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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秦国大举用兵,迫近西河。驻守西河的魏国士兵还没有等到上级的命令,便主动穿上盔甲,奋勇还击,体现出临危不乱的良好军事素养,为魏国主力部队大举出击赢得了时间。魏武侯对士兵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召见吴起并对他说:“先生以前的教导,如今已经看出成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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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答说:“现在士气高涨,士兵纷纷想上战场立功,请您拔给我五万从来没有立过功的战士,我亲自率领他们去迎战秦军。要打胜仗,最重要的有三条:士兵乐于听命、乐于战斗、乐于拼死。要做到这三条,就要厚待立功之人,激励没有立功的人。如今每个战士都有立功的强烈愿望,我率领这五万名渴望立功的剽悍战士,如同五万名亡命之徒一样,敌人又岂能抵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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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侯于是拔给吴起五万人,战车五百辆,战马三千匹。在开战前一天,吴起向三军将士发表演说道:“诸吏士就要跟随我迎击敌军了。不论是车兵、骑兵或步兵,倘若车兵不能掳获敌人的战车,骑兵不能掳获敌人的战马,步兵不能掳获敌人的士卒,那么就算打败敌军,也不能算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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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士气提升到最旺盛的水平,这就是胜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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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命令很简单,效果却大得出奇。战斗的结果是,吴起以五万之众,大破五十万秦军,这是《吴子》一书中的说法,但很明显是吹牛吹过头了。古人打仗时,为了威慑对手,时常会夸大军队的数量,比如有十来万军队,对外就号称“五十万”,有二三十万人,就号称“百万”,这在史料中屡见不鲜。战国初期,秦国绝对不可能有五十万大军,即便日后秦国成为天下至强时,也绝少动用过五十万的兵力。因此,这场战役固然吴起赢得了胜利,但数字是有水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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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一书中所记的这次战役,有可能就是武侯七年的秦魏阴晋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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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是个大才之人,他为人耿直,不会耍阴谋诡计。他的才能有多大的发挥余地,关键看得到君主多大程度的支持。倘若君主无保留地支持他,那么他会成为像管仲那样的人物,实现“一匡天下”的梦想。魏文侯是一代名君,可惜的是去世早了,未能充分挖掘吴起的潜力;魏武侯也算是比较开明的君主,但似乎只是倚重于他的军事才能,却忽略了他在政治上的才华与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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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在选择宰相时,魏武侯先后任用商文与公叔,吴起一直被排斥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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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商文这个人,我们知道的不多,《史记》中记为“田文”,《吕氏春秋》记为“商文”,考虑到后来著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孟尝君也叫“田文”,为避雷同,笔者选择《吕氏春秋》的说法。商文被任命为相,吴起大为不满,认为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不配当宰相。于是他冒冒失失地找到商文,要跟他理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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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对商文说:“我想跟你来比一比对国家的贡献,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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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文答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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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便单刀直入地说:“指挥三军部队,使士卒乐于效死,敌国不敢打我国的主意,请问你比得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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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文回答也爽快:“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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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又滔滔不绝地说:“治理百官,亲近百姓,充实府库,这些事你比得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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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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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守西河,秦兵不敢向东迈进半步,韩国与赵国自愿追随我们,这些你比得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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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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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鼻孔“哼”了一声,傲慢地说:“这三点你都比不上我,但你的官位反倒在我之上,这又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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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文答道:“主上年少,时局多变,群臣相互猜疑,百姓尚未安定。在这个时候,宰相的位置,应该是你来当呢,还是由我来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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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听罢沉默良久,最后悻悻而言:“看来还是得由您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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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商文说的话有点滑头。首先“主上年少”这个说法就很可疑了,魏武侯上台时,肯定不能算年少了。魏武侯魏击是公元前396年上台,在之前的公元前412年,魏击就曾经率领军队攻打秦国并夺取繁庞城。我们假设魏击为将时年仅十八岁,过了十六年,到他上台时,应该也有三十四岁了,怎么算是“年少”呢?所以要么是史料的纪录出了问题,要么是商文明摆着忽悠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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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商文忽悠,吴起最后怎么认输了呢?因为他的话,让吴起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大弱点,可能是他以前所未认识到的。这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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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确实有非凡的军事与政治才干,他有理想有抱负,但他并不擅长官场中的明争暗斗。他之所以能取得非凡的成就,是因为有人支持他,使他在变革军政时所遇到的阻力是很小的。先是魏文侯支持他,后来是魏武侯支持他,没有这两位君主的支持,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商文是干什么事呢?说白了,他做的事,就是稳固魏武侯的地位,魏武侯的地位稳固了,吴起才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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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认输了,他不能不认输,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全能的。事实也是如此,吴起后来的遭遇可以证明这一点,有强有力的后盾时,他大刀阔斧,游刃有余;当他失去后盾时,必然遭殃,甚至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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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吴起找宰相理论,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他的性格太刚太直,在官场混最终必然倒霉,只是商文宰相肚里能撑船,否则他早就大难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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