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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18 武王下令释放被囚禁的百姓,使之重获自由,并散发钱粮,赈济贫民,聚拢民心。同时,他释放了被囚禁的思想家箕子,并修缮了殷之忠臣比干的墓,以显宽厚仁慈。武王还展示九鼎(“九鼎”在周文化中被定义为“三代之传器”)与商宝玉,向天下表明周已承继共主地位,又命诸侯立亳社(殷社),以为亡国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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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20 最后,武王发起了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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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22 周人煞费苦心地找来一批封建对象,他们被视为传说中的上古先圣王的后代,诸如神农氏、黄帝、尧、舜、禹,此举表达了对古代著名部落领袖们的尊敬。这其实是在名分上派发战利品,此如同与天下人言:“因我们都是圣贤后代、英雄子孙,如此才走到一起共襄盛举。”以古老的部族神话作为殖民的文化工具,压服土著,好一个聚合天下、宣示正统的手段。当然,以上势力虽彪悍,但除殷、周外,都属于“无历史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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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24 何谓“无历史族群”?以“羌方”为例,“羌”本不是一个族群的自称,而是中原人对西边一批牧民的统称。此即是说,早期的“羌”不是凭借主观认同“自觉”产生,而是由“他者”以某种客观特征(此种特征未必准确)界定产生的。对那些被叫作“羌”的来说,“羌”这个名号是附加的,也是无意义的,因为他们本身并没有文字、国家建制,也就没有“历史”意识。周人能脱颖而出,正在于“郁郁乎文哉”,他们有高度的历史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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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26 武王紧接着面向功臣谋士开展第二轮分封。周人后来又进行了数轮分封,逐渐形成了国野制度。凭借初步封建,武王基本完成了利益分配,稳定了局势。但“天命靡常”的忧患意识在武王身上仍然强烈。武王召见各区长官,登上豳城附近的土山远眺昔日的商都,他思接千载,那乱世纷争、部族兴替都历历在目。武王清楚地意识到此时还“未定天保”“天下未集”。周革殷命本是以弱胜强,竟又如此顺利。武王于是感到,商王失去政权是因为天不保佑缺德的君王,用祭品去侍奉天,而天未必就会享用。苍天有眼,俯瞰着人间,周人今日的基业也要靠自己去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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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28 武王对社稷的忧虑,真超过了后世绝大多数的君主,若用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武王最终决定“偃干戈,振兵释旅,示天下不复用也”。当然,马放南山不是放弃武装,这是配合封建运动的必要休战。周人时刻准备着战斗,此刻周王朝的大时代正式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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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30 在周制中,天子、诸侯即位必于正月举行大典,并改元,周室更于年末给诸侯颁次年历书。一年之计在于春,此是一种“谨始”文化,故《春秋》记史,即便无事,也要从正月写起。家乃安身立命、传承价值之所,而“王家”更有重责,故从王后有孕开始,便利用礼乐对母体施加影响,更将“胎教”经验总结保存,这仍是“谨始”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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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32 “无养乳虎,将伤天下,故曰素成胎教之道,书之玉版,藏之金柜,置之宗庙,以为后世戒。”(《新书·胎教》)据《青史子》一书记载,王后养胎时,掌管诗、乐的太师,掌管膳食的太宰,负责占卜的太卜均待命于“萎室”(待产宫室);进入妊娠之关键时段,则严格控制王后的口耳所入,以求合于礼义,亦即以正视听,如“周妃后妊成王于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喧,独处不倨,虽怒不骂,胎教之谓也”(《新书·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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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34 相比殷人的卜问婴孩健康的做法,周王室的胎教文化已显出几分高明,把握住了音律之和谐与饮食之搭配对胎儿发育的作用。这从侧面反映出周人提高婴儿成活率的进展,只有避免了“胎死腹中”或“夭折”,才能为“父子相继”取代“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制转变确立基本条件。当然,此处有一大前提,就是周天子不能像楚考烈王那样生不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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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39 头颅中国:另一个角度看先秦(最新修订本) [:1707048341]
1707048940 头颅中国:另一个角度看先秦(最新修订本) 第三话 奠基时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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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42 头颅中国:另一个角度看先秦(最新修订本) [:1707048342]
