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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87 太史公读秦楚之际,曰:初作难,发于陈涉;虐戾灭秦,自项氏;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祚,成于汉家。五年之间,号令三嬗。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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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89 太史公读秦楚之际的历史,个人意见是:发难于陈胜;灭秦依赖于项氏,不只是项羽,还包括之前的项梁;最后是“汉家”平定海内。五年之间,号令三嬗,也就是三次“转移”。自古以来,没有受命立朝如此迅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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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91 另见《史记·太史公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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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93 秦既暴虐,楚人发难,项氏遂乱,汉乃扶义征伐;八年之间,天下三嬗,事繁变众,故详著秦楚之际月表第四。[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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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95 “五年之间,号令三嬗”与“八年之间,天下三嬗”,也是辛德勇教授着重讨论的问题,他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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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97 “三嬗”实为“变化三次”,也就由秦至义帝之楚,义帝之楚至项氏之楚,项氏之楚再至刘氏之汉,四家更替三次,是为“三嬗”。[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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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199 这个解释,如果仅就《史记·秦楚之际月表》的纪年来看,完全正确,也应该符合太史公的初衷,属于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纪年的“严谨”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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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01 问题是,司马迁在汉武帝时代的“严谨解释”不等于在西汉初年的“解释”,文本的自圆其说,并不代表事实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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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03 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因为西汉初年政权草创,利益牵扯极多,对诸多王朝“合法性议题”的定论,往往陷于自相矛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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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05 比如汉初的“水德”推定,乃至于汉为“水德”服色却定为“外黑内赤”,而旗帜仍旧如旧的“尚赤”;到了汉文帝时代又争论汉实为“土德”,直到汉武帝时代才正式改服色、正朔,算是尘埃落定;至于汉景帝时代辕固生与黄生对于汉高祖是“汤武革命”还是“篡逆”的争论,更是直接被皇帝亲自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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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07 恰恰是历史遗留问题太多,才给后人提供了那么多“自圆其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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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09 至于“自圆其说”的《史记》,与帛书《五星占》中将“张楚”视为特殊时间点的类似说法,在《史记·天官书》中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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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11 秦始皇之时,十五年彗星四见,久者八十日,长或竟天。其后秦遂以兵灭六王,并中国,外攘四夷,死人如乱麻,因以张楚并起,三十年之间,兵相骀藉,不可胜数。自蚩尤以来,未尝若斯也。项羽救钜鹿,枉矢西流,山东遂合从诸侯,西坑秦人,诛屠咸阳。汉之兴,五星聚于东井。[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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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13 此处,秦始皇之后即接“张楚并起”,进而为项羽合纵诸侯灭秦,然后是汉之兴,也可以说是“三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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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15 结合上文中为先代帝王设守陵户的记载可知,这种认知矛盾可能自刘邦开始就已经埋下了,司马迁只是面对矛盾百出的官方记录进行了“挑战”和“记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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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17 读史至此,必须注意视角的区别,总计有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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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19 (1)《史记·高祖本纪》纪年,这是汉初视角,正统为秦始皇帝——二世皇帝——刘邦,但是承认陈胜为“楚隐王”,不提“义帝”“项梁”“项羽”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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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21 (2)《史记·秦楚之际月表》纪年,正统为秦二世——义帝,陈胜为“义帝”之楚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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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23 (3)《史记·秦楚之际月表》,叙述的三家为陈胜——项氏——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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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25 (4)《史记·太史公自序》,叙述的三家为楚人——项氏——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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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27 (5)《史记·天官书》,叙述的三家为张楚——项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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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29 五者对照后可知,就是两个大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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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31 (1)秦——楚(张楚、陈胜、义帝)——项氏——汉(包含上述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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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33 (2)秦始皇帝——二世皇帝——陈胜——刘邦(包含上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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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235 区别一目了然,就是对“项氏”地位认知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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