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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历史？历史是对所谓事实的探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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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当然重要，但事实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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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里记载过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汉景帝曾主持了一场辩论，辩论的主题是，汤武革命，也就是商汤、周武都推翻了前朝君主，他们是不是犯上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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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说，他们杀了自己的君主，当然是犯上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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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反方说，他们杀的是无道昏君，是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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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又说，就算是昏君，做臣子的也应该是规劝，而不是把君主杀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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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方马上疑问，照你这么说，咱们的汉高祖起兵灭秦，他也做错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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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汉景帝听到这里，一身冷汗，赶紧打圆场说，咱们以后讨论问题的时候不再讨论汤武革命，不讨论这个问题不算你们没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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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说明，历史上的事实，和对事实意义的解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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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汤、周武杀掉了夏桀、商纣，这是公认的事实，但这个事实却被解读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而且找不到一个标准说哪一个解读就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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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面对两种解读也是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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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这是犯上作乱吧，汉高祖的事情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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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认这是犯上作乱吧？也有人这么来对付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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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只好和稀泥，不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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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也就清楚了，对历史的讨论，实际上包含着两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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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部分是，历史事实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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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当然也会有争议，但还是相对容易达成共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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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部分是，历史事实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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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我们究竟认为什么样的行为才是正义的，我们愿意认同谁，对于同样的事实，不同的人就可能解读出完全不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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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比方来说，历史就像一座大楼，事实就是盖起大楼的砖头，意义就是规划大楼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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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图画得再精美，也不能解释砖头的物理属性，而对砖头研究得再明白，也不能知道大楼会是啥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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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砖头的研究，可以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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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蓝图的研究，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想要活成个啥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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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图和砖头有着相互独立的逻辑，但又有着深刻的相互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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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门课所要讲述的“中国历史”，要把历史事实和基于事实的意义，这两部分各自独立的逻辑给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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