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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长江流域的开辟,是从春秋时代起的(五帝时代,三苗左洞庭,右彭蠡,其与黄河流域竞争的实情,已无可考。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美化行乎江汉之域”,固然也利用南方的形势,去包围纣,然而不是长江流域的国能独立和黄河流域竞争)。而其开辟,又先从中游流域起,次到下游流域(因为文化从北方来,由汉域入江域,所以开化从中游起)。至其上游流域的四川,则直到战国时秦灭巴蜀,才算入中国的版图。南岭以南的闽粤二江流域,入中国版图,更在秦并天下之后(参看第六章)。于此可以见得中国本部开辟的早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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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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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以后,又257年,天下才归于统一。就是从公元前478年起,到公元前222年止,称为战国时代。战国时代的形势,便是春秋时代号称大国的晋,分为韩(周同姓,后裔事晋的,唤做韩武子,封于韩原,如今陕西的韩城市)、赵(见上节)、魏(周同姓毕公高之后,名毕万,事晋献公,献公灭魏,便把魏地封他。周威烈王令魏斯、韩虔、赵籍为诸侯,事在公元前403年。这时候,晋君还在,到公元前376年,三国才废晋君而共分其地。战国时候的齐国,也为田氏所篡。田氏是陈国公子完之后——田陈同音,就是一个字——周安王令田和为诸侯,事在公元前686年)。越灭于楚(公元前334年);而直隶北边的燕(召公奭之后。封于蓟,今属北京),渐渐地强起来;于是齐、燕、韩、赵、魏、秦、楚,并列为七个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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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国之中,除燕最小,所处的地方又偏僻,无足轻重外(《燕世家赞》:“燕北迫蛮貉,内措齐晋,崎岖强国之间,最为弱小。”在七国之中,燕国其实只算得二等国)。楚国自然最强(因为春秋时代,晋楚本强于齐秦,而这时候,楚国又没有分),齐国的形势,和春秋时无甚出入。韩、赵、魏似乎力分而弱,然而“晋国,天下莫强焉”,它强国的资格,究竟还在。只有秦国,从春秋的末期,久已寂寂无闻,入战国的初期,又国多内难,河西的地方,为魏国所夺。又因为僻处西垂,开化最晚,大家都有些瞧不起它。到孝公的元年(公元前362年),《史记》上还说“河山以东强国六……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如今陕西的华县)滨洛(如今陕西的北洛水。伊洛的洛,正字应当做雒)以北,有上郡(如今陕西的榆林肤施一带);楚自汉中(如今的汉中市)南有巴(如今四川的巴尔县)、黔中(如今湖南、湖北、四川三省交界之处)。周室微,诸侯力政,争相并;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狄遇之”,国势可谓凌夷极了(秦孝公的元年,已是入战国的一百一十七年,所以战国的前半期,列国的势力,是平均的。秦国的独强、六国的破灭,全在从公元前362年到公元前478年这一百四十一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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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公即位之后,用了商鞅,定了变法之令,把全国的人,都驱到“农战”一途,于是秦国的国势,就骤然强盛起来了10。秦国的攻六国,可以分做两截看:其第一截,是“自完主义”,就是要全有如今陕西的地方。公元前340年,商鞅出兵伐魏,大败魏兵,魏入河西以和。于是魏惠王弃安邑(如今山西的夏县),徙都大梁(如今河南的开封市)。秦国既除了肘腋之患,又开了一条渡河而东的路。公元前328年,秦国人又伐魏,取了上郡,于是如今陕西地方,全入秦国的版图。公元前316年,秦国又灭了蜀。蜀的地方,本是最为富饶,而且因山川之险,从战国以前,从没和别国交过兵。秦国得了这一块“处女的富源地”,更其“富厚轻诸侯”(汉高祖和项羽相持,就是用的关中的兵、巴蜀的饷。战国时代的秦,想必也有这种情形。所以《战国策》上,说他得蜀之后,“益富厚,倾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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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进取的兵,可以分做三路看:公元前313年,败楚,取汉中。到公元前280年,司马错伐楚,取黔中,楚献汉北之地。明年,白起伐楚,取鄢(春秋时的鄢陵)、邓(如今河南的南阳市)、西陵(如今湖南的东湖县)。又明年,白起再伐楚,拔郢,烧夷陵(在东湖县,楚先王坟墓所在)。楚东北徙都陈(如今河南的淮阳县,后来又迁到寿春,如今安徽的寿县),这一支可以算是“出长江流域的兵”,攻楚的(其中又分为两支,从江汉上游,顺流而下)。其“出河南的一支兵”所走的,便是如今从陕西出潼关的一条路。公元前311年,伐韩,拔宜阳(如今河南的宜阳县)。从此以后,韩和东西周,都入秦人掌握之内。