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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82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有了一种超越地理意义的人文构想:在“天下”这个最大化的空间单位里,中国是核心,所有的次级空间,都如“五服”“九畿”一样围绕着它。在这个“天下”里,所有的“外”,都是“内”。如这幅朝鲜人绘于17世纪的《天下图》(见图5.1),它可能源自中国明朝的地图,中国被描绘成一块巨大的中央大陆,外圈是内海,再外一圈是岛屿或环状大陆,再外一圈是外海。虽然,地图名之为“天下图”,但中国仍是天下中心、文明中心,从中心向四边延伸,就是野蛮荒芜的“马蹄国”“长臂国”。对尚未认知的地方,皆为八荒海外,则是圣人存而不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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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87 图5.1 这幅《天下图》,可能源自中国明朝的地图,虽然,地图名之为“天下图”,但中国仍是天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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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89 在这样的“天下”观影响下,古代中国形成了中土王朝的最为简单的外交关系:“华夷”和“朝贡”。这种观念一直维系到八国联军打进北京,那之后,我们很少再用“天下”这个词了,末世王朝在一个接一个的失败中发现,这个世界已非“一姓天下”了。连“天下”这个词,也被后来的“世界”与“国际”这些词一点点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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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91 云一样游动的“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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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93 短命的秦朝,建立了统一的集权国家,却没有来得及编纂秦的国史。立国前后,曾有吕氏集百家之长,编出名为“春秋”的大作,但记录的却不是国史。秦灭六国,百废待兴,无暇写史,也无暇修史。大汉代秦,天下再度一统,文武二帝,天下太平,这才有闲编纂大历史,这才有了编史第一人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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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95 司马迁是我国史官中的开创性人物,他的遣词造句就成了后来的定式与规矩。比如,这里所要说的“行国”,就是他的创造。太史公的创造这个词是否得之于《诗经》,我们不得而知。人们所能见到的最早的“行”与“国”的粘连,似乎也止于《诗经·魏风》中的《园有桃》。其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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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97 园有棘,其实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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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299 心之忧矣,聊以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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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01 关于这句诗,郑玄释为:“聊出行于国中,观民事以写忧。”这里的“行国”,也就是行游于国中。这个意思显然不是太史公的“行国”之意。那么《史记》中出现的“行国”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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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03 《史记》没有将国别史分章列出,这类的东西都放入到“列传”中,太史公的“列传”十分庞杂,既有人物,又有列国,既有经贸,又有风俗。“行国”就出现于《大宛列传》之中。《大宛列传》是一篇人事与邦国混杂记叙述的列传——“大宛之迹,见自张骞”。它主要记录了“张骞通西域”这一重要历史事件,又借此事件记录了几个西域国家。“行国”作为名词,首次出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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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05 “乌孙在大宛东北可二千里,行国,随畜,与匈奴同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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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07 “康居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国,与大月氏同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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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09 “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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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11 太史公的“行国”,已讲得明明白白,就是“随畜移徙”的游牧政权,汉代的壁画中也有这类内容的反映(见图5.2)。后世,也有进一步解释“行国”的,即“不土著”,也就是不依土地而居的居国,不以农耕为本,逐水草而居,不筑城建郭。如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要找的月氏国,就是一个典型的游牧之国,忽而东,忽而西,后来还分出了大月氏和小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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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13 其实,这些行国早在商朝就和中原人打交道,后来的于阗国,也就是今天的和田一带,那里出产的美玉,曾经贩运到了商的首都。而先秦的许多国家,也都是“行国”,就连秦国的先民,也是从甘肃东部的“秦夷”,慢慢向东移动进入了今天的陕西。秦的子子孙孙,打打杀杀,东移南下,最后“行”出了一统疆山。“行国”固定后,其统治核心基本不动,只有周边时不时地向外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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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18 图5.2 此为西汉匈奴人的牧羊图,反映了西域行国“随畜移徙”的游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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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20 汉代,汉文化对于边周边地区,或者说对于周边“行国”,完全称得上是先进文化的代表;汉实行的是封建制度,而匈奴等“行国”实行的则是奴隶制度。但是,汉人的农耕文明却不是当时华夏大地的主流,中原之北、西、东诸“夷”都是“不土著”的游牧政权。这些逐水草而居的马上英豪,经常风一样地侵入中原,又风一样地离去。“行国”的不断侵扰,令汉武帝头痛不已。只有摆平了“行国”,大汉的天下才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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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22 于是,比文帝更有征伐资本的武帝,在公元前138年启动了摆平西北“行国”的宏大构想,其中最为后世称道的即是派使西行。西行带回的信息,不仅开阔了大汉的眼界,也直接促使了许多“行国”,在后来的或战或和之中,渐渐融入到大中华的版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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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24 “西域”到底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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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26 经过高祖高后、文帝景帝等几代领导人的经营,汉至武帝,政府已有消除边患的资本,但对待风一样飘来飘去的匈奴,刘彻还是寻不到一个彻底根除边患的办法;思来想去,还是先秦远交近攻的老办法——选使西去和匈奴身后的游牧政权大月氏联盟,即使构不成夹击之势,至少也可钳制匈奴。这个算不上英明的决定,却为后世留下了一个伟大壮举——“张骞通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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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28 公元前138年离开长安西行的张骞,没等走到大月氏,就如预料的那样被匈奴抓到了。张骞不仅做了俘虏,还被“和亲”,娶妻生子了。后来,张骞成功逃亡,辗转找到了大月氏。但已定居西域的大月氏,无意再做行国,也不愿回师东进与匈奴为敌。灰心丧气的张骞靠着运气逃回阔别了13年的长安。虽然联盟失败,但大汉却从张骞那里得到了闻所未闻的玉门关以西的信息。这些信息后来成为《汉书·西域传》的原始线索,“西域”这个新鲜的地理名词,也是从这里第一次载入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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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9330 张骞赴西域之前,汉朝投向西方的视野,基本上停留在玉门关一带,没能跳出《禹贡》所说的九州。公元前119年,朝廷决定派张骞率领300人组成的庞大使团再赴西域,游说乌孙王东返。乌孙虽然没有答应东归,但却派使者随同张骞一起到了长安。其中,大汉与西域马的“贸易”,成为双方最初的交换。1969年在甘肃武威发掘的东汉“守张掖长张君”墓葬中出土的铜奔马(见图5.3),即后来被命名为“马踏飞燕”(中国旅游标志)。它反映的不仅是汉代“通西域”的良马贸易和尚马之风的延续,同时也反映了武威因汉人尚马,而发展成“凉州畜牧甲天下”的良马交易、繁殖基地的历史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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