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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68 朝堂上的戏法 [:1707093091]
1707093969 朝堂上的戏法 也谈大城市户口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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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71 上海户籍门槛,稍微降低了一点,容许部分专业精英人士进门,对农民工,大门依然紧闭。但是即使这样,此举马上招来上海一些市民的抗议,他们抱怨说,这样会使竞争增加,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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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73 在目前城乡二元的结构下,城市户口具有相当的含金量,其中上海、北京户口的含金量最大。大到什么程度,以北京为例,即便属于成功人士,像王小帅这样的知名导演,也得走后门办户口,还被查了。即使符合落户的标准,博士研究生毕业,也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没有留京名额,落不下户,只能去“黑市”买留京名额,一个名额就得几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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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75 户口值钱,是因为户籍制度的壁垒。这个壁垒挡住了什么?阻止了城市人口的增加吗?只要有发展的空间,从老板、白领、京漂到农民工,该来的都会来,像上海、北京、深圳这样的大城市,有户籍人口的份额一直在缩小。不仅农民工成千上万地涌入,一些成功人士,高薪的金领,身价千万的老板,据说像贾樟柯这样的大牌导演,也都“非户籍化”地生存着。减少了城市的治安麻烦吗?也没有,人都挡不住,自然麻烦也就挡不住,正相反,非户籍化生存,反而加剧了当地治安管理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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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77 说破大天,户籍壁垒只是保护了已经取得户籍市民的某些利益,比如社会保障,比如子女入学乃至高考的优惠。可是,在壁垒保护下的市民,尤其是中下阶层的市民,却会因为这个壁垒的庇护,发生退化,主要是文化上的退化,壁垒越是森严,退化就越是明显,在北京和上海表现得非常突出。这些地方的市民在外来人口的竞争下,尽管占据着各种优势和便利,但却一天天败下阵来,什么都不做,只吃低保的市民,越来越多,市民创业的冲动,在保护下日益减退。于是,出现了这样的奇特城市景观,一边是没有户口的成功人士,一边是有户口的低保人员,两边都在扩军,但壁垒却岿然不动,只给那些户口贩子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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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79 就这样,原本平分江山的两大城市文化,京派和海派,都失去了光环,前者不再大气,后者不再开放。城市文化原来的承载者,变得日益的内向,眼睛向里看,缩在壁垒里、套子里,不肯出来,像契诃夫小说《套中人》里的套中人一样,生怕外面的声响打扰了自己的好梦,而且天天嚷嚷着、抗议着外面越来越喧嚣的声响。像上海,很早就开始,做家长的绝对不主张自己的孩子报考外地的学校,就是北大、清华,也没有吸引力。如果哪个孩子胆敢到外地发展,肯定会招致所有亲戚朋友的强烈反对,出门邻居都会指指点点,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前一段上海《新民晚报》的“上海话风波”,可以说是海派文化蜕变的典型案例。报上的一篇文章,说到上海各个区域文化变迁的时候,陈述了一个久已在上海流传的带有点儿调侃性的话:有人会认为在浦东这个外来人口集中的地方,说上海话被认为没文化。于是就捅了马蜂窝,舆论大哗,一些上海市民奋起反击,最后害得当班的编辑和副总编辑辞职,才算平息事端。堂堂的上海人,已经到了连句调侃都受不了的地步,他们忘了,上海文化,原本就是五方汇集、华洋杂处融合而成的,连一点儿起码的气度都没有,这样的文化,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同样,北京的市民虽然不至于如此过敏,但他们一些人的保守和自闭,也正在扩散,在宣武区和朝阳区南部,大片破旧房屋里居住的市民,很多人全然丧失了进取心,每天就会扎堆儿聊天打麻将,一些郊区靠吃瓦片(出租房屋)生活得很滋润的人,则大有大清国的八旗子弟风范,甚至不乐意让自己的子女好好读书,何必那么累呢?累坏了脑瓜仁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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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81 就这样,户籍壁垒既给外来的人,尤其是农民制造着歧视,同时也荼毒着在它保护下的市民,这个制度的收益盘算下来,里外都是负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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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86 朝堂上的戏法 [:1707093092]
