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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55 中国考古发现使我们对世界文化史的了解,与过去不同的地方有下列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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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57 第一,不再以中东或西欧为主要参考模式,因为我们可以建立自己的东亚地区发展模式,而东亚地区模式很大部分又与东南亚模式有关。这是很重大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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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59 第二,我们了解世界不是孤立的,各个地方发生的影响,其他地方可能多少都会有冲击,尤其中东、欧洲与东亚这三地区。中亚、西亚发生的事,几乎在三区都会受到冲击。文化的传播也是不只停滞于一区,而会逐渐传到远方。换句话说,文化发展是互相影响的,经过交流刺激传播,也经过人群互相冲击,造成一波一波的影响。所以中国考古学在经过长足进步之后,对了解世界文化史有相当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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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61 至于人类发展是否有一定的规律、模式,那倒不一定。今天我们已离开当年找所谓一定法则与规律的阶段。当然,中国大陆考古学家多年来总是以一套他们认为是规律的东西套上去。这种作法相对于其他地区不受这种规律性发展与演变的考古学来说,立刻可以看出,以规律性观点从事考古学得到的结果相当贫乏。丰富的资料不能得到丰富解释。这也正是一个反证—反证规律论没有真正意义。因果关系是有的,但不是单线的必然因果,而是多因多果,而多因多果没有其进行的一定路线,在个别条件之下,才有个别特殊的影响,造成特殊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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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63 一九九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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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69 历史分光镜 一一七 周代的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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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71 烹饪的方法,古不如今。古人不过用蒸、煮、烤、煨、干腊及菹酿诸法,后世的烹调术中爆炒之法,在西周似尚未及见。中国食物烹调过程中,切割与烹调同样重要。因此伊尹以“割”“烹”要汤,两个过程是连言的。周代治肉的方式,有带骨的殽,白切的胾,碎剁的醢与杂有碎骨的臡。《礼记 •内则》列有“八珍”的烹调法。约而言之,炮豚是烤小猪,烤好后,裹粉深油透炸,再水蒸三日三夜,最为费时费事。捣珍,是用牛羊鹿麋麋五种里脊肉,用棰捣击,去筋调成肉酱。此法不经火化,大约是相当古老的方法。渍是酒浸牛肉片,加梅酱同食。熬是牛肉棰捣去筋,加姜桂盐腌干透的腌肉。糁是牛羊肉细切,加上六份米,作饼煎食。肝膋是油炙的狗肝。黍酏是稻米熬粥,如狼膏。淳熬淳母,是肉酱连汁加在黍米或稻米的饭上。日常的馔食仍以“羹”为最重要,所谓羹食自诸侯以下至于庶人无等。虽说如此无等,农夫的生活到底只是陈年的谷粒及采来的苦荼。这样的羹食,离“八珍”就是天地之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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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74 调味的佐料,太古连盐也谈不上,是以“大羹不和”,即指祭祀大典的肉汤不放盐,以遵古礼。普通的羹,却须加上多种调味品。《左传》昭公二十年:“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以梅为佐料,是后世所不用的方法。唯其调味之道不精,古人不能不借助于香草香菜之属,除菖韭之类外,所谓铏芼,亦即肉羹中的菜类,为“牛藿、羊苦,豕薇,皆有滑”。夏天还要加上葟葵,冬天加上荁菜。三牲用藙也是带一些苦辛的植物。这些植物,大都野生,由此也可看出,古人的园艺不十分发达。古人无蔗糖,但已有麦芽糖可以制成甜料。“谁谓荼苦,其甘如饴”,足见麦糖是日常可见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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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79 《礼记 •内则》记载的饮料,有醴酒、酏浆、醷、滥诸品。醴酒大约是谷物发酵的酒类,酏浆是汤水,也许稍稍发酵。滥或凉,据说是“寒粥”,当类似今日凉粉一类凝结的淀粉。酒类则至少有五种,依其清浊而分等级。最浊的是泛齐。高一级是醴齐,汁滓相将,大约相当于今日的酒酿。更高一级是白色的盎齐和红色的缇齐。最高一级是沈齐,亦即酒滓澄清的清酒了。滤清酒中沉淀,用茅过滤,管仲责贡于楚,所谓“苞茅不入……无以缩酒”,即是指楚地出产用来滤酒的一种茅草。周代锡命礼中,每有赏赐秬鬯之类的记载。秬是黑黍,鬯是香料。《说文》鬯:“以秬酿郁草,芬芳攸服,以降神也。”是以这是一种黑黍为酒,再加上香料的祭酒。周金铭文有秬鬯之赐,此物每名列赏赐礼单之首,足见其贵重。秬鬯也见于文献,如《诗经 •大雅 •江汉》:“厘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尚书 •洛诰》:“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及《左传》僖公二十八年:“秬鬯一卣,虎贲三百人。”金文铭文中所见就更多了。有鬯、鬯、鬯等不同书法,其中有无差别,则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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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81 周人饮酒之风,远逊于殷商。