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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的是,汉军的“将军”绝大多数出自“沛公”的“家吏”和“属吏”,“客”只有卢绾、高邑两位。而这两个人,一个是以太尉的身份常从左右,另一个是随淮阴侯韩信攻诸侯,与“前元年”跟随芒侯昭起家的孔藂、陈贺类似,都属于“客”划入了“特将”麾下,郭蒙、丁复的情况也类似,只不过他们确认的是跟随周吕侯吕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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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淮阴侯韩信和刘贾,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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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完“特例”,再看,除了“入关”前的3位“将军”,其余18位将军全都是“中涓”“舍人”“谒者”“卒”出身,这是偶然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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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这恰恰是帝王封侯以赏的本质,双方从来不是合作关系,而是“主人”和“工具”的关系,这一点,在天下大定,广封功臣时,刘邦已经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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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帝曰:“诸君知猎乎?”曰:“知之。”“知猎狗乎?”曰:“知之。”高帝曰:“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且诸君独以身随我,多者两三人。今萧何举宗数十人皆随我,功不可忘也。”群臣皆莫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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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侯毕已受封,及奏位次,皆曰:“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上已桡功臣,多封萧何,至位次未有以复难之,然心欲何第一。[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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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人、功狗论”人们已经耳熟能详,毋庸赘述,这里要强调几处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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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皆莫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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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奏位次,皆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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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已桡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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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位次未有以复难之,然心欲何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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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多封萧何的争议来说,功臣们对于“战功”的执着展示出了“集团”的共同意识,但是,当刘邦明确摆出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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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萧何举宗数十人皆随我,功不可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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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不只是“举宗数十人”,还有“皆随我”。也就是说,“军功”并不是斩将夺旗、斩首破军这种可见的标准,而是,“随我”,等于说,“封户多寡”和“功臣位次”的评价标准,由此一言而决,明确告知了功臣们,“侯功”并不是客观标准画线,而是对“我”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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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过往的讨论中往往有所忽略,即过于强调了“功臣集团”存在的“公共性”,而忽略了它对皇权的“寄生性”——没有汉王朝、没有刘邦,就没有这些“功臣列侯”,所以,他们的轻重排序,实际上是以刘邦本人为圆心向外发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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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群臣的反应,也说明他们理解了这一点,所以,“皆莫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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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列侯”们仍旧在“集议”中坚持捍卫“军功”这个“客观标准”,所以才有“皆曰”曹参为第一。由此也可以引申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军功列侯集团”可以称为一个“集团”的话,它的首领从来都不是功臣第一的萧何,而只能是曹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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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列侯”们的“皆曰”,并不代表整个“军功集团”,在刘邦“已桡功臣”之后,关内侯鄂千秋站了出来,他的话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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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高祖曰:“善。”[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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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千秋由此建言之功晋封列侯,这话单纯是在说萧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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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实际上鄂千秋作为“次等功臣”的关内侯,直接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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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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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是攻城野战之功第一,他这样的人肯定没有100个,但是功臣列侯恰恰有100多个,等于是一竿子打落一船人,只要刘邦有关中在,有文吏集团维持统治,“功臣列侯”已经一文不值,而这实际上是刘邦内心的独白,故而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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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史记·萧相国世家》的文字中没有记录“列侯”“群臣”的反应,毫无疑问,当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任何“据理力争”都是苍白的。这时候,刘邦才像《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中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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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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