1707093987 朝堂上的戏法 后殖民时代的东方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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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89 前一阵儿,有关上海话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新民晚报》发了一本书的摘编,说到浦西浦东不一样,在浦东少有人讲上海话,讲上海话会被人认为没文化。没想到,这句不经意的话居然激起了轩然大波,网上一片声讨,《新民晚报》为此道歉,当班的编辑停职。其实呢,看完那篇文字,就会发现,那句惹祸的话,无非是作者为了强调浦东的开放,本土色彩淡薄而做的适度夸张。据说,作者和当班的编辑,都是地道的上海人,绝无成心贬低上海话的意思。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句话之所以变成风波,还是因为它触动了方言,尤其是一向有自豪感的上海方言的那根与文化有关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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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91 上海话是方言。四川话也是方言,全国各地,每个地方用惯了的当地话,都是方言,不过,在近代历史上,上海话却是比较牛气的方言,一度连香港这个地方,能说上一口地道的上海话,都带着荣耀。上海话,意味着洋气、牛气和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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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93 其实,这种牛气的上海话,形成时间很短。在19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没有模样,正是在那个时候,上海才开始从一个小小的县城,变成华洋杂处并五方杂处的商埠。发展到20世纪初,上海已经变成中国第一,甚至远东第一的大都市,上海话才有了模样,也随之变得牛气起来。那个时候的上海,是中国最时髦、最洋气的地方,有点儿银子,总要上上海走一遭,吃吃大菜(西餐),坐坐四轮马车(后来变成汽车),逛逛大世界。不过,即使在20世纪中叶,说无锡话、苏州话和宁波绍兴话,在上海一样吃得开,没有人敢笑话,如果能说几句哪怕是洋泾浜的英语,那就牛上加牛,被人仰视了。只有苏北话,才会被人看不起,哪怕仅仅露了一句,也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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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95 上海话很怪,说是属于吴语系统吧,但是跟吴地任何一个地方的方言都不一样。最早的小县城里的上海话,现在早就变成了上海的乡下话,一张嘴,就惹人笑话,我们在现在宝山等地,还能找到若干操持上海土话的老人,像活古董一样。现在的上海话,既有无锡、苏州一带的吴侬软语的基因,也有宁波绍兴一带的又硬又快的方言的遗传,也未必没有上海人不屑的苏北话因素,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洋泾浜英语词汇,比如小开(kite)、大班(banker)、克拉(colour)、台型(dashing)、噱头(shit)、邋遢(litter)、等等,在当时的中国,绝对是独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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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97 上海话的背后,是上海文化,那时的上海文化,是时髦、开放、洋气、创新、冒险和别具一格的代名词,被人称为“海派”文化。什么东西一旦沾上海派的边,就变得不一样了,保守的人往往对此带着不屑,但不屑之中也有那么一丝艳羡。从清末到民国,文化上事事海派都别具一格,跟京派唱对台戏。京剧兴盛时期,全国几乎到处都唱,名角走穴,可以走到朝鲜的汉城和平壤。但是,只有上海这个地方,可以兴起自己独特的京剧风格,以周信芳为代表的海派,在京剧史上,异军突起,硬是可以跟具有悠久传统和众多名家的北京分庭抗礼。至于文学艺术、文化教育,海派也是从不让人,电影和出版业,干脆就是中国的中心。那个时代,各地的文化大师、思想家,无论出身在什么地方,最终都会走到上海,在上海这个地方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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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3999 海派文化,是开放的文化,也是包容的文化;上海话,也是个杂凑起来的方言。当然,说上海话的人,没人敢讥笑为没文化,连在上海生活时间长了的外国人,无论是英国人、美国人还是日本人,甚至犹太人,都喜欢说上几句上海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派文化变了味道,上海话也变了味道,原来文化里的那种大气、开放、包容和思想性,悄然消失了,或者变淡了,代之以敏感、自负和小气。外地人如果当着上海人学上海话,说不了几句,人家就会说:“拜托,别说了。”似乎某些上海人特别在意上海话的纯洁性。此次上海话的风波,说明上海人不唯受不了玩笑、讥讽,连一丁点儿不经意露出的异议也受不了。因为这样语义并不明确的一句话,这么多人大动干戈、义愤填膺,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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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4001 我的理解,上海人现在的敏感,实际上体现了一种文化上的不自信,昔日的海派文化已经随风逝去,今日的重建,又在特殊的环境下,流于形式。