它却又“出一支兵于河北”:公元前262年,伐韩,拔野王(如今河南的沁阳市)。于是上党(如今山西的晋城市)路绝,上党的人不愿意归顺秦国,就降了赵。秦国的白起,大破赵军于长平(如今山西的为高平市),坑降卒四十万,就攻破了上党,北定太原。于是过娘子关到直隶,出天井关到河南的路,都在秦国人手里。公元前257年,秦国就围了赵国的都城邯郸(如今河北的邯郸市)。这时候,列国救赵的兵,都不敢进,幸而有一个魏国的公子无忌,夺了晋鄙的兵,击败秦军于邯郸下,三晋才算苟延残喘了几年。公元前249年,秦灭东周,又伐韩,取荥阳(如今河南的广武县),成皋(如今河南的汜水镇),地界直接大梁。公元前246年,秦始皇立。立后十九年,就是公元前228年,灭赵,赵国的公子嘉,自立为代王,和燕国人合兵,驻扎在上谷(如今河北的怀来县)。秦始皇派王翦驻扎在中山(如今河北的定州市)以图燕。燕国的太子丹,派勇士荆轲到秦国去,想要刺杀秦始皇,事情没有成功。秦始皇大怒,发大兵围蓟,燕王奔辽东。公元前225年,秦灭魏。明年,攻楚,又明年,把楚国灭掉了。公元前222年,大发兵攻辽东,虏燕王喜。还灭代,虏代王嘉。明年,就把灭燕的兵南攻齐,虏齐王建。于是六国尽亡,秦国就统一天下了(周赧王的灭亡,在公元前256年。先是敬王从王城〈洛邑西城〉徙居成周〈洛邑东城〉。考王时,封弟揭于王城,是为东周桓公,桓公的孙惠公,又自封其少子于巩〈如今河南的巩义市〉,是为东周惠公。赧王时,又徙都西周。赧王入秦,西周君也同时灭亡。东周君又奉周祀七年,到公元前249年,才给秦国灭掉。其余诸小国,许亡于郑,郑亡于韩,曹亡于宋,宋亡于齐,鲁及陈、蔡皆亡于楚,只有卫国,到公元前209年——秦二世元年,才给秦国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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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所以能灭掉六国,下列三条,大约是最大的原因:(一)秦国和戎狄竞争最烈,以磨砺而强(晋在太原时近狄,迁绛之后,距敌较远。和楚竞争的“黎”、“越”二族,和齐竞争的莱荑,都不是强敌。比不上犬戎。参看第六章)。(二)秦国所据的地势,和商周先世是一样的(参看第四章。从这地方出函谷关攻山东,出武关攻南阳、襄汉,都是上流之势。秦国攻楚的路,和楚国先世拓土的路,也是一样。参看上节自明)。(三)秦国开化较晚,所以风气朴实,国力较六国为充足(试看李斯《谏逐客书》。列举当时淫侈的事情,秦国竟没有一件。大抵文明进化已久的国,往往不免于暮气;文明程度太浅的国,因为物质和精神两方面,强盛的元素都太缺乏,又兴旺不起来,就暂时强盛,也不能持久。吴越就属于这一种。战国时代的六国属于前一种。只有新进于文明的野蛮国家,最为可怕,秦国就属于这一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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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吞灭六国,我国的封建时代(实在应当说是分立时代,但是封建这名词,通行已久,现在姑且沿用它)就此告终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便是“我国的分裂时代从最早可考的时代起,到底共有若干国,后来怎样渐次吞并,归于统一的”呢?这一个问题,我在第七章将会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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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国史 第六章 汉族以外的诸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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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獯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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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绝不是单纯的民族。以前所讲的,都是汉族的历史,这是因为叙述上的方便,不能把各族的历史,都搅在一起,以致麻烦。现在汉族的历史,已经讲到统一时代了,就得把汉族以外的各族,都讲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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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向来称异族为“夷”、“蛮”、“戎”、“狄”,这四个字,是“因其所居的方位而称之”(参看下章),不是种族的名词;若用这四个字来分别种族,一定要陷于误谬的(到后世,这四个字的称呼,也有不按着方位的〈譬如狄侵入东方,仍旧称它为狄〉。然而这是后起的事,到这时候,能够认明它的种族,居地虽然变换,还用旧名称称它——种族的关系,已经纷乱得不可究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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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汉族杂居最久,而关系又最密切的,便是獯粥。