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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移位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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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语言中“浩浩汤汤”和“浩浩荡荡”这两个成语,源自《虞夏书·尧典》:“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三句各取前二字移位拼合而成。文献中起初用“浩浩汤汤”,后惯用“浩浩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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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借用组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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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成语中的“战战兢兢”或肇源于《仲虺之诰》的“小大战战”和《皋陶谟》的“有邦兢兢业业”。“战战”借用“兢兢业业”的“兢兢”,组装为成语“战战兢兢”。《诗经》已有“战战兢兢”,见《小雅》的《小旻》和《小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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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通假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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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成语的“蒸蒸日上”是《尧典》“以孝烝烝”的“烝烝”之通假整合。《尔雅·释训》:“烝烝,作也。”郭璞注:“皆物盛兴作之貌。”[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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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增加中心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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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成语中的“孜孜不倦”语出《皋陶谟》的“予思日孜孜”。孜孜,孔颖达疏曰:“勤敏之意。”蔡沈曰:“勉力不怠之谓。”[20]《史记·夏本纪》“孜孜”作“孳孳”。“孜孜不倦”在古代文献中亦作“孳孳不倦”。《后汉书·卷二十五·卓鲁魏刘列传》:“鲁丕,字叔陵,性沈涤好学,孳孳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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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增加前后附着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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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尚书》重言词还有增加前附音节和后附音节构成新词的。如现代汉语中的“顶呱呱”或源自《皋陶谟》“启呱呱而泣”句之“呱呱”。“活生生”或源自《盘庚》“汝万民乃不生生”句之“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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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重言词构造多音节新词在先秦诸子中就已出现,最先构造的是“叠音音节+后附音节”式的三音节新词,即“AAB”式三音节新词,诸如:《论语·八佾》“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句有“郁郁乎”。《论语·乡党》“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句有“侃侃如”。但在《诗》《书》中还未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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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重言词最活跃的构词形式是大量构造“词素+叠音音节”式的三音节新词,即“ABB”式。“ABB”式《诗》《书》也无用例,但在《楚辞》中已大量出现,到了元曲和元明杂剧的唱词中已成为特别能产的构词形式。蒋冀骋先生认为:这“可能与戏曲的曲调有关系。戏剧歌词必须合乐,必须与曲调的节奏一致。曲的格律是从诗词演变而来,其节奏亦脱胎于诗词。诗歌,无论是五言还是七言,都离不开‘二三’、‘三二’、‘四三’、‘二二三’这种音乐节奏,即离不开三字顿。词,又叫诗余,又叫长短句,顾名思义,它不过是句式参差、长短不齐的诗而已。由于词中多三字句,加上长句里面固有的三字顿,故词中的三字顿节奏更多。至于元曲,形式比词更自由,句式更参差多变,短句更多,因而三字一顿的节奏形式也就更多”。“三字顿的节奏表现在词汇上就是三音节词增多。从理论上说,三音节部分重叠词可以重叠二三音节,也可以重叠一二音节,但元曲的部分重叠词绝大部分是重叠二三音节,这可能与唱腔和韵律有关。三字一顿的句末如果是两个同音词,会使节奏更加和谐,增加语言的音乐美,同时更适应戏剧演唱时的拖腔”。[21]蒋先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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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汉语中叠音音节主要作状物、摹声、绘色等词素义词素的后附音节,构成“ABB”式后附叠音音节式形容词。这些“ABB”式后附叠音音节式形容词词素跟叠音音节有约定俗成的搭配。诸如:“白”的后附叠音音节必是“茫茫”“花花”之类,“红”的后附叠音音节必是“彤彤”“通通”之类,“绿”的后附叠音音节必然是“油油”之类,“黄”的后附叠音音节必然是“澄澄”之类。这些形容词有些后附叠音音节仅仅是两个音节的重叠,没有词汇意义。例如:“乎乎”在“黑乎乎”中仅仅是和谐音声,并没有词素意义。然而有些后附叠音音节则有词素义,与所附着的词素构成各种复杂的语义联系。诸如:“哄哄”说明“乱”的情状,“糟糟”说明“乱”的结果;“闪闪”说明“亮”的方式,“晶晶”则说明“亮”的程度。