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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疏》:“郑氏《注》云:‘盗贼状如鸱枭,抄掠良善,劫夺人物。’与《传》义同。高邮王引之读‘义’为‘俄’,解为‘倾邪反侧’,是矣。‘鸱’字,马氏训‘轻’。窃谓‘鸱’,即《多方》‘叨懫’之‘懫’。《说文》引《周书》作‘叨’,读若‘挚’,忿戾也。鸱,从氐,《说文》:‘氐,至也’。‘鸱’之为‘’,犹‘氐’之为‘至’。,读若‘挚’。‘挚’即‘鸷’,鸱鸮之鸟鸷戾,所以名鸱鸮,即‘鸷’矣。‘’之为‘挚’,犹‘轾’之为‘挚’。‘挚’即‘’,《说文》:‘,抵也。’《广雅》:‘周,至也。’‘,低也。’郑氏《士丧礼》:‘輖,也。’輖,即‘’字,‘轾’即‘’字。‘’之为‘低’,即‘鸷’之为‘鸱’矣。鸱取‘鸷’而名‘鸱’,亦‘雕’取‘鸷’而名为‘雕’,周、氐同训为‘至’,则雕、鸷亦鸱鸷也。马(融)训‘鸱’为‘轻’,‘轻’盖‘轾’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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鸱,《广韵·脂韵》一作“鵄”[16],鸱、鵄皆以“鸟”为义符,氐、至为声符。“鸱”为《多方》“懫”之“懫”,《说文》引《书》作“”。《说文·至部》:“,忿戾也。”鸱作“懫”“”,音同通假。义,《说文·我部》从我,从羊。俄,《说文·人部》从人,我声,“行顷也”。《广雅·释诂》:“俄,邪也。”义、俄,双声叠韵,上古皆为疑纽歌戈部字。义,读为“俄”,训为“倾邪反侧”,亦为音同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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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云:鸱、蚩音近。蚩,《广雅·释诂》:“轻也。”马融训“鸱”为“轻”,“鸱”借为“蚩”。或云:鸱,一作“消”。《潜夫论·述赦篇》:“其民乃并为敌仇,罔不寇贼消义,奸宄夺攘。”“消义”即“鸱义”、“灭义善而干执法”之谓。联系经文语境,似不若《孔传》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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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诠释研究 二 《补疏》申《孔传》之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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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命圮族。 《虞书·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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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传》:“圮,毁。族,类也。言鲧很(狠)戾,好此方名命而行事辄毁败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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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疏》:“《正义》云:‘好此方直之名,内有奸回之志命,而行事辄毁败善类。’此读《传》中‘名’字为句,则经文‘命圮族’三字连贯矣。然《传》以‘名’训‘命’,‘命’字连‘名’字,经文自‘方命’二字一顿。盖鲧以方自命而毁败同类之人。共工静言庸违,象恭滔天,即孔子所谓色取仁而行远者也。鲧以方正自命,不能旁通絜矩,自用侮物,与共工又自不同。故共工但一兜比之,而鲧则朝臣共以为善,四岳且特请试之,则当时固多以正人君子许之,而不知圣人之用在善与人同。舍己从人,鲧之方命圮族正与虞舜相反。后人自命君子,与同类相轧,则鲧之流也。郑康成解‘方’为‘放’,谓放弃教命。若果不遵教命,志在奸回,四岳何得特称之,尧又何必试之。经但云‘圮族’,不必是毁害善类,亦不必有奸回之志,即此自命为方直而不与人同,自专自用即足以误事功而祸天下,为圣人诛殛所必及。《楚辞》:‘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余。曰:鲧倖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脩兮,纷独有此姱节。’女媭以鲧之倖直拟屈原,正以其孤立不与人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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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方命”之解,汉儒和宋儒大致相同。《史记》“方”作“负”。《五帝本纪》:“负命毁族,不可。”《汉书》或作“方”,或作“放”。《叙传》“诸侯方命。”《傅喜传》:“传太后诏曰:同心背畔,放命圮族。”《经典释文》引马融《注》:“方,放也。”《孔疏》引郑玄《注》:“方,放。谓放弃教命。”应劭《汉书注》:“放弃教命,毁其族类。”赵岐《孟子·梁惠王》“方命虐民”,注:“方,犹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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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沈《书经集传》:“方命者,逆命而不行也。王氏曰:‘圆则行,方则止。’方命,犹今言废阁诏令也。盖鲧之为人,悻戾自用不从上令也。”方命,或作“负命”,或作“逆命”,或作“放弃教命”,大同小异。然《孔传》《孔疏》设为新论,焦氏力申,合于义理,训亦有据。尧时为原始社会末期,实行摩尔根所称的“军事民主制”。部落联盟领袖由选举产生,权力有限。部落联盟的最高权力机构是部落联盟议事会。《尧典》第二段记载的就是一次部落联盟议事会,会议议题是选拔人才。放齐推荐丹朱,兜推荐共工,唯鲧系四岳十二牧共同推荐。部落联盟领袖尧否定丹朱、共工,众皆默认。唯尧否定鲧,众皆反对:“异哉!试可乃己。”可知众皆以鲧为善,鲧绝非明目张胆地放弃教命毁败同类之人。此说比较接近史实。《尧典》旨在美尧。鲧外有方直之美名,内怀奸邪之志,独尧能察,四岳十二牧皆不能察,倘鲧公然“负命毁族”,众岂有不察之理?