《尚书•酒诰》告诫周人不得聚饮。并且以饮酒为商人亡国的罪名之一。由青铜礼器成批出土的墓葬来看,西周早期,礼器的组合情形与殷商相似。西周早期以后,礼器中食器的比重,逐渐加大;相对的,酒器则比例变少。到了西周晚期,最常见的礼器是鼎、簋、盘、匜、壶五类,鬲、甗、豆次之,酒器则处于更次要的位置。各器的组合,也往往是一定的。从西周中期以后,一组铜器大致有甗、豆、盘、匜各一件,壶二件;鼎成单数,按阶级递升,簋数为双数,比鼎数少一件;鬲也随此而增减。列鼎制度是封建礼制上等级的象征,也因此反映了封君饮食的丰啬,有礼仪性的意义,不完全由口味及财力决定。各种器皿的用途,鼎鬲甗甑釜,用以烹调,小鼎也用来盛放肉食进呈,谓之升鼎。进食时,用铏俎置肉类,簋置五谷,笾豆盘置菜肴,壶盛酒浆,勺匕载食,箸则挟食,匜以盥洗。在实际生活中,各项用途是否如此细分,也就无从考定了。平民食器以陶制为主,西周前后也有差别,大致趋向,是以盂豆代替簋,多少也有分化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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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83 总之,周人的食物种类不算很丰富,饮食的方式也似乎礼仪的意义大于美食的口味。周人农业的水平较低,畜牧、园艺二项也不发达,殆是饮食不能十分进步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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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85 一九八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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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91 历史分光镜 一一八 中古时期的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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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93 汉代考古的资料中,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了大批食物的遗存,粮食作物则有稻、小麦、大麦、黍、稷、大豆及赤豆,可知这些作物为当时最普遍的粮食。这一现象在中国历史上延续未有变化,迄于近今,面食与大米才大量代替了黄米及小米,成为全国各种阶层的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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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95 在中古时期的发展,则是麦类磨制成粉,制为面食,开始普及于中国南北。在此以前,中国也未尝不知用石磨磨粮食的粉状。战国时代的石磨,曾分别在洛阳与栎阳出土;汉代的石磨,更有相当完整的遗物出土。安徽阜阳双古堆一号汉墓的石磨,体积较小,可能是明器。满城汉墓的石磨则体积较大,形制完整,墓下有铜漏斗,并有一具推磨牲畜的遗骸。两个遗址都在西汉初年,是则磨具并非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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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97 中国古代也并非不知粉食,有了杵臼及由杵臼发展而来的碓,谷粒本可成为击碎为粉状,《周礼 •天官笾人》,有糗饵粉瓷,郑司农及郑玄的注解有差异,大致以为即是稻米与黍米与大豆,捣粉为饵。可注意者,其中未有以麦磨面的粉食,而且,制粉的过程是用捣,亦即用碓,工作的效率不如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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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699 中国大量磨麦为面,大约须在水力及畜力的碓磨出现之后。畜力磨,《三国志 •蜀书 •许靖传》:许靖年轻时,曾以马磨自给。晋代嵇含《八磨赋》谓其外兄刘景宣作磨,“策一牛之任,转八磨之重……巨轮内建,八部外连”,当是用齿轮连属运转。其实用一牛之力,克服八套齿轮的磨阻力,每一具磨具的体积也不可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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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701 水力推动碓磨,效果当可大多了。早在两汉之间,桓谭《新论》即提到,“又复设机关,用驴驘牛马及役水而舂,其利乃且百倍”。《后汉书 •西羌传》,虞诩也说“雍州之域……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据《太平御览》七六二器物部引传畅晋诸公赞,杜预作速机水硙,“由此洛下谷米丰贱”。魏晋之际,豪势之家多借水流的力量,广设水碓、水硙,如《太平御览》引诸书,王隐《晋书》,石崇有水碓三十区,河内有公主水碓三十区,王戎家业遍天下,有水碓四十所。《世说新语》谓王戎既贵且富,巨宅水碓,洛下莫比。水碓之设,驯致河流断塞。政府设令禁止,如《魏略》,司农王恩弘作水碓,竟致免归乡里,但对有势力的人士,禁令仍是空言。虽然规定洛阳百里内“不得作水碓”,王浑仍可直接向皇帝请求立碓的特权。碓磨功能相近,运用水力的方法,也可以相通,是以《魏书 •崔亮传》,即谓崔亮“读《杜预传》,见为八磨,嘉其有济时用”,仿制了水碾磨数十区。大致建立水力运转的碓磨,必须截断水流,影响灌溉,所费也多,一般小民无力做到,唯在势豪之家,积粮数量大,而又敢于悍然不顾旁人灌溉之利,始能有大量私有的水碓水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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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3703 有了水力运转的碓磨,无疑的减低了制粉的劳力成本。中古以面粉制作的食物,通称为饼。饼与磨及麦,遂为相关的辞汇。因此《太平御览》引《诸葛亮别传》,“孙权常飨蜀使费祎,停食饼,索笔作《麦赋》,(诸葛)恪亦请笔作《磨赋》”,可知当时人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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