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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问道”。哲人希冀把握住根本大道,庄子区分了普遍的“道术”与支离的“方术”,忧心于“道术将为天下裂”。身处士为知己者死的大时代,孔子认为“士志于道”,“下学而上达”,所以“朝闻道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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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助推中国发展为跟着生命感觉走的民族。中国文化不讲究机械逻辑,一切以“合情理”为旨归。在目睹西方神教信仰问题上的癫狂疯魔之后,我们便无须苛责中庸的教谕,人事本就在拿捏分寸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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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有些东西注定一时说不清道不明,正要留待科学昌明之后世。所以孔子做不成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固然遗憾,但他并无偏科的问题。孔子的学问实非“哲学”可以囊括,而应该是“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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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爱智,“人学”爱人。仁在智前,不可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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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中国:另一个角度看先秦(最新修订本) 13.2 沧海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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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周时期,层层封建早已被现实证明不可行。列位可设想,周制的金字塔从上至下有数级阶梯,天子处于第一阶梯,他们封土授民,而第二阶梯的诸侯虽然会赐食邑给第三阶梯的卿大夫,但这已不是典型分封。魏君封给贵族以安陵、信陵、宁陵等地,这是战国时代的封建余绪。事实上,在第三阶梯上存在着大量享有贵族级别的官吏,他们有俸禄,有职位,有采邑。职位可以世袭,但不能自动生效,还须经天子的重新册命,所以也就可以罢免。作为俸禄来源的采田不具备私自转移的性质,也不能由卿大夫再次分割给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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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种制度都不可能一成不变,贵族政制毕竟还是有其演化轨道。爵授有德,禄予有功,命事以能,这既是美好的政治理想,也是联邦发展的现实需求,封官授职必然带动政府职官的开放,也就使血缘与才干不再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其实,古往今来的政治,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有不可控的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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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末期的孔子认为贵族政制是可以也应当改革的,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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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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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者,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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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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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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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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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宋国的处境来看,也是如此,“君子”已不可能尽得尊位,只能自尊。可以没有贵族,但不能没有贵族精神,孔子大概是这么想的。君子无所用心也可任职,野人拜师学艺却未必能入仕,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此种不公平,孔子见得多了。17岁那年,季氏宴请士一级贵族,孔子去赴宴,被季氏家臣阳虎拒之门外。孔子自然会为柳下惠的不被重视而不平,更曾语带讽刺地说:“真正的君子是不会具有这么多才能的。”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君子”已不是指君主之子或王公大人,而是一种人格典型。的确,如果有才能的人只能埋没沉沦于下僚之位,多才多能又有何用呢?孔子说:“雍也,可使南面。”而冉雍只是一介贫寒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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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主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直接造了“礼不下庶人”的反;他还主张有教无类,兴办私学,改变学在官府的旧局,打破贵族的文化垄断。有此前提,曾子才能讲“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梁启超云:“摧毁贵族政治者,孔子之功最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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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开办私学,教书育人是否要先收学费再拜师呢?似乎无此必要。冯友兰认为孔子与苏格拉底都是有教无类的好老师,但孔子公开声明:“只要交了学费,我是没有不教的。”(《中国哲学史》)这里所谓的学费就是干肉(脩)。此论的出处在《论语·述而》,孔子自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然而,此话的更近于正确的直译是“自行过束脩礼以上的,我是从没有不教诲的”。首先,这明显是“自……以上”的句式。其次,古人十五岁入学时所备之礼正是“束脩”,“行束脩”代指达到入学年龄的学童,故意译为“十五岁以上的学生,我没有不教的”。这便与孔子“诲人不倦”的精神契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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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孔子是一个关键的时代坐标,在他去世以前,“士”仍主要是指士大夫或军士。在他去世以后,中国便走向了战国时期,“士人时代”不可阻挡地到来。《说文解字》曰:“士,事也。”段玉裁疏言:“凡能事其事者,称士。”这一解释凸显出时代性。士虽未必如贵族那般文武双全或多才多艺,但总具有某一专长,有的著书立说,有的长于辞令,有的辩才绝顶,有的指点江山,有的低调实干,有的待价而沽,有的剑术高强,有的身手敏捷,有的善于模仿,有的精于商贾,有的相卜历算,有的奇技淫巧……总之,士是由“大人”带出来的,正如诸子之学由王官之学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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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季札挂剑徐君墓前,到伍子胥解剑以报渔父,可知贵族佩剑颇为普遍,许多士都佩剑以增贵气。如食客冯谖穷得只剩下剑了,他还弹剑发牢骚。剑,短兵之祖,天生傲气,最能凸显个人勇力。在公元前6世纪的一场近乎“国亡君死”的宋国内乱中,齐大夫乌枝鸣发动正被敌人各式兵器包围的宋兵撤掉所有装备,统一持剑上阵,蹈死搏命,终取得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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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也成就了士之中的血性汉子,有的伤了名节自尊会自刎,伤了贤主知己会自刎,伤了道义信誉仍会自刎,“二桃杀三士”的故事算是一例。公元前607年,晋灵公派勇士鉏麑(ch€?n€恚┣叭グ瞪鼻浯蠓蛘远埽丝墒游ㄌ墓丶徊健cI麑趁黎明时分潜入赵盾家中,却发现他已早早坐起准备上朝,因时间尚早便闭目养神。鉏麑对其顿生好感,决定放弃暗杀行动。他叹道:“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左传·宣公二年》)鉏麑最终撞死在一棵槐树上。他是一名夹在暴君与野心家之间的悲情勇士,左右为难自可理解。晋灵公是典型的无道昏君,他以搜刮财货来填满荒淫的欲望,在高台上用弹弓射击行人,只为了欣赏他们狼狈躲避的样子。因为一次熊掌没有炖烂,竟把厨师杀掉。因屡谏不改,他已尽失民心。而他暗杀的对象赵盾也非善类。赵盾在父亲赵衰打下的基础上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发展成为军政强人,乃至主持晋国。当时的狄人有这样的舆论:“赵衰,冬日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左传·文公七年》)酷暑的太阳不消说是炽热歹毒,由此可知赵盾的风格。这样的强人可以一朝瓦解“君权”,却终将加深“专权”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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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让又是一位夹在晋国两大敌对贵族之间的名士。智伯死于赵襄子之手,他的头颅被残忍地用作饮具。作为智伯家臣,豫让决定报仇,于是展开了一系列谋刺赵襄子的行动。他先是改名换姓,伪装成受刑人员进入赵氏宫室从事厕所的墙壁粉刷工作。他在赵襄子如厕时伏击,失手被擒,却被释放。此后他更加精心准备,用漆涂身致使面目全非,又吞下火炭使喉咙变哑,以致妻友不能相识。他再次暗伏桥下,仍谋刺未遂。伏诛之前,豫让竟求赵襄子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最后引剑自杀。豫让无疑是用生命演绎了一段“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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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士已可分为四大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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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即儒、道、墨、法等派的学者,多能著述,影响最为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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