1707048943 3.1 西伯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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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45 创业始基,归功武王,此言非虚,然有武不可无文,周政的大方向早已定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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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47 “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文王之谓也。在《诗经》的“雅”“颂”中,歌颂周文王之功德乃基本主题。文王姬昌赓续先周文化,创业垂统,堪称“周朝”的“国父”,所谓“文王孙子,本支百世”(《诗经·大雅·文王》),这一个“父”字也真是实至名归,而“文”字即其死后的谥号。列位看官需晓得,若无文王长达半世纪的苦心经营,周人要实现“闪电革命”乃至迎来成康之治,皆不可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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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49 其实,从公刘迁豳(在今陕西邠县),到公亶父迁岐(在今陕西岐山),再到季历拓土,周族飞奔进国家时代,此外,大任、大姒“来嫁于周”这两桩与中原方国的联姻,也对岐周崛起产生了重大推动力,周人已不可避免地走上挑战殷人霸权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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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51 文王带领族人首先迁至沣水西岸,他的东征西讨,为武王与周族巩固了一个坚实的根据地——关中平原。据有此天府之后,文王已是一方雄主,尽管他还是商王国外服政策下的“周方伯”或“西伯”,即西方部族之长,但文王很可能在生前就已经称王,武王则可能一度继承了“西伯”的名号。据周原出土卜辞所示,周人之声势传入淮泗,波及江汉、巴蜀,许多部落已望风归附,而殷商王政仍在继续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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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53 文王家族为周族之崛起付出了沉痛代价,他的父亲季历乃是部族的征战英雄,被商王文丁所杀(古本《竹书纪年》),此是丧父之悲;他本人被送入殷人的国家监狱羑里城(今河南省汤阴县城北),此是牢狱之灾;他与太姒的嫡长子伯邑考相传被商纣王烹杀,此是丧子之痛。然文王韬光养晦,克制隐忍,并不急于与商决一死战,而是着眼使周邦屹立不倒。他“笃仁,敬老,慈少”的作风,又使周边的部落多邀请他裁判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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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55 由西伯出面调停地方冲突,这开出有别于殷商霸权的新气象。史载有不少部落为周人“耕者皆让畔,民俗皆让长”的风气而折服。如此,氏族丛林的上空已不止一个太阳,一番此消彼长之后,文王完成了对殷商的战略包围,而商王国则气数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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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57 在诸种环境均甚为恶劣的上古时代,部落争存的风气直接导致“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史记·匈奴列传》)。然而,“敬老慈少”却成为周族的传统,公亶父率族人从豳地来到岐山建国,开始摆脱“戎狄之俗”,尽可能公平处置再分配经济,以致豳地人“扶老携弱”迁移而来。而文王当政50年(亦有51年说),本身高寿,正是老人治国的典范,又留下了“西伯善养老”的美名。文王的德高望重成为周族网罗人才的利器,既使殷之重臣贤士弃暗投明,如辛甲;又引吕尚、鬻熊等外族长老(年纪都很大)来归,用孟子的话说,这一班人都是“天下之大老”,或者说是“老成人”(《诗经·大雅·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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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59 且说鬻熊,此人向被追为楚人先祖,而托名之书《鬻子》被视作道家产物,更被封为“诸子首唱”或“子学之宗”。然以上说法皆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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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61 首先,鬻熊为周文王师并封在楚的传说,实指楚从“无历史族群”走向文明邦国的追根溯源,这类追溯就是一个穿凿附会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又往往带有不稳定的反复,也就会出现“或在中国,或在蛮夷”的复杂情况,周族的开化历史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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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63 其次,就内容而言,《鬻子》绝非道家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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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48965 第三,《鬻子》也绝非年代最早的子学著作,尚有《伊尹》等书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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