉书》做了调整,改“吕氏”为“吕后”。然而,吕后在刘邦为沛公时,肯定没有资格“分家”,哪怕是审食其一直随侍吕后,也是刘邦的舍人,所以,《汉书》应该是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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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陵顷侯郭亭和菌庄侯张平在“前元年”的“从起”,应是在本县县豪吕氏的动员下,参与刘邦起兵,成陶夷侯周信的情况也类似,只不过以他“卒”的身份,参与起兵的时间未必是“前元年”,而是后招募者跟随加入刘邦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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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还有“门尉”芒侯昭,他在砀县的起兵部下,棘丘侯襄、蓼侯孔藂、费圉侯陈贺、河阳庄侯陈涓,职务分别是:执盾队史、执盾、舍人、卒,介入的就是刘邦的“县守兵”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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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以上有限的信息,在早期的刘邦集团之中,已经可以“分离”出几个小团体,即吕泽集团,芒侯昭集团和陈豨集团。这是在地理和时间上都能区分的角色,那么,在丰沛出身的功臣列侯之中,就真的是“铁板一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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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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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的情况,主要见于《史记·萧相国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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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三年,汉王与项羽相距京索之间,上数使使劳苦丞相。鲍生谓丞相曰:“王暴衣露盖,数使使劳苦君者,有疑君心也。为君计,莫若遣君子孙昆弟能胜兵者悉诣军所,上必益信君。”于是何从其计,汉王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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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帝曰)且诸君独以身随我,多者两三人。今萧何举宗数十人皆随我,功不可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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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余人,皆有食邑。[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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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萧何“举宗数十人”随刘邦起兵,至关中后,又将“子孙昆弟”能够拿起武器的全部送到前线,最终“父子兄弟十余人”获封有食邑的爵位。说明在军中萧氏宗族的力量不可小觑,而“数十人”之多,萧何这个“客”的族人,已经赶上了一个“将”所带的兵数,在刘邦集团早期的作用,绝不是“刀笔吏”三个字可以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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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邦的表达,也说明了列侯绝大多数是“以身随我”,多者不过“两三人”,也就是周苛、周昌,郦食其、郦商、郦疥,吕泽、吕释之,已知的兄弟父子还有襄平侯纪通与其父纪成。这之中,周苛为“客”,郦食其为“客”,吕泽、吕释之均为“客”,郦商、纪成均为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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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吕婴、俞侯吕它父子,吕婴从起不过是个连敖,吕它最终“坐吕氏诛”,则吕婴、吕它均为吕后族人,其所跟随的当然是吕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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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王陵作为已知的,带领族党加入的“客”,在功臣列侯之中,当然不会完全孤立,就像芒侯昭一样,领众将参加刘邦集团,本人却并没有一直统领“旧属”进而水涨船高,反倒被调整、消化,在不同阶段,分派到不同的团队之中,但其间的“抱团”关系还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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