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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46 不妨先来看看“哀情巨子”周瘦鹃的中秋月夜,他主要在怀人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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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48 小时节不知在哪一本书上读到了“饼圆如月藕大似船”两句话,从此每过中秋,总不知不觉的要记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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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50 秋月下看紫罗兰,也颇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幽致,宠以二十字:娟娟紫罗兰,幽花映月开,月照银屏角,花影上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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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52 月夜怀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忽又想起宋人周密周邦彦的词句来:愁是新愁,月是旧时月,我心在“个人”(笔者按:指周吟萍)心里。但不知“个人”的心,可在我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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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54 我家园子里有一个小池,其圆如月,中心立着一尊小爱神跨天鹅的石像。三五月明之夜,看鹅嘴里喷出水来,好似明珠一颗颗在跳动,圆月印在水面,有如美人儿妆台上的一面明镜,你将手去弄水时,仿佛真有掬水月在手的意味。我因名此池为弄月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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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58 周瘦鹃平生不离紫罗兰,紫罗兰既是他初恋(周吟萍,英文名紫罗兰)之痛,也是他一生的标记,用紫罗兰色墨水,编《紫罗花片》《紫罗兰》月刊,种紫罗兰花,这是大家都熟知的故事。他的中秋月夜,自然还是借紫罗兰怀恋所爱不遂的“紫罗兰”女士。看的是花,实在怀想的还是人,因此马上从花转移到人:月夜怀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下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池里还弄了个小爱神来传情寄意,可惜这个池没有为他赢得爱,反而不久发生了一件惨事,他的爱子竟在池子里淹死了,不得已填平了这个池子,把小爱神移到盛开紫罗兰的花坛上去了。这一回,正应合了悲哀与钟情两个方面,不愧“哀情巨子”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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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60 周瘦鹃的中秋,有他独有的低回,别的作家则另有内涵,范烟桥照例是掌故,他的《走月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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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62 月到中秋分外明。享乐的苏州人,在这分外光明的月下,都要上街走走,名叫“走月亮”,成为一种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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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64 这平凡的习俗,听说在从前时候,和婚姻问题,也有点关系。当然啰,从前的婚姻,那是买卖式,穷小子没有聘金,便没有妻子。唯一的救济方法,只有“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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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67 可是“抢亲”在过去的苏州,却无例可援。文弱的苏州人,都不肯做这种野蛮的劫夺的勾当,因此有许多穷小子便利用“走月亮”,想出一个妙法来。事前和女家接洽妥当,到了中秋之夜,少女踏着地上的月光,走到男家去开始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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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69 一个老人这样地告诉我,他恐怕我不信,还举一个例说:×状元的太太,便是乘着“走月亮”的机会,走到男家去的一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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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71 范烟桥没说是哪位状元的妻子,不要求彩礼,近乎私奔自愿地来到了贫穷的夫家。更多时候,“走月亮”则是苏州人中秋很平常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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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73 中秋晚上,妇女们打扮得千娇百媚,结队出游,或者拜访亲友,或者随喜尼庵,此来彼往,络绎不绝,直到鸡声喔喔,东方既白,犹婆娑月下,不忍回去,这就叫做“走月亮”。(谭筠《中秋礼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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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75 这是清末中秋礼俗,民国初年仕女走月亮稍有变化,简化成了月下踏八步,以祛病健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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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77 中秋还有蟾宫折桂有关,盖科举秋闱正此时举行,所以中秋在科举未废时和已废的后续年份中,还有供斗习俗。1935年,《苏州明报》提到供斗则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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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79 供斗,所谓供斗,就是说供魁星手里的斗,中秋与月亮有关,蟾宫折桂,要考状元用的。供月必焚香斗,斗之顶,则有一金面魁星,斗之旁,则有若干灿烂之纸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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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81 供斗原与斋月宫是二而一的,魁星在天,月神圆满,两处一并祭祀了。中秋礼俗很多,我国幅员广大,各处风俗变化传承不一,据1943年《春秋》第二期《中秋礼俗志》列举,大致有如下种种:端正月、团圆月、走月亮、牡丹生日、月光书、看大香斗、堆宝塔、玩月、竖中秋、摸秋求子、观钱塘潮、食塘鱼、烧瓦子灯、打中秋炮、落桂子、占阴晴、测命运、舞草龙。这正是当年作家笔下的中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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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83 作家在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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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85 作家对新年的纪录,很多时候都有点无奈。一旦成为作家,至少都脱离了童年,于是,新年对于他,再也不是民俗的丰富多彩给他带来的新奇感受,而是负担,家庭的负担和各种纷乱繁忙的人际交往。除非叫他回忆过去的新年,他的笔下才会有些温情和愉悦,不然的话,总免不了很多牢骚。1923年《红杂志》第二十八期、第二十九期,《半月》第二卷第二十三期有很多鸳蝴作家有关新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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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87 周瘦鹃主编《半月》,弄了一个新年特大号,到处约稿,自己也还是不免感概:“到得马齿加增,一年一年的长大,那新年的乐趣,也就一年一年的减少了。” (周瘦鹃《新年之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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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89 毕倚虹《新年之回顾》一开头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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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91 人生三十后,颇多怀旧之思。三十以前,悠悠忽忽,不觉也。余有诗云:“说剑看花两无赖,人生三十渐消沉。”亦可慨也。每届新年,感旧之念弥甚,《半月》刊春节号,瘦鹃索稿于余,余曰:“稿无,但有一肚皮旧思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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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93 毕倚虹最后一句,从苏东坡故事的“一肚皮不合时宜”化出,所谓旧思想,也是就过时的想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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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395 徐卓呆是一位滑稽作家,他对于新年的感受也滑稽不起来,不过是多写文章挣钱要紧。他说:“我是个过日子怕有变化的人,所以对于一年中这特异的新年,不能发生什么趣味。因此新年的趣事,也很少很少了。不过我这种无味的新年观,大约年纪愈大,这年头愈深。在近年来的新年,更是闭门不出,终日在家里执笔,反而比平日要认真很多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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