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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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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田惟中中。 《虞夏书·禹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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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赋惟中中。 《虞夏书·禹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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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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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田惟下下。 《虞夏书·禹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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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贡》所有的“上上”“中中”“下下”单音词之间皆构成前偏后正的语法关系。《禹贡》把当时九州的赋税和田地均分成上、中、下三个大的等级,每个大等级内部又分上、中、下三个小等级,计九个小等级。《禹贡》记载冀州的赋税等级曰:“厥赋惟上上,错。”郑玄注:“上上,出九户税;上中,出八户税;上下,出七户税;中上,出六户税;中中,出五户税;中下,出四户税;下上,出三户税;下中,出二户税;下下,出一户税。”[8]孔安国注:“上上,第一。错,杂,杂出第二之赋。”[9]可知“上上”意为“上等中的上等”,即“第一等”。以此类推“中中”意为“中等中的中等”,即“第五等”。“下下”意为“下等中的下等”,即“第九等”。可知,“上上”“中中”“下下”皆为表示偏正关系的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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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中还有两例比较特殊的重言皆出自古文《尚书》的《商书·仲虺之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两个“懋懋”,形式上是两字叠用,实际上是两个同音同形异义的词,不仅在句子中所充当的语法成分不同,词性也是不同的。前一个“懋”是“盛美”之意,形容词,和“德”字一起构成主谓结构,用如“德懋者”,作句中主语,译为“道德盛美的人”;后一个“懋”字作谓语,是动词,为“劝勉”之意。《白话尚书》此句译为“德盛的人用官职劝勉他,功大的人用奖赏劝勉他”。可见“懋懋”实为同形同音异义异性的两个词的偶然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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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今文《尚书》叠用的两个音节不一定都是重言词。今文《尚书》语词简古,单音词多,兼类词多,语义单位的紧缩结构多,实词活用的现象也比较普遍。书面语言在一个向度上呈线性排列时,同形同音异义异性的重言现象就很容易出现。我们必须注意今文《尚书》的这一语言特点,正确区别重言词和词的重叠构成的重言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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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诠释研究 二 重言词的词性特点及修辞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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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尚书》的重言词以词汇意义和语法功能分类,大致可以分为名词、动词、形容词和象声词四类。形容词最多,包括兼类词凡21个。即:安安、汤汤、荡荡(2见)、浩浩(2见)、烝烝、业业(《尔雅·释训》:“业业,危也。”)、赞赞、桓桓、丕丕(2见)、焰焰、穆穆(3见)、肆肆、眇眇、泯泯、棼棼、番番、仡仡、截截、昧昧、断断、休休。象声词1个:呱呱。名词3个:师师(2见)、子子、孙孙。动词(包括兼类词)9个:穆穆、师师、兢兢(《尔雅·释训》:“兢兢,戒也。”)、孜孜、、跄跄、聒聒、生生(4见)、平平(《尚书易解》页44:“平平者,‘平’与‘辨’通。《诗传》云:‘平平,辨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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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汉语的语法书一般不列象声词这一个词类,象声词多属于形容词。如果把象声词归入形容词,今文《尚书》重言词作形容词的有22个,约占65%;名词3个,约占9%;动词9个,约占26%。以上词类分布的百分比可以说明今文《尚书》的重言词既反映了上古汉语和中古汉语重言词的共性特点,即重言词多为形容词;也反映了今文《尚书》重言词的个性特点,动词性重言词占有一定的比例。《诗经》的重言词计有359个,其中形容词352个,名词1个,动词5个,叹词1个。丁声树《〈诗·卷耳〉〈苤苢〉〈采采〉说》认为《诗经》的5个动词性重言词还有两个应是形容词。金文中也有重言词,多为名词和形容词,也有叹词,未有动词。重言词作为一种构词方式本来是没有词性特征的,但是由于音节重叠产生的音响效应导致形容词日趋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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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文献里的重言词主要也是形容词。诸如“可可”“行行”“去去”“了了”“腾腾”。晋王羲之《杂帖》:“大都夏冬自可可,春秋则有患,此亦人之常也。”“可可”义为人的身体“尚好”。宋谢惠连《西陵遇风献康乐》:“行行道转远,去去情弥迟。昨发浦阳汭,今宿浙江湄。”“行行”“去去”互文同义,行走离去之义。