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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同中国人的交涉,起于公元1874年(同治十三年)。因为有几个日本人,航海遇风,漂入台湾,为生番所杀。日本人诘责中国。总署说:生番是化外之民,请你自去问他。日本就发兵入台湾。中国也在福建备兵,打算渡海。日本人有些胆怯,就渐渐地软化了,以抚恤了事。这一次,却是处心积虑,打算来同中国开衅的了。而李鸿章仍一味托大,靠着英俄调停,以为可以无事。战端一开,事事皆落人后。胜负之数,就不待言而可决了。谈判既无头绪,日本兵就据朝鲜京城,令大院君主国事(六月二十一日)。我国的兵,则叶志超守公州,聂士成守成欢驿。马玉昆、左宝贵、卫汝贵的兵,还没有到。日本一面令海军击沉我国运械的高升船,一面发兵攻击聂士成。聂士成退走公州,和叶志超都退到平壤。和马玉昆、左宝贵、卫汝贵等续到的兵合。八月,日军陷平壤,左宝贵死之。诸军退渡鸭绿江。海军亦败于大东沟(入旅顺修理。旋退到威海卫,自此蛰伏不能出)。日军渡鸭绿江,宋庆总诸军守辽东,屡战皆败,九连、安东、宽甸、凤皇城、岫岩,次第陷落。宋庆退守摩天岭。日本第二军,又从貔子窝登陆。十月,陷金、复、大连,攻旅顺。宋庆把摩天岭的防御,交给聂士成。自率诸军往援,不克。旅顺陷落,日军遂陷海城,宋庆把大军分布从山海关到锦州的路上。日兵乃分扰山东。十二月,陷荣城。第二年正月,攻破威海卫。海军提督丁汝昌,以军舰降敌,而自己服毒身死。山东巡抚李秉衡,从芝罘退守莱州。日军遂陷文登、宁海。二月,日本一二两军,并力攻辽东。营口、盖平皆陷。辽阳、奉天,声援全绝。日本舰队,又南陷澎湖,逼台湾。中国不得已,以美公使调停,派张荫桓、邵友濂到日本去议和,给日本人拒绝。乃改派李鸿章前往,定和约于马关,其重要条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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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认朝鲜为独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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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割辽东半岛和台湾、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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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赔偿日本军费二万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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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开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并许日本人于内河通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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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约既定,俄德法三国,出面干涉。日本不得已,才许中国把银三千万两,赎还辽东。台湾人推巡抚唐景崧做总统,总兵刘永福主军政,谋独立。不多时,抚标兵变,景崧逃走,日兵遂陷台北。永福据台南苦战,到底不敌,内渡,台南亦亡(中日战争,姚锡光所著《东方兵事纪略》,颇为翔实。可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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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教士保护权的变迁和德据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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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属完了,就真正要剥床及肤了。光绪一朝的朝局(内而练兵,外而交涉),差不多是李鸿章一个人主持的(参看第十三章第二节)。所以中日之战,有人说:日本人不是和中国打仗,简直是和李鸿章一个人打仗。李鸿章半世的心力,都花在练兵和交涉上头(虽然也举办别样新政,只是为达强兵的目的的手段)。忽然给一个“向来藐视他为小国的日本”打败,如何不气?就一心想报仇,就不免有些急不择路了。公元1896年,俄皇尼古拉二世行加冕礼,李鸿章前往道贺。就和俄国人订结密约,许俄人筑造东省铁道,并许租借胶州湾为军港。密约不曾宣布,而意外的变故又起了。原来中国对于传教徒(1)身体、(2)财产、(3)宗教上惯例的执行的切实保障,都规定在公元1858年(咸丰八年)的《中法条约》上。这条文中所规定的,是“欧洲教士”,不是法国教士,所以以后欧洲到中国来传教的教士,都由法公使独任保护之责(游历内地的“照会”,也都由法使馆发给。遇有教案,总是法公使独当交涉之冲,中国人颇以为苦)。其中尤甚的,就是公元1870年,即同治九年的天津教案。这件事,因有个拐匪,在天津被破获而起。当时“教党迷拐幼孩,挖眼剖心”的谣言大盛,人民就群起而焚毁教堂,并且把法国领事丰大业打死。这时候,曾国藩做直隶总督,和法公使交涉。法公使要把天津知府、知县偿命,国藩不答应。交涉的结果,乱民正法的十五人,军流的二十一人,天津知府张光藻、知县刘杰都遣戍。这件交涉,并没丧失别种权利,比后来的交涉,究竟还强些。而当时的人,还沸沸扬扬,大不以曾国藩为然,这件交涉的结果,国藩的名望,几乎为之大减——而北京陷落之后,法国人又在京城里造了一个教堂,以为《天津条约》的纪念。其影子,恰恰落在清朝的皇宫里。日曜日祈祷唱歌之声,在宫里也听得逼真。孝钦皇后觉得心上很多感触,要想除去了他,而又无法可想。警敏的德国公使,不知怎样,把这件事打听到了。就对李鸿章说:教士是得教皇管的,要想他拆掉教堂,只要和教皇交涉就得了。李鸿章一想,不错。历来教案的交涉,都很受法公使刁难,倘使换了和罗马教皇交涉,教皇是没有兵船,没有大炮的,就不至于如此棘手了。就派赫德手下的一个英国人,去见教皇,运动他派公使到中国来。教皇听得东方最大最古的中国,传教的事务,一旦归他直辖,如何不喜欢呢?然而法国不以为然。在欧洲,也要靠法国的保护,如何敢十分违拗法国的意思?此事就成为画饼。然而德国人要想破坏法国人“这种专有的保护权”的念头,始终未息。这时候,德国恰有两个教士,在山东传教。公元1887年(光绪十三年),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就起而自任保护之责,以后德国教士游历的照会,就在德使馆领取。关于德国的教案,也要和德国人直接交涉了。公元1897年(光绪二十三年),山东杀掉两个德国教士,德国就以兵舰闯入胶州湾(这件事情,欧洲的舆论,有说他是海盗行为的)。1898年春,订租借九十九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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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湾突然给德国人占去了,俄国人却怎样呢?就和中国人再行订约,租借旅顺、大连湾。东省铁路,并得造一支路,以达旅顺。英国人也租威海卫以为抵制。法国又以兵船突入广州湾,然后议租借之约。而筑路、开矿等事,又纷纷而起。