獯粥,又唤做猃狁,后世唤做匈奴(《史记索隐》〈《匈奴列传》〉:“晋灼曰:匈奴,尧时曰獯粥,周曰猃允”),都是一音之转;这两个字的合音,便是混,又写作昆,写作串,写作畎,写作犬,到后世又写作胡(《诗·皇矣》:“串夷载路”,《郑笺》:“串夷,即混夷,西戎国名也。”《正义》:“《书传》作畎夷,盖畎混声相近,后世而作字异耳。或作犬夷,犬即畎字之省也”)。古代所谓西戎北狄,都是这一种人。何以知道呢?因为除这一族之外,可称为戎狄的,只有汉时之所谓羌,而据汉朝的事情看起来,羌人在古代,和汉族实在没甚交涉(看本章和第三篇所述羌人的事情自明)。太史公《匈奴列传》把古代的戎和狄都混杂在一起,或讥其不能分别,殊不知戎和狄本没有种族上的区别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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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族古代的根据地,也在黄河流域;到后世,才渐次退却到阴山山脉一带,再退却而至漠北,再退却而到如今俄领中央亚细亚一带,而入欧洲(参看第二篇)。误以为汉时的匈奴,在三代以前,就据有漠南北的,却是大误(漠南的南部,虽有“分散溪谷”的小种落,然而不是它重要的根据地。至于漠北,则三代以前,大抵是丁令的地方。所以《尚书大传》说“北方之极,自丁令北至于积雪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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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族的根据地,大约在汉族的西北。所以《史记》说“黄帝北伐獯粥,而邑于涿鹿之阿”(见第三章第二节);《墨子》说尧“北教八狄”(尧都太原);可见得这一族,从古以来,就占据如今直隶、山西的北半省。至于陕西,更是它的大本营。所以《史记》说“夏道衰,而公刘失其稷官,变于西戎,邑于豳。其后三百有余岁。而戎狄攻太王亶父,亶父亡走岐下……其后百有余岁,周西伯伐畎夷氏。后十有余年,武王伐纣,而营雒邑,复居于酆鄗,放逐戎夷泾洛之北”(洛,如今陕西的北洛水)。可见得周从受封以后,历代和此族竞争。幽王被弑以后,此族“遂取周之焦获,而居于泾渭之间”(《诗》:“猃犹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毛传》以为宣王时候的诗,恐不如《史记》之确。《尔雅·释地》“周有焦获”,郭璞注:“今扶风池阳县瓠中是也。”池阳,如今陕西的泾阳县。镐,方,无可考)。于是平王东迁,直到秦文公手里,才把岐丰的地方收回(见上章第一节)。秦穆公时,“开国十二,辟地千里”(这是《秦本纪》上的话,《匈奴列传》说“西戎八国服于秦”),这一族在泾渭上游,便无从肆其凶焰了。其在陕西东部的,也给晋国人所攘,居于圁、洛之间(圁,就是《汉书·地理志》上郡白土的圜水,《清一统志》说是在陕西葭县入河的秃尾河),谓之白狄(《史记》说“号曰赤狄白翟”,误)。其侵入东方的,谓之赤翟。赤翟的境域,从晋国的蒲(如今山西的隰县)、屈(如今山西的吉县)起,绵延向东,和齐、鲁、卫接界。邢、卫、宋、鲁、齐、晋、郑,都颇受其害。其种落,有东山皋落氏(如今山西的昔阳县)、咎如(如今山西的乐平市)、潞氏(如今山西的潞城市)、甲氏(如今河北的鸡泽县)、留吁(如今山西的屯留县)、铎辰(如今山西的长治市),都被晋国人灭掉。白狄也有侵入东方的,就是肥(如今河北的藁城市)、鼓(如今河北的晋州市)、鲜虞(如今河北的定州市),肥(鼓亦灭于晋)、鲜虞到战国时谓之中山,灭于赵。又有扬拒(如今河南的偃师附近)、泉皋(如今河南的洛阳市)、伊洛之戎(《左传》杜注“居伊水洛水之间”),地都入于周。又有蛮氏(如今河南的汝州市,亦称茅戎,因为它本居茅津。茅津,在如今山西的平陆县)、骊戎(如今陕西的西安市临潼区),地亦入于晋。于是这一族在山、陕、直隶的南部和河南的,几于全被汉族征服(以上说赤狄白狄,据《春秋大事表》),其未尝服属的,都在甘肃和直隶、山、陕三省的北边。《史记》上叙述它的形势道:“自陇以西,有绵诸(如今甘肃的天水市)、绲戎(亦在天水境)、翟豲之戎(如今陕西的南郑县境);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如今甘肃的宁县、庆阳县境)、大荔(如令陕西的大荔县)、乌氏(如今甘肃的泾川县)、朐衍之戎(如今甘肃的灵武县);晋北有林胡(如今山西的朔县朔州市)、楼烦之戎(如今山西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燕北有东胡山戎(见下节);各分散溪谷,往往而聚者,百有余戎,然莫能相一。”列国的开拓,便是“赵有代、句注之北(句注,如今的雁门山),魏有河西、上郡,以与戎界边(河西、上郡入秦之后。秦、赵、燕三国,边于匈奴)。……秦昭王时……伐残义渠。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赵武灵王……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集解》‘徐广曰在朔方’),而置云中雁门代郡……燕亦筑长城,自造阳(《集解》‘韦昭曰:地名,在上谷’)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大抵这时候,这一族在甘肃和山、陕、直隶北边的,都是“分散溪谷”的小部落;所以汉族开拓,毫无抵抗之力(汉族所以要筑长城,也是防这些小部落侵盗的缘故。像后世的匈奴、突厥……原不是长城所能防。后人议论秦始皇的筑长城,有人说他“立万世夷夏之防”,固然迂谬可笑。又有人说,筑了长城,还是无用,引后世史事为证,也是陷于“时代错误”的)。其中只有一族,根据在如今河套之内的,较为强大(大约因为地形平衍,易于合群的缘故)。