方言是地方文化的一部分,但是上海话,从它的源头看,却是具有很强开放性甚至国际性的一种文化形式。操上海话的人们,沦落到今天这般神经过敏,实在可悲。什么时候,上海人像过去那样,不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了,也许,海派文化才会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也找回了自己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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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4006 朝堂上的戏法 [:1707093093]
1707094007 朝堂上的戏法 梅兰芳的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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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4009 托陈凯歌电影的福,似乎已经淡出中国人记忆中的梅兰芳,又回来了。一时间,报上关于梅兰芳和孟晓冬的旧闻多了起来,80后和90后的年轻人,也有打听梅兰芳的了。当然,即便如此,对他们来说,梅兰芳不过是一点儿带有猎奇味道的陈芝麻烂谷子而已,当年的梅郎即使复活再生,也注定不会有超女那样众多的粉丝。不过,要说起来,在梅兰芳走红的当年,他的名气,其实要比现在的任何一个中国演员或者歌手都要大得多。那个时候,不仅中国人捧四大名旦,北平的街头巷尾,人人都会哼一嗓子《贵妃醉酒》,连外国人也都知道了梅兰芳的大名。20世纪二三十年代,看得起中国的老外不多,来华访问的外国要人更少,但只要来,就一定会见梅郎。连政府的贵客,瑞典皇太子、法国的安南总督,都要看一出梅剧,见一见梅兰芳,美国驻菲律宾总督来华之前,居然特意致电美国驻华使馆,要求一定安排他看一场梅剧,印度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泰戈尔,虽然是用英语写作的诗人,偏也要看梅剧,见梅兰芳。至于西方驻华使节,更是近水楼台,找机会就跟梅兰芳叙谈叙谈,从不担心隔着翻译有多别扭。梅兰芳到上海、广州演出,外国领事大抵是要请饭的。那个时候,来华的外国人到北平旅游,日程表上,游历故宫、天坛、长城和观梅剧都是必有的项目,一样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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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4011 说起来,最早接触过中国戏剧的外国人,绝大多数不大喜欢咱们的国粹。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期间,德国人的总司令瓦德西,曾经被中国商人邀请去看中国戏,中国人还为此特意准备了外国茶点,但是老瓦并不买账,半途退场,说是受不了那过于铿锵的锣鼓。在他的日记里,中国的京剧,就是群魔乱舞兼鬼哭狼嚎。西方的话剧,早在清末,已经被引进中国,不过,那时的话剧,跟所有引进的西方事物如礼帽和手杖一样,都被特定的时代视为“文明”的产物,被冠以“文明”的头衔,叫作“文明戏”。也跟文明帽和文明棍一样,只是少数精英的玩意儿。至于西方的歌剧,知道的中国人特别少,但极少数有幸一饱眼福的人,却无不视为“鬼嚎”,跟瓦德西对京剧的观感一样,双方达成“民族主义”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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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4013 其实,西方的歌剧和中国的京剧,或者其他中国剧种,很有那么点儿相似。都比较注重唱,唱起来要用假嗓,经过专门训练,相对来说,对剧情则不那么在意。而且,歌剧走红的时候,一些著名唱段,也是可以像流行歌曲一样,被人们传唱的,这点跟京剧特别像。所以,西方人称京剧为北京歌剧(Peking Opera),实在是有道理。在我看来,京剧和歌剧的差距,除了布景一实一虚之外,主要是歌剧剧情虽然不重要,但观众还是要剧情的。但京剧的演员和观众,简直对于剧情实在过于忽视了,看戏不叫看戏,叫听戏,越是老戏迷,进园子越要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欣赏。演员演的时候,也不大注意情节,但凡是个角儿,唱着唱着就要吃茶,这时候跟班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茶壶就上场去了。好好的剧情,生插进一个提茶壶的,台下的观众也不以为忤,大家都习惯了,演员喝口茶,接茬唱。那有讲究的,跟班甚至把化妆盒也顺便带上去,演员呷上一口茶之后,还得拍拍粉,哪怕是角儿在演起解途中戴着木枷的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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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94015 差异往往导致互相看不上,几乎所有的文化因素都这样,戏剧自不能例外。在梅兰芳红的那个时代,西方人没有兴致把歌剧演给中国人看,对改变中国人的偏见,没有丝毫兴趣。但是,中国人却对改变外国人对京剧的偏见,引起外国人对咱们国粹的兴趣,大有热情。外国人的梅热,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国人自己努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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