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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57 1947年,因为美国兵和美国文化的涌入,那年的4月1日的愚人节,在上海的报纸上就有非常多的愚人新闻。第二天,反映在苏州的报纸上,就有《苏州日报》的“愚人节谣言惑众”的消息,其中一条也讲到言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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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59 言慧珠自杀,见于某小型报,此婆本以自杀未遂而红,放诞风流,不自检束,推其结果,终有遂其自杀志愿之一日。(1947年4月2日《苏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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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61 这一条带点恶意,不像上面一则,不过是低级趣味。他是说,4月1日的上海某小报刊出了一条愚人节新闻,说“言慧珠自杀了”。于是《苏州日报》的记者评论说:这条消息虽然是假的,但像言慧珠这样“放诞风流,不自检束”的人,曾经有过自杀未遂的事情,并因此而“红”,记者推断说:言慧珠终有自杀而死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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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63 不知这位记者何所据而言,看得出此人对言慧珠没有一点好感,人家三十还不到,在他笔下就已经是“婆(婆娘)”了,还说她放诞风流。言慧珠的风流,在过去确实说的人很多,应该近乎实情,但无端咒她死,却实在有失忠厚,虽然上海某小报还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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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65 然而,吊诡的是,言慧珠后来果然是自杀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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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67 1966年9月11日凌晨,言慧珠吊死在卫生间里。那时候,她是俞振飞的妻子,网上有言慧珠的儿子对俞振飞的控诉,其实,撇开人与人之间的恩怨,看看她死的那个日子,就知道最应该控诉的,不是俞振飞,而是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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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70 高长虹谈他与景宋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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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72 高长虹写于1940年,刊于当年9月1日《国民公报·星期增刊》的《一点回忆:关于鲁迅和我》一文,有专节谈到他和景宋的交往,这也是他所有文字中直面这一段人生,并谈得最耐心而详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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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74 一天的晚上,我到了鲁迅那里,他正在编辑《莽原》,从抽屉里拿出一篇稿子来给我看,问我写得怎样,可不可以修改发表。《莽原》的编辑责任是完全由鲁迅担负的,不过他时常把外面投来的稿子先给我看。我看了那篇稿子觉得写得很好,赞成发表出去。他说作者是女师大的学生,我们都说,女子能有这样大胆的思想,是很不容易的了。以后还继续写稿子来,此人就是景宋。我那时候有一本诗集,是同《狂飙周刊》一时出版的。一天接到一封信,附了邮票,是买这本诗集的,这人正是景宋。因此我们就通起信来。前后通了有八九次信,可是并没有见面,那时我仿佛觉得鲁迅与景宋的感情是很好的。因为女师大的风潮,常有学生到鲁迅那里。后来我在鲁迅那里同景宋见过一次面,可是并没有谈话。此后连通信也间断了。以后人们所传说的什么什么,事实的经过却只是这样的简单。景宋所留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副长大的身裁。她的信保留在我的记忆中的,是她说她的性格很矛盾,仿佛中山先生是那样的性格。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可是这种朴素的通信也许就造成鲁迅同我伤感情的第二次原因了。我对于当时思想界那种只说不做的缺点,在通信中也是讲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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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76 后来我问了有麟,景宋在鲁迅家里的厮熟情形,我决定了停止与景宋的通信,并且认为这种办法是完全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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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78 这段文字其实说了他和景宋关系的四个阶段:知道并赏识景宋的文字;两人通信;两人在鲁迅家里见面;两人断绝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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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80 1925年前后(笔者按:《鲁迅日记》1924年12月10日高长虹到鲁迅家里拜访),鲁迅办《莽原》时,高长虹和鲁迅互动频繁,鲁迅很赏识高长虹,主要是高长虹的思想在某些方面和鲁迅相当契合,如受尼采影响这一面。高长虹的见识也很不错,譬如这次,鲁迅和高长虹都激赏景宋的文章,认为:女子能有这样大胆的思想,是很不容易的。