《佛说成具光明定意经》:“戒法了了,其身履行。”“了了”清楚分明之义。唐罗隐《途中寄怀》:“不知何处是前程,合掌腾腾信马行。”腾腾,悠闲的样子。唐白居易《东院》:“有时闲酌无人伴,独自腾腾入醉乡。”腾腾,昏昏沉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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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文献重言词里的名词也开始逐渐增加。向熹先生认为:“在亲属称谓中,中古重言词应用尤多。如《北史·南阳王绰书》:‘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嫡母为家家,乳母为姊姊,妇为妹妹。’这种情况是上古汉语所没有的。”[10]在近代汉语中,亲属称谓中的重言词使用越来越多。诸如:称父“八八”“巴巴”,称娘“妈妈”“娘娘”“太太”“家家”。称兄“哥哥”,称兄妻“嫂嫂”。重言词作形容词的也有,诸如:团团、悄悄、茫茫、巍巍、弯弯。但近代汉语中重言绘形状物更多的是“AABB”式或“ABB”式。诸如:哀哀怨怨、冷冷清清、纷纷扬扬、纷纷攘攘、轰轰烈烈/赤条条、光溜溜、冷森森、恶狠狠、黑洞洞。[11]严格说来,“AABB”式是重言词组(或称为成语),是两个重言词的重叠。“ABB”式是附音词,“BB”重言是构成附音词的词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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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汉语重言词的修辞功能主要有四种:①描写容状;②模拟声音;③增强语气;④调节语调。分析今文《尚书》的重言词这四种功能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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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描写容状。诸如:浩浩,表“水盛大貌”;桓桓,表“威武貌”;番番(皤皤),表“白发苍苍的样子”;仡仡,表“勇武壮健的样子”;休休,表“宽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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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模拟声音。即我们上文称之为“象声词”的“呱呱”,《尚书易解》:“呱,音‘姑’。呱呱,小儿啼声。”[12]重言词的这一种修辞功能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一种修辞功能,从上古汉语一直到现代汉语都在使用。不过现代汉语教材或语法书习称之为“象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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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增强语气。例如:“赞赞”,郑玄注:“赞,明也。”《尚书易解》:“赞赞,重言之者,肖其语气也。”古文《尚书》也有增强语气的语例,如《尚书·太甲下》“惟明明后”的“明明”,《尚书易解》引唐代孔颖达疏曰:“重言明明,言其为大明耳。”[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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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调节语调。例如:《周书·洪范》:“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尚书易解》指出:“‘党’与‘荡’韵,‘偏’与‘平’韵,‘侧’与‘直’韵。”“荡荡,平易也。平平者,‘平’与‘辨’通,《诗传》云:平平,辨治也。”[14]可见,“荡荡”“平平”叠音主要是为了凑足四字一句的音节,调节语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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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尚书》重言词的四种修辞表达功能,运用最多的还是描写容状这种功能。这与《诗经》等其他古代文献是相符合的。当然细加推敲,今文《尚书》重言词的修辞功能也有鲜明的特点。同为描写容状,《诗经》多为描景状物,诸如:《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其叶蓁蓁”。“夭夭”,朱熹《诗集传》:“少好之貌。”“灼灼”,《玉篇》:“华盛貌。”“蓁蓁”,《广雅》:“茂也。”《秦风·蒹葭》“蒹葭苍苍”“蒹葭萋萋”“蒹葭采采”。“苍苍”“萋萋”绘蒹葭苍青之色浓,“采采”状蒹葭众多之貌。《大雅·绵》:“绵绵瓜瓞”“周原膴膴”。“绵绵”,朱熹《诗集传》:“不绝貌。”“膴膴”,郑玄:“膴膴然肥美。”而今文《尚书》描写容状,则多为描绘人或事物的性状,以状人为主。有的状人道德纯美。如《尧典》的“以孝烝烝”,毛亨《诗·泮水》传:“烝烝,厚也。”《尚书易解》:“以其孝德厚美。”有的状人厚道宽容。如《秦誓》的“其心休休焉”。郑玄注:“休休,宽容也。”有的状人言语浅薄。如《秦誓》的“惟截截善谝言”,《公羊传·文公十二年》“截截”作“浅浅”,何休注:“浅浅,浅薄之貌。”有的描绘人庄敬的神态。如《吕刑》的“穆穆在上”,《尔雅·释诂》:“穆穆,敬也。”《尚书易解》:“言尧则恭敬在上。”有的摹写人的外貌特征。如《秦誓》的“番番良士”。《史记正义》:“番,音‘婆’,字当作‘皤’。皤,白头貌”。《说文》:“皤,老人发白貌也。”有的形容人勇武健壮的体貌。如《牧誓》的“尚桓桓”。郑玄注:“桓桓,威武貌。”《尔雅·释训》亦释“桓桓”为“威也”。又如《秦誓》的“仡仡勇夫”。《说文》:“仡,勇壮也。”《尚书易解》:“仡仡,勇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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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尚书》重言词的修辞功能特点是由其文体决定的。今文《尚书》是历史散文的滥觞,大部分篇目记载唐、虞、夏三代的历史传说以及商周君王的文告和君臣的谈话,其描写容貌的修辞功能是以描绘人或事物的性状为其特征的。这一特点在先秦诸子和后代历史散文重言词的修辞中都留下明显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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