这个便是秦汉时代的匈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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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东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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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把古代的戎狄算做一族,并不能算他错;然而把东胡和匈奴混在一起,实在是弄错了的,为什么呢?因为东胡之后为“乌桓”、“鲜卑”,乌桓、鲜卑和匈奴,确非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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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三国志》都说:乌桓、鲜卑是东胡之后,东胡为匈奴所破,遗族分保此二山,因名焉。后人因把“东胡”两个字,当做这一族的本名,乌桓鲜卑,当做后起之名;因而有说东胡就是通古斯Tongus的音译的,依我看起来,却实在不然。为什么呢?据《希腊罗马古史》,“里海以西,黑海以北,古代即有‘辛卑尔族’居之;……故今黑海北境,有辛卑尔古城;黑海峡口,初名辛卑峡;而今俄人名乌拉岭一带曰西悉毕尔”(《元史译文证补》)。《北史·魏世纪》述“鲜卑”二字的由来,也说“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东西相去数千里,不谋而合。可见所谓鲜卑,不是“部族以山名”,实在是“山以部族名”的。所以鲜卑部落,分布极广,而乌桓一部,从魏武帝柳城一捷后,就不复见于史(《新唐书》所载,乃一极小部落),可见得“鲜卑”二字,实在是此族的本名。《史记索隐》引服虔“东胡,在匈奴之东,故曰东胡”。《后汉书·乌桓传》:“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索隐》引《续汉书》:“桓以之名,乌号为姓。”这么说,“东胡”二字,是中国人因它居近匈奴,“匈奴之名以名之”(好比后世称菲律宾为小吕宋)。“乌桓”二字,是大人健者之名,是一个分部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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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族在古代,谓之山戎。据《史记·匈奴列传》,公元前706年,“山戎越燕而伐齐,齐僖公与战于齐郊。其后四十四年,山戎伐燕,燕告急于齐,齐桓公北伐山戎,山戎走”,“其后燕有贤将秦开,为质于胡,胡甚信之。归而袭破东胡,东胡却千余里”。这一族的根据地,似乎就是燕所开的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为什么呢?因为后来汉武招致乌桓,助防匈奴,所居的也是这五郡塞外;可见得所谓“却千余里”者,就是弃这五郡之地(有人说鲜卑就是《禹贡》析支的转音〈《大戴礼》鲜支渠搜,《史记·五帝本纪》作斯支渠廋〉。这话似乎附会,我却以为颇为有理。为什么呢?如此说,则鲜卑氏羌,古代居地相近,而据《后汉书》所载,乌桓、鲜卑和羌人风俗极其相类。羌俗“氏族无常,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可见母有姓而父无姓,乌桓亦“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又“怒则杀其父兄,而终不害其母,以母有族类,父兄无相仇报故也”。乌桓“妻后母,报寡嫂”,羌亦“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嫠嫂”,乌桓“俗贵兵死”,羌亦“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可为古代曾经同居之证。这一族,连亚洲的西北方和北方都有,在古代,似乎也是从中亚高原,分散出去的。《汉书·地理志》:朔方郡有渠搜县。蒋廷锡说就是《禹贡》上的渠搜后世往东北迁徙的〈《尚书地理今释》〉这一说,假定为确,则析支也可从如今的青海,迁徙到山陕北边。再看下一节貉族迁徙的事实,则析支从山陕北边再迁徙到燕北而为鲜卑,也不足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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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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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方之族,鲜卑而外,还有一个貉。貉这一族,也有说它是东夷的(《说文》羊部:东方貉。《郑志》答赵商问。“九貉,即九夷。”〈《正义》引〉),也有说它是北狄的(《说文》豸部:“貉,北方豸种”,《孟子·告子篇》赵注:“貉在北方”),到底哪一说可靠呢?我说都不差的;貉是始居北方,后来迁徙到东北方的。《诗·韩奕》:“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郑笺》说:韩王韩城,所抚柔的,是“王畿北面之国”,又说“其后追也。貊也,为猃狁所逼,稍稍东迁”。这十五个字,便是貉族迁徙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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