此焦氏申《孔传》以为胜于汉儒马、郑、赵,应和宋儒蔡沈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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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 《虞书·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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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传》:“麓,录也。纳舜使大录万机之政。阴阳和,风雨时,各以其节,不有迷错愆伏,明舜之德合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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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疏》:“《史记》谓‘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此《传》说与之异。自以《孔传》为伪,遂多从《史记》说。《孔传》之伪,余不为左袒,若以二说审之,则《传》说为胜。是时舜已在位,视司徒为上宾矣。入山林岂一人徒行,何必不避风雷。圣人迅雷风烈必变,舜乃不畏天怒,先圣后圣义何乖异?且舜是时必有舆从,假令众人同己冒于风雨之中,不情甚矣。余见村夫钓叟往往乘大雷雨时,负篷衣蓑,行坐隈野,未尝或惧。舜而如是。亦仍历山雷泽时之故习耳。《汉书·于定国传》:‘永光元年,春霜夏寒,日青亡光,上以诏条责定国,惶恐上书自劾,归侯印,乞骸骨。上报曰:君相朕躬,不敢怠息,万方之事,大录于君。能毋过者,其为圣人。方今承周秦之敝,俗化陵夷,民寡礼谊,阴阳不调,灾咎之发,不为一端而作,自圣人推类以记,不敢专也,况于非圣者乎!日夜惟思所以,未能尽明。经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君虽任职,何必颛焉?’此诏正用舜事。舜纳大录,则雷雨弗迷,灾咎不发。今定国纳大录,而阴阳不调,是宜罢职去位,汉帝作慰词,谓非颛定国一人之咎,而归咎于己,乃因舜事而曲原之,故曰不为一端。可见当时为《尚书》说者,同于《传》说。太史公每载异闻,未可概也。德合于天,与《孟子》百神享之之义正同。《论衡·吉验篇》云:‘尧闻征用,试之以职,官治职修,事无废乱。使入大麓之野,虎狼不搏,蝮蛇不噬,逢烈风疾雨行不迷惑。’此《史记》之说也。其《正说篇》引说《尚书》者云:‘四门穆穆,入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言大麓,三公之位也。居一公之位,大录总录二公之事。众多并吉若疾风大雨。此以大麓为大录,与诏同,同以疾风大雨为众多并吉之譬喻,则殊阴阳不调之说,宜仲任以为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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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天子命大事、命诸侯,则为坛国之外。尧聚诸侯。命舜陟位居摄,致天下,使大录之。此虽以大麓为野,而郑兼以大录解之,则谓为坛摄位之日,无烈风雷雨,犹云会朝清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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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麓”之解,众说纷纭,概言之有五。(1)大录,官称。焦氏《补疏》引班固《于定国传》、王充《正说篇》是也。《汉书·王莽传》:“张竦引《书》曰:‘纳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公之谓也。’”桓谭《新论》:“昔尧试舜于大麓者,领录天下事,如今尚书官矣。”亦如是说。(2)山麓。《补疏》引述司马迁、伏生之说是也。王充《吉验篇》“大麓之野”,亦是。(3)指巨鹿。郦道元《水经注》曰:“尧将禅舜,纳之大录之野,烈风雷雨不迷,乃致以昭华之玉。故巨鹿县取名焉。”《水经注》浊漳水注引应劭说同。《十二州志》:“巨鹿,唐虞时大麓也。”(4)指舜受禅之地。《风俗通义》:“尧禅舜,纳于大麓。”《今文尚书考证》:“直以大麓为受禅之地。”[17](5)山足。《经典释文》:“麓,马(融)、郑(玄)云:‘山足也。’”“大录”说和“山麓”说影响最大。“大录”说似与下文“烈风雨弗迷”不协,“山麓”说焦氏非之亦有理。二者比较,“大录”说称胜。不过“大录”非宰相、三公之类的大官,而是指山林之官。《说文·林部》:“麓,守山林吏也。”《国语·晋语》韦昭注:“麓,主君苑囿之官。”先师周秉钧先生释全句为:“舜担任守山林的官,在暴风雷雨的恶劣天气也不迷失。”[18]文从意顺,当为正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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鲧则殛死。 《周书·洪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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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传》:“放鲧,至死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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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疏》:“《释文》:‘殛,本作极。’《仪礼·大射仪》:‘朱极三。’注云:‘极,犹放也。’《土丧礼》:‘纩极二。’《注》云:‘极,放弦也。’极,有‘放’义。《孟子》又‘极之于其所往’,赵岐《注》云:‘极者,恶而困之也’。极,又训‘己’,又训‘穷’。极鲧于羽山,放之,使居东海。既永不复用,又收管之,不许他往,所以困之穷之使之终死于是,故云‘至死不赦’。《传》于‘极’字之义实能体会至精。《说文》以‘殊死’解之,则‘殛’为斩首,固非。《郑志》答赵商以为‘至死不得返于朝’是也。而以殛死为箕子释武王之惭所假言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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