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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忽必烈统治的时候,大辽早就灭亡一百多年了,所以讨论大辽问题不会触动什么人的感情,大家可以比较客观地来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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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金可是刚刚灭亡了不久,金朝留下的臣民多一半都活着,这些人就是早期的身份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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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宋灭亡之前身份汉人是大元帝国的主要人口。而这些身份汉人他们接受了金朝的统治已经一百多年了,所以他早就形成了对于大金非常深刻的认同,有很多大金的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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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例子,比如元朝很有名的大诗人元好问,兴许元好问你没听过,但他的一首诗你肯定听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就是元好问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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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的高祖和曾祖都曾经在北宋当官,但是元好问本人是生活在金朝中期的,而且他本人在金朝末期也当过官,所以到了大金亡国之后,元好问坚决只作为大金的遗民,不到元朝政府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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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对于这样一群高度认同于大金的身份汉人来说,如果你把正朔给放在大宋,他们就得问一下了,包不包括南宋?假如包括南宋,那大金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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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的时候就有人提过这个问题,结果他们很沮丧地得出一个结论,大金的地位就和五胡十六国时候的那些胡人政权差不多,只能在宋史的一个小角落里面混个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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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汉人肯定不能接受这个状况,这谁受得了,这一百多年没有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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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身份汉人肯定会坚持正朔在大金,更何况在南宋立国未稳的时候曾经提出过可以向大金称臣,奉过大金的正朔,那更应该说正朔在大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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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南宋所留给大元的南人,就不能接受身份汉人的主张了。因为如果大金有正朔的话南宋怎么算?南宋就只能在金史的角落里面混个身份了,这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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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大金也是认北宋,它是有正朔的。南宋是北宋的继承人,正朔当然是在南宋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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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身份汉人和南人在正朔这个问题上完全卡这儿了,没法往下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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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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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正朔这个问题没法往下聊,那很麻烦,前朝的历史没法修了,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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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解决呢?最后索性用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就给解决了,谁干的?到了元朝的后期,有个宰相是个蒙古人,叫做脱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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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脱说宋、辽、金这三个国家全都有正统,或者说正朔有仨,而不是一个,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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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脱脱来说这个事儿很简单,但对儒家传统来说这个做法匪夷所思。正朔只能有一个,因为天命只能有一个,所以身份汉人和南人才会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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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脱脱的说法到底有没有道理呢?这里面就有一个更深刻的伦理观念了,就是说究竟什么才叫文明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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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儒家来说必须得讨论文明问题,不讨论文明问题这根本就不叫正朔。而正朔所在就是文明所在,没有正朔的地方就是野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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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脱脱不一样,脱脱非常简单粗暴,他直接把正朔跟文明的关系给切开了,对脱脱来说只要你这有个国家,你能组织起来一个政治秩序,你这儿就是正朔,跟文明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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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好玩儿,这就形成一个什么呢?一个政教分离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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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释一下的是,政教分离首先是一种基本的政治逻辑,它不仅仅是一个现代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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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分离所核心关注的是什么呢?政治是否必须通过宗教或者通过文化才能获得意义,还是说政治能够独立于宗教跟文化之外自己就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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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政治是必须得通过宗教或者文化才能获得意义,那就是政教合一;如果政治可以独立于宗教和文化之外获得意义,那就是政教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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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儒家看来正朔就意味着文明所在,这个绝对是广义上的政教合一。但是如果按照脱脱的路数,你这到底有没有正朔,只看你这是否有个国家,这就是广义的政教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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