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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09 宋朝虽然没有与皇上共治天下的豪族了,但这种共治天下的信念还在,只不过豪族换成了士大夫。也就是说,宋朝人认为应该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通过当官僚,来和皇上共治。这种情况下,宋朝作为制度的皇权很强大,因为其官僚体系很强大,但是宋朝皇帝个人的权力并不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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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11 宋神宗朝就有个例子。有一次大宋对西夏战争失败,皇上很愤怒,打算杀掉一名对此有牵连的漕运官员,杀一儆百。没想到,宰相根本就不配合,跟皇上说,咱们朝代从来没杀过士大夫,您破这例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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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13 皇上犹豫了一下,说,那就把他刺字发配边疆吧。副宰相又上来了,说,要这样还不如杀了他呢。皇上蒙了,问,你这话啥意思?副宰相说,士可杀,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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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15 皇上大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痛快的事情一件都做不得!副宰相也是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这种痛快事,做不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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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17 这个例子里可以看到,宋朝皇帝的个人权力是很受约束的,这不是因为有皇上搞不定的豪族,而是因为有强大的官僚体系,它是帝国的公共工具,体系的规则对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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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19 但只要皇上的意志和这套规则不冲突的时候,实际上是没有人能够反抗的,就是强大的皇权,这和豪族社会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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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21 元明:皇帝权力的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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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23 到了元朝,情况变了,草原上来的皇上不大容易理解官僚体系的公共性。因为在草原上,可汗只能理解两种关系,或者是和其他军事贵族之间的共治关系,或者是和自己的私人奴仆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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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25 到了中原,皇上用巨大的财富把军事贵族们都养起来,共治关系没有了,那剩下的就是和私人奴仆的关系了。所以,元朝就没有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这种事,皇帝把官僚们都是当成自己的奴仆来对待,皇帝个人的权力远远比宋朝要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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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27 另一方面,对于自己的私人奴仆,那主人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哪有那么多规则的约束,要有规则,也是自己的家法,不是什么公共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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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29 于是元朝的皇帝就可以时不时就搞一把痛快的事情,不按套路来,这带来一个反向的结果,就是 元朝官僚体系的运转效率远不如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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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31 元朝的奇葩诏书,很好地反映了这一点。比如在元朝中期,皇上曾经给少林寺赐过一道圣旨,圣旨最后一段的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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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33 “这和尚每道有圣旨么道,没体例的勾当休做者。做呵,他每不怕那甚么!圣旨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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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35 这就是当时的大白话啊,告诫和尚们,不合规矩的勾当,别做,敢做就弄你,这就是俺的圣旨,最后一句还依照蒙文语法倒装了一下,“圣旨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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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37 圣旨是一个国家的公共意志的表达,这种公共意志要有一定的规矩,所以咱们看通常的圣旨都是文字非常典雅又庄严,因为这代表着帝国的水准嘛。元朝这圣旨,俨然是个黑道大哥在给少林派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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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39 官僚们看着这套打法肯定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配合皇上。结果,虽然元朝皇帝的个人权力很强,但是作为制度的皇权却并不强,松松垮垮,因为官僚体系跟不上皇帝似魔鬼的步伐,皇权对社会的控制力也就不强,元朝的社会经济因此相当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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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41 乃至于朱元璋评价说,元朝之所以会失去天下,就是它对社会管得太松了,这大概和你对元朝的直观认知很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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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43 不过,朱元璋也是在大元朝成长起来的,文化水平也不高,所以他也经常有奇葩诏书。比如有一次有倭寇来侵犯沿海地区,朱元璋下诏,原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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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45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告诉百姓每,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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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47 这绝对是史上最接地气的圣旨之一。但毕竟老朱家的皇帝都是出身中原了,他们能够理解官僚体系是帝国的公共工具,所以明朝的官僚体系高度发达,这就意味着作为制度的皇权是非常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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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49 而有了元朝统治的历史,皇帝与士大夫共治的信念也被打破了。所以,明朝的皇帝不能允许自己被官僚系统过分约束,不能太给那些士大夫们脸了。皇上一直努力要建立一套独立于官僚体系之外、直属于皇帝个人的系统,这就是由太监们主管的东厂、锦衣卫等等各种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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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51 这套系统是不按官僚体系的逻辑运作的,只按照皇帝的个人喜怒运作。 明朝有很多为害天下的大太监,这并不是因为皇上个人没权力,而恰恰是因为皇上个人有权力,大太监们的权力只不过是戴着面纱的皇帝个人权力而已;皇上一发怒,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也随时会被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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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53 比如,著名的大太监刘瑾,权势最大的时候,曾经有人说,咱们大明有俩皇帝,一个是坐皇帝,是咱那正牌皇上,还有个立皇帝,就是站立着的皇帝,那就是刘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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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55 有人曾经考证,刘瑾贪污的财富,让他成为当时的世界首富。但你再首富又能怎么样?后来皇上一发怒,直接把刘瑾就给凌迟处死了,就是给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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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00757 而且刘公公绝对是个人才,就连被剐也要创造纪录,他是史上被剐刀数最多的人,一共剐了3357刀,整整三天才弄完,中间刘公公还喝过几大碗粥补充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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