现代汉语“ABB”式“词素+叠音音节”也是一种特别能产的构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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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AAB”式还是“ABB”式构词法与今文《尚书》重言词的构词法应该说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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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诠释研究 五 重言词的界定及今文《尚书》重言词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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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尚书》叠用的两个音节不一定都是重言词,重言词的单音节也不一定都没有意义,那么,怎样划分重言词和词的重叠的界限?我们认为吕叔湘先生对重言词的界定符合今文《尚书》的语言实际情况,当然也符合整个文献语言的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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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叔湘先生《中国文法要略》把重言词分为“不叠不能用”和“不叠也能用”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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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叠不能用”,单字无义,两个音节重叠等于一个词素。所有的学者对这一类“不叠不能用”的重言界定为重言词是没有异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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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叠也能用”“单字原来有意义,重叠起来还是这个意义。所以要重叠,为的是要增多一个音缀”。“不叠也能用”的重言词实际上也仅有一个词素,这类重言词的第二个音节近似词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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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叠也能用”的这类重言词和附音词很相似。古文《尚书》的《虞夏书·五子之歌》“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句,《孔传》:“懔,危貌。”“懔乎”是附音词。“懔”和“懔乎”义同。古文《尚书》的《周书·泰誓》“百姓懔懔”句,《孔疏》:“懔懔是怖惧之意”。“懔懔”是重言词。懔,不叠也能用。重言词意稍有不同。历代诗家说《诗》,往往“以重言释一言”,即用重言词替代附音词。如《秦风·黄鸟》“惴惴其栗”。《毛传》:“栗栗,惧也。”“其栗”和“栗栗”相同。《诗经》还有主语相同,在相同的谓语位置上或用重言词或用附音词的。如《邶风·北风》有“雨雪其霏”句,《小雅·采薇》有“雨雪霏霏”句。“其霏”和“霏霏”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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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叠也能用”的这类重言词和联绵词也有相似之处。“袅”为轻盈柔美的样子。宋柳永“鱼市孤烟袅寒碧”之“袅”是也。“袅袅”义为“体态柔美的样子”,明陆采《明珠记》“袅袅仙姿娇羞终是女孩儿”之“袅袅”即是。“袅娜”是一个双声联绵词,义亦为“体态柔美的样子”,唐韩偓《袅娜》诗“袅娜腰肢淡薄妆”之“袅娜”即是。又如“婷婷”与“娉婷”。“娉婷”是一个叠韵联绵词,义为“姿态轻盈美妙的样子”,唐白居易《昭君怨》诗“明妃风貌最娉婷”之“娉婷”即是。“婷婷”义亦为“姿态轻盈美妙的样子”,宋陈师道《黄梅》诗“冉冉梢头绿,婷婷花下人”之“婷婷”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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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重言词和词的重叠的区别标准是什么?这牵涉到如何区别词和词组。王力先生认为词和词组之间没有绝对的界限。语法著作也多避免讨论这一问题。可知这一问题三言两语是讲不清楚的。我们认为重言词是复音单纯词,是某一单字约定俗成的重叠,词形具有稳固性,词义也具有稳固性,在各种语境中其语法意义和词汇意义是稳定的。单字间没有复杂的语法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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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讳言,今文《尚书》也有几例单字意义与重言的语义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不叠也能用”的重言。这类重言实际上预示着汉语重言现象的一种新的发展趋势,重言不仅仅是一种构词手段,而且也是一种修辞手段,我们称这一种重言现象为重言修辞。重言修辞的单字意义虽然与重言语义有联系,但这一种语义联系不是两者相同相似,也不是相对相反,而是重言语义表示单字意义的范围扩大或性质状态的程度加深。例如:曹植《与杨德祖书》:“人人自谓获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人人”不等于“人”,而是“每一个人”。“家家”不是“家”,而是“每一家”。实际上重言修辞两个重叠的单字,一个单字意义没有变化,一个单字的词汇意义弱化了,语法意义强化了。两个单字重叠并不是“增多一个音缀”,而是两个音节都有意义,不是有词汇意义,就是有语法意义。两个单字重叠的目的是加强语言的表达效果。从语法的角度分析,重言修辞的音节重叠构成的也是重言词组。重言词“不叠也能用”的单字与重言词的语义联系不是这样。以重言词与单字语义相同者为例。《西厢记·酬韵》:“侧着耳朵儿听,蹑着脚步儿行,悄悄冥冥潜潜等等,等我那齐齐整整,袅袅婷婷姐姐莺莺。”“悄悄”即“悄”,“冥冥”(《诗集传》:“昏晦也。”)即“冥”(《小雅·斯干》毛亨《传》:“窈也。”),“潜潜”即“潜”,“等等”即“等”,“齐齐”即“齐”,“整整”即“整”,“姐姐”义为“姐”,“莺莺”即为“莺”,重言词和单字不过是表示动作状态和人物名称的两种不同的语言形式。在现代汉语中,两个同形音节的重叠基本都是重言修辞。如果是名词,则表示概念范围的扩大;如果是动词形容词,则表示动作或性质状态程度的加深。当然也有两个音节的重叠构成重言词的,只是数量很少,例如人的乳名、昵称等表示亲属称谓的重言词,多是借用近代汉语的成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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