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011880
第一步通过全面的人身管制和重刑恐吓，完成人口的资源化，顺从者主动进入第二步，不顺从者则沦为刑徒或者官奴婢，进入强制劳动体系，被动地资源化，进入第二步。
1707011881
1707011882
汉文帝废除“收孥相坐律”，实际上是一个开始，即将刑徒的最大人力补充来源截断，开始刨刑徒经济的根儿。
1707011883
1707011884
在上文中，分别引用了《汉书》和《史记》对于“除收孥相坐律”的记录，详略明显不同，班固这个引用狂人，只在《刑法志》中谈了谈“新垣平案”，并感慨了“过刑谬论”，可见远不如司马迁重视这一变革的意义。
1707011885
1707011886
之所以如此，正因为司马迁身处新旧制度交替的时代，在思想信条上，也经历着贤良文学和御史们争论的“阵痛”，到了班固的时代，儒家信条已经压倒了旧的文法吏逻辑，成为整个帝国的主宰。
1707011887
1707011888
在班固眼中，这个手笔，可能还不如“废除肉刑”对于刑法的影响深远，因为在他所处的西汉末年、东汉初年，朝野争论最盛的反倒是“是不是刑罚太轻了，才导致犯法者太多？”所以，他观察和评论着眼点，仅仅局限于刑罚本身。
1707011889
1707011890
在当时人，尤其是即将主掌国柄的汉景帝眼中，这是无比的大事。所以，在《史记·孝文本纪》文末记录的为文帝建庙的诏书中，汉景帝言：
1707011891
1707011892
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育群生。减嗜欲，不受献，不私其利也。罪人不帑，不诛无罪。除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朕既不敏，不能识。此皆上古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123]
1707011893
1707011894
拆分一下这段回顾父皇伟业的文字：
1707011895
1707011896
（1）通关梁。除关，不用传，允许汉郡、诸侯国往来流动。行于汉文帝十二年。
1707011897
1707011898
（2）除诽谤。诽谤之罪，有犯此者勿听治，即不因言治罪。行于汉文帝二年。
1707011899
1707011900
（3）去肉刑。孟康注释称：黥劓二，左右趾合一，凡三，即三种伤害身体的刑罚被废，同时，还对刑徒规定了刑期。行于汉文帝十三年。
1707011901
1707011902
（4）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育群生。除去各种赏赐里民之外，“上为立后故，赐天下鳏寡孤独穷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儿九岁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数”。行于汉文帝元年。
1707011903
1707011904
（5）减嗜欲，不受献，不私其利也。不受“献费”，行于汉文帝元年，而减嗜欲、行节俭则贯穿他的一生。
1707011905
1707011906
（6）罪人不帑，不诛无罪。这说的就是“除收孥相坐律”，不杀无罪之人，行于汉文帝元年。
1707011907
1707011908
（7）除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除刑，《汉书·景帝纪》的同一诏书中写作“除宫刑”，也就是废除“阉割”的刑罚，时间不详；出美人，即“出孝惠皇帝后宫美人，令得嫁”，行于汉文帝十二年。
1707011909
1707011910
这一段的句式，前面是政策，后面是结果、意义。当然，谈的都是人君的道德价值，但是一样将“罪人不帑”放置在了七大功业之一。
1707011911
1707011912
更重要的是，这七大功业中，有四项与律令、刑罚有关，我们细分一下，就会发现其间隐藏着很深的制度变革脉络。
1707011913
1707011914
在这之前，先回顾一下汉文帝之前的“变法”。
1707011915
1707011916
有些学者，喜欢把“约法三章”作为西汉律法变革的起点，其实这一政策本就属于权宜之计，所以《汉书·刑法志》才说：
1707011917
1707011918
其后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相国萧何攈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124]
1707011919
1707011920
也就是说，萧何改订汉法之后，已经不再施行什么“三章之法”，后来的更张，也是在他的法令基础上修正的。
1707011921
1707011922
几次变化如下：
1707011923
1707011924
（惠帝四年）三月甲子，皇帝冠，赦天下。省法令妨吏民者；除挟书律。[125]
1707011925
1707011926
（高后）元年春正月，诏曰：“前日孝惠皇帝言欲除三族罪、妖言令，议未决而崩。今除之。”[126]
1707011927
1707011928
1707011929
总共就两次，三项内容：挟书律，就是禁止民间藏书；三族罪，就是连坐三族；妖言令，通“言”，就是“不当所言”的惑乱人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