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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亥见于殷墟卜辞，或称高祖亥（《戬寿》一，四），或称高祖王亥（《后编》一，二一，一三）。王亥在商史传说中为上甲微前之一代。《世本》作核，《古今人表》作垓，《天问》作该，《古本竹书纪年》（见《大荒东经》郭注引）称殷王子亥，《史记·殷本纪》误作“振”，《吕氏春秋·勿躬篇》误作王冰。关于王亥之传说，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观堂集林》）、顾颉刚《周易卦爻辞中的故事》（《燕京学报》六期）、吴其昌《卜辞中所见殷先公先王三续考》（《燕京学报》十四期）已有详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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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大荒东经》云：“有困民国，句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杀王亥，取服牛。”郭注引《古本竹书纪年》云：“殷王子亥宾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绵臣杀而放之。是故殷主甲微假师于河伯，以伐有易，克之，遂杀其君绵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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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易·爻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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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羊，于易，无悔。（《易·大壮》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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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旅》上九《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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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亥尝为有易所杀。而《天问》云：“该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平胁曼肤，何以肥之？有扈牧竖，云何而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是有易《天问》作有扈。吴其昌以为“易”“扈”本出一字：“‘易’字可作‘’，在古文书之，则字可作，适或其无足轻重之二点偶然脱去，则其字必作，与小篆‘扈’字作者，又何以异乎？”王亥有为有扈所杀之说，启亦有与有扈相争之说。《吕氏春秋·先己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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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后伯启（旧作“夏后相”，据《注》及《御览》校正）与有扈战于甘泽而不胜，六卿请复之，夏后伯启曰：“不可！吾地不浅，吾民不寡，战而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于是乎处不重席，食不贰味，琴瑟不张，钟鼓不修，子女不饬，亲亲长长，尊贤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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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启与有扈战初亦不胜。《淮南子·齐俗训》云：“昔有扈氏为义而亡，知义而不知宜也。”注云：“有扈，夏启之庶兄也，以尧舜举贤，禹独举子，故伐启，启亡之。”由其与有扈相争之说，亦可见启与王亥为一传说之分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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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宁惟是，启“淫溢康乐”，“万舞翼翼”，“夏（下）康娱以自纵”，而《天问》称该亦云：“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平胁曼肤，何以肥之？”《古本竹书纪年》亦云：“殷王子亥宾于有易而淫焉”，《易·爻辞》亦谓：“旅人先笑后号咷。”是启与王亥之好淫乐又一致也。《海内北经》云：“王子夜之尸，两手两股匈首齿，皆断异处。”日本小川琢治谓“夜”即“亥”之误（《穆天子传地名考》）。而《天问》云：“启棘宾商，《九辨》《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坠（境地）？”“死”古与“尸”通，启之尸分境地，岂即亥之尸断异处耶？启“五子用失乎家巷（哄）”，五子即五观，亦即扈观，启既与扈有关系，而亥亦为有易（即有扈）所杀放；启以“淫溢康乐”而“天用弗式”，亥亦以淫于有易而为所杀放；王亥服牛，“两手操鸟，方食其头”，而启亦“野于饮食”“渝食于野”；该为蓐收，蓐收本为金神，启亦有使人折金于山之说。《墨子·耕柱篇》云：“昔者夏后开使蜚廉折金于山，以铸鼎于昆吾。”蓐收本又为刑神，《国语·晋语》云：“虢公梦有神人面白毛虎爪执钺，史曰：‘蓐收也，天之刑神也。’”启亦有臣为断讼者。《海内南经》云：“夏后启之臣曰孟涂，是司神于巴，巴人请讼于孟涂之所，其衣有血者乃执之，是请生居山上，在丹山西。”据此，启之与亥，固有同一传说分化之可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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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170707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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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第十七篇 伯益、句芒与九凤、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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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170707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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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益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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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秦本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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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先，帝顼颛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赐玄珪。禹受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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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舜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皂游，尔后嗣将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费拜受，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柏翳。舜赐姓嬴氏。大费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实鸟俗氏；二曰若木，实费氏。……大廉玄孙曰孟戏、中衍，鸟身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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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翳当即伯益，前人论之详矣。伯益在传说中为玄鸟之后裔，本人又能调驯鸟兽，其后裔又有鸟俗氏而鸟身人言。其与鸟之关系若是其密切也！《尧典》亦云：“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佥曰：‘益哉！’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汉书·地理志》并云：“伯益知禽兽。”而《后汉书·蔡邕传》云：“伯翳综声于鸟语。”是益不仅能调驯与知鸟兽而已，且能综声于鸟语也。《孟子·滕文公上篇》云：“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孟子言益焚山泽，驱禽兽，与诸书言益调驯鸟兽者虽不同，而其职在治理鸟兽则一也。何伯益之与鸟兽，关系若是其密切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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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汉书·百官公卿表》云：“作朕虞。”应劭曰：“伯益也”，颜师古曰，“，古益字也。”伪《古文尚书》“益”作“”，即本此。而《说文》云：“嗌籀文作。”据此，益古或写作“嗌”，嗌咽声同，《说文》：“嗌，咽也”，《尔雅》郭注：“江东名咽为嗌”，而咽燕古又同音，“脂”或作“胭脂”，可证。是“益”“燕”不仅声同，实本一字，“嗌”古作“”，“燕”古作“”，字形亦全同。益古或作“嗌”者，王筠《说文释例》云：“伯益之名，或本取嗌义而借用嗌字也。”益名古本取嗌义而借用嗌字，“嗌”与“燕”则本为一字。“益”之传说既多与鸟有关，又为玄鸟之后，所谓玄鸟又即燕。何益之与燕关系又若是其密切耶？案《诗·玄鸟》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长发》云：“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而《吕氏春秋·音初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