景宋的这篇稿子大概是《莽原》周刊的第五期上的《怀疑》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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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82 随后,高长虹得意了一番,景宋竟主动和他联系,要买他的诗集,这本诗集高长虹没说是哪本,只说是“同《狂飙周刊》一同出版的”。这本诗集应该是《精神与爱的女神》,1925年3月出版。景宋写信给他,要买此书,并且对他的才华表示赞赏,于是两人通起信来,一来一去,高长虹说通了八九次信(笔者按:这些信件没有保存下来,景宋那边大概自己销毁了),虽然未见过面,但多少已经熟悉,譬如景宋在信中谈起她的性格,说明两人谈得已经有点深度了。这是第二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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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84 第三个阶段是两人在鲁迅家里见了面(《鲁迅日记》记载当为1925年7月19日),大概是鲁迅在旁边吧,两人没有谈话,景宋给高长虹留下的第一个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就是身材高大。说到这里,高长虹突然插入一句话,这句话值得注意: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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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86 单纯看,这句话的表达不清楚,但联系上下文,则就能明白,高长虹是在说自己的狂想,属于青年时代的狂想,别人要加以原谅,即包括鲁迅在内。那么,是什么狂想呢?即对于景宋的单相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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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88 说起来,这单相思也怪不得他。因为鲁迅是有老婆的,景宋和鲁迅属于师生,高长虹未必会想到别的方面,所以追景宋也合情合理,虽然景宋早已心有所属也。高长虹其实不明白景宋和鲁迅两人之间的真实情况,于是就有了向荆有麟打听内情一事,待知道“景宋在鲁迅家里的厮熟情形”,高长虹才知道自己无份,及时悬崖勒马,断绝通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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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90 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这句话,是高长虹谈他与景宋关系的文眼,不能轻易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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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92 在断绝通信之前,自然有斩断情丝一节。斩断情丝是痛苦的,这段时间高长虹在上文叙述中省略了,却很有故事可说。略举数例,25年11月,高长虹在《狂飙周刊》发表诗《给——》,把鲁迅比作黑夜,景宋则是月亮,自己呢,是太阳。结果倒被鲁迅捡了个便宜:黑夜当然和月亮在一起的,太阳是真的无份。这是高长虹失察,也是始料不及的。于是最后只能悻悻地说:“月儿我交给他了,我交给夜去消受。夜是阴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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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94 这首诗是已经知道鲁、许师生恋之后,为抚平自己伤痛而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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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96 在这件事发生中,还发生过一件事,即鲁迅不让一些青年们进他的房间,只在客厅接待,引起了青年们的不满。高长虹在文章中回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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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698 到这年的秋天,鲁迅就病起来了。一天,尚钺到我的住所来说,鲁迅家里开了一间客厅出来,他却被请在客厅里了,所以他很生气。我只几天没有看见鲁迅,觉得很奇怪。我去看时,不料也被挡在客厅里……一直到他病好之后,才恢复了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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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700 据鲁迅在《两地书》中说:“我竟从不疑及亥倩之流(笔者按:指章衣萍)到我这里来是在侦察我,并且今天才知道我有时请他们客厅里坐,他们也不高兴,说我在屋里藏了月亮,不容他们进去了。”青年人怀疑景宋在内室服侍鲁迅,他们来了,躲着不见,所以不高兴。高长虹的说法似乎认为与鲁迅生病有关,因为“病好之后,才恢复了原状”。不过,也不排除景宋在鲁迅病中服侍鲁迅的可能性,毕竟关系还没明朗,鲁迅需要照顾到景宋的面子,不让外人看到,很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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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702 说青年人是在侦察鲁迅,也不尽然。毕竟很多年轻人还没结婚,甚至还没恋爱,对男女之爱很好奇,特别是他们的导师鲁迅的师生恋,这好奇心不应受到责备,而在恋爱中的鲁迅,自然不愿被外人打扰,也是当然的事,至于高长虹竟然插上一脚,恋爱中的男人又岂能忍受?鲁迅也不例外,他在通信中把这些青年都骂作“坏人”,悻悻之态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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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7704 高长虹在1940年写的回忆鲁迅的文章,这样谈他和景宋之间的交往,还是比较坦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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