中国人到此,也就不能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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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国史 第十三章 清朝覆亡和民国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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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革新的原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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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变法,来源是很远的。原来从秦朝统一以后,直到西力东渐以前,二千多年,中国社会的状况,没什么根本的变更。而从中古以来,屡次受外族的征服;到清朝入关,这种现象,已反复到第五次了(五胡、辽、金、元、清)。而治化的不进,民生的憔悴,还是一言难尽。物穷则变,到这时候,中国思想界,便要起一个根本上的变动了——便是对于向来社会的组织,根本怀疑。却是这时代,闭关独立,并没有外国的情形,可资比较;怀疑于当时的社会组织,要想从根本上改革,求一种参考的资料,就只得求之于古。所以当明末清初的时候,社会上就发生了两种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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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得向来支配社会的义理(社会上人人承认的),并无当于真理。向来所视为天经地义的道理,到此便都要怀疑。如黄梨洲的《明夷待访录》、《原君》等篇,就是这种思想的代表。这是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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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其在物质上:则觉得当时所行的治法,彻底不妥,无可修改;欲图改善,非从根本上变革不可。就有极端复古之论。当时主张封建的人,便是这一种心理。顾亭林的《封建论》,便是这种思想的代表(吕晚村、陆生柟等,也是主张封建的)。封建原是不可复的事情,然而至于疑心到郡县,几乎要主张封建,就真可算是对于当时的社会组织,根本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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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一种趋势,就是没有西力东渐的事实,中国的社会,慢慢儿也要生根本上地变动的;不过变得慢些,又不是现在这种变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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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在当时,是支配全国人心的。东汉以来儒家的道理,虽不和宋学一样,究竟还同宋学相近。清朝时候,因人心都有上述的趋向:始而汉学发达,对于宋朝人的话怀疑;继而汉学之中,又分出今文和古文,对于东汉之学也怀疑。至于疑心到东汉之学,定要追求到西汉;就有许多义理,和现社会所行,是格不相入的,人心上就生了极端的变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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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具体的办法,要提出方案,却不是一时办得到的事情。恰好这时候,西力东渐,和西洋人的社会,渐渐地接触多了,关系密了;始而认识他的社会,和我们组织不同;继而认识他那种组织,我们实在不可不仿效,于是改革之事,就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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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近世的改革事业,来源是很远的,蓄势是很久的。这种变动。不发则已;一发之后,就如悬崖转石(看得他似乎也有顿挫,其实算不得什么),非达到目的不止。所以现在正是个变动的时代;正是个变动了。方在中途的时代。要讲什么保存国粹,什么变动得不可太快,都是白说掉的话——这个无关于是非,且亦无所谓是非,只是大势如此(本节请和第十四章第八节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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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咸同光三朝的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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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虽然如此,变革之初,总还是发端于政治上。那么,我们要讲近世中国的变革,就不得不托始于戊戌政变;要明白戊戌政变,就不能不晓得咸同光三朝的朝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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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即位之初,颇为振作。这时候,承五口通商屈辱之后,主持和议的人,颇不为清议所与。而国家经过这一次大创,当时议论政治的人,也觉得有刷新的必要(自然不是要效法西洋)。文宗于是把耆英、穆彰阿等斥退,前经贬谪的林则徐等起用。又下诏求直言,通民隐(当时应诏陈言的很多)。总算有振作的意思,而且是能顺从当时舆论的趋向的,所以海内翕然,颇有望治之意。无如前此的乱源,种得太深了,一时间收拾不来。即位之初,太平军就已起事。连年用兵,未能平定。英法交涉,更为棘手。就此弄得心灰意懒,抱着个“且乐主人”的观念,就不免纵情声色。于是载垣(怡亲王,胤祥之后)、端华(郑亲王,济尔哈朗之后)、肃顺(端华的兄弟)一面引导他游戏,一面结党揽权。这三个人,也不是绝无道理的近幸。其中肃顺尤有才具。恭亲王和这三个人的起仆,咱们也只认他是满洲亲贵,争夺政权的事情,用不着替他分什么是非曲直。况且恭亲王究竟是个无能为的人。倘使当时争夺的结果,肃顺等获胜,后来的内政外交,许反要好些。兴科场之狱以立威等,自然是他的坏处,也只是手段之拙。这种事情,在君主专制时代,是历来权臣公共的罪恶,不能因此一笔抹杀。军机处的权柄,渐渐地移于宫中,暗中就只在这三个人手里(端华、肃顺始末,请参看薛福成的《庸庵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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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从公元1860年逃到热河之后,就没有回京。明年死了。载垣、端华、肃顺等,就矫遗诏,自称辅政大臣(当时辅政大臣,共有八人)。禁遏在京王公,不叫他们奔丧(这就是忌恭亲王前去的意思)。然而在京留守的恭亲王,也不是没人附和他的。当时的政治中心,就分为两处:一处在热河,以载垣、端华、肃顺等为中心;一处在北京,以恭亲王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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