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011916
有些学者，喜欢把“约法三章”作为西汉律法变革的起点，其实这一政策本就属于权宜之计，所以《汉书·刑法志》才说：
1707011917
1707011918
其后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相国萧何攈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124]
1707011919
1707011920
也就是说，萧何改订汉法之后，已经不再施行什么“三章之法”，后来的更张，也是在他的法令基础上修正的。
1707011921
1707011922
几次变化如下：
1707011923
1707011924
（惠帝四年）三月甲子，皇帝冠，赦天下。省法令妨吏民者；除挟书律。[125]
1707011925
1707011926
（高后）元年春正月，诏曰：“前日孝惠皇帝言欲除三族罪、妖言令，议未决而崩。今除之。”[126]
1707011927
1707011928
1707011929
总共就两次，三项内容：挟书律，就是禁止民间藏书；三族罪，就是连坐三族；妖言令，通“言”，就是“不当所言”的惑乱人心之言。
1707011930
1707011931
不过，能得到“罪三族”待遇的人真没几个，也就是韩信、彭越被“夷三族”，赵王张敖的臣属“罪三族”，都是涉及谋反的“大政治犯”。
1707011932
1707011933
挟书、妖言涉及面更是有限，基本上属于知识分子“思想犯”。
1707011934
1707011935
整体来说，以上的改变，并没有触及汉律的主体结构，更不会触及汉朝的底层社会，在这个意义上，“去诽谤”和“除宫刑”，真是惠帝、吕后时代“约法省禁”的思路延续。
1707011936
1707011937
而汉文帝上台后的大手笔，结合之后的发展，完全是天翻地覆。
1707011938
1707011939
汉文帝元年，“除收孥相坐律”，掐了新晋刑徒的一大来源，等于是把刑徒来源由一家子变成一个人，这种减少是数量级的减少。
1707011940
1707011941
而且，按照《汉书·刑法志》的说法：
1707011942
1707011943
（汉文帝）选张释之为廷尉，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罚大省，至于断狱四百，有刑错之风。[127]
1707011944
1707011945
真到了一年断狱四百，这种减少就很有意义了。当然，这种“轻刑”和“慎刑”，属于汉惠帝时代黄老政治的延续。《史记·吕太后本纪》就说到惠帝、吕后时代“刑罚罕用，罪人是希”。
1707011946
1707011947
比较一下秦朝：
1707011948
1707011949
奸邪并生，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溃而叛之。[128]
1707011950
1707011951
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129]
1707011952
1707011953
这是掐入流，还有减存量，也就是“去肉刑”，具体的内容见《汉书·刑法志》：
1707011954
1707011955
诸当完者，完为城旦舂；当黥者，髡钳为城旦舂；当劓者，笞三百；当斩左止者，笞五百；当斩右止，及杀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赇枉法，守县官财物而即盗之，已论命复有笞罪者，皆弃市。
1707011956
1707011957
罪人狱已决，完为城旦舂，满三岁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岁，为隶臣妾。隶臣妾一岁，免为庶人。隶臣妾满二岁，为司寇。司寇一岁，及作如司寇二岁，皆免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
1707011958
1707011959
前令之刑城旦舂岁而非禁锢者，完为城旦舂岁数以免。[130]
1707011960
1707011961
说是“去肉刑”，其实是“减刑”，即肉刑减等，刑徒确定刑期并累计时间升等改变身份。这就由“刑徒”变成了“徒刑”，有了固定的刑期，一旦有了刑期，刑徒的存量自然就会减少，这也是预期中事。
1707011962
1707011963
如果说这些还可以解释为“无心之举”，或者说目的性并不指向刑徒经济，那么，在汉文帝后元四年的另一个举措就完全是直接下手了：
1707011964
1707011965
（汉文帝后元四年）五月，赦天下。免官奴婢为庶人。[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