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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尘被枪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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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春,戏剧家陈白尘在重庆因为桃色纠纷被枪击事件,他的家属也并不讳言。陈白尘的女儿陈虹所著《我家的故事——陈白尘女儿的讲述》(2015年8月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版)对于这件事这么“讲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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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父亲单身一人住在重庆,无意之中又结识了一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女子喻某。喻的丈夫是国民党的政府官员,家中有儿有女,更有结发的“糟糠之妻”,而喻只是他“金屋藏娇”的一个“外室”。于是父亲又开始扮演“侠客”了——不过,这一次他更像是欧洲18世纪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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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看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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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读过易卜生写的《娜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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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地冲出束缚你的牢笼,投入到火热的抗日斗争中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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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结果,《娜拉》还没看完,“骑士”还没当上,父亲就被喻的丈夫连击了三枪,倒在血泊之中了……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昏迷不醒时,喻竟然推翻了自己最初在法庭上的供词,以180度的大转弯,同意了她丈夫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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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父亲所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天真浪漫”的他终于有所觉醒了——“就为了吉诃德式骑士的幻想,使我义愤填膺,策马而前。不图遇到的却是风车,我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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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正是1939年,陈白尘31岁,刚过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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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说陈白尘单身在重庆,结识了一个国民党官员的外室喻某,陈白尘投身“堂吉诃德”式情景剧中,欲救喻某出于水火,孰料喻某尚未救出,喻某的丈夫就打了陈白尘三枪,终结了陈白尘的“侠客梦”。此段文字,读来给人的印象是:陈、喻两人并无私情,喻某丈夫完全是不明真相的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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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所知,大抵得诸父亲或母亲所述,必有所讳饰,且由女儿来谈她出生前的父亲艳史,下笔矜慎,富有诗意,复为长辈讳,距离事实自然远了很多,外人读来云里雾里,难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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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探究此事的真相,我搜寻了民国书刊上的相关记载,引在下面。相信只有这样,才不烦絮语,真相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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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4月4日出版的《青年电影周刊》,刊有这样一篇文章《太平天国作者:陈白尘为爱情流血》,这是离事件发生时间很近的记载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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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尘是个著名的剧作家,业(务)余实验剧团的《太平天国》就出自他的手笔,所作的剧本都很有意义和精警,他也曾写小说,曾用“墨沙”的名字发表了很多,有一本《茶叶棒子》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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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陈白尘率领了一辈戏剧青年由上海、南京、汉口而到重庆,国立戏剧学校便慕名敦请,聘他做一位戏剧教授,陈白尘对戏剧既素有研究,而重庆逗留的文化朋友又多,因此即愿留在那儿执教鞭,而不去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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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一个朋友从重庆来信,讲到了陈白尘最近在那儿闹出了一桩“桃色纠纷”,并且发生“流血惨案”。事情很简单,陈白尘恋上了一个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两人的暧昧行动不久终被发觉,于是被对方的丈夫找到了他,内地最近有枪杆子的人很多,那个人就拉出枪来连开三下,一弹中在肺部,一弹中在胃部,伤势十分沉重,生命极呈危险,在重庆的许多朋友,如洪深,田汉,史东山,应云卫,陆翰星等都去医院探望过!(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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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写明是“桃色纠纷”,并用了一个“恋”字,陈白尘的身份不是救人水火的侠客,而是恋爱的一方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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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记得很简略,但有两点比较详细:一、女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二、两颗子弹分别击中的位置。有三个孩子,该女的家庭生活已有较长久和稳固的关系,而枪击中弹在肺部、胃部,凶手都是针对要害部位,欲置陈白尘于死地,则该女的丈夫之愤怒可以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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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于天津的《民治周刊》,1947年第1卷第9期有这样一篇短文《陈白尘一笔风流债》(署名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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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图》剧作家,陈白尘和他的夫人金玲女士到上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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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方几年里,他的风流倜傥和他的作品一样遐迩皆知。二十八年间,他住在张家花园时,看上对窗邻居朱太太,由方城战进而写情书,更进而开房间。朱先生服务蒙藏委员会为科长,场面上人物也,为顾及面子,曾两访陈白尘,请他搬家,结果敬酒不喝喝罚酒,朱某拔出手枪连击三下,陈白尘卧血泊中。后送市民医院,从死中逃了出来,复由朋友某接歌乐山家中疗养,谁知风流依旧,与朋友夫人发生了暧昧。(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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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对陈白尘被枪击事件的记载比较详细,补足了很多必要的细节:如事件发生的地点:张家花园;恋爱的一方是对窗的邻居朱太太(即是上文的“喻某”),两人结识是因为麻将搭子,然后由陈白尘写情书勾引,然后是开房间。可见两人的私情是遂了愿的。另一方的老朱,是蒙藏委员会的科长,并不是一上来就开了枪,而是先礼后兵,两次拜访,宁愿息事宁人,请陈退出,但陈不肯退让,老朱开枪射击,我们的戏剧家于是倒卧在血泊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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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且不管这位喻某是否是朱某外室,毕竟民国事实上认可这种关系的存在。就整件事来说,陈白尘是纯粹的第三者,且是得陇望蜀不肯退让的第三者。当年社会上这类桃色纠纷并不鲜见,我们熟知的如郭沫若和于立群同居,老舍和赵清阁同居,只是像陈白尘这样造成血腥的局面比较少见,这未免太戏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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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10月1日,柯灵在上海编辑了一册《作家笔会》,作为“春秋文库第一辑之一”由春秋杂志社出版(海豚出版社2013年6月重版,此据海豚版)。集中收了一篇署名殷芜的《剧校回忆录》。所谓剧校,就是陈白尘任教的国立戏剧学校,作为剧校的一员,殷芜身历了陈白尘被枪击事件,虽非目击,却是耳闻了事件发生的前后过程。殷芜的记载自然更接近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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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陈白尘,不由的令人想到前几年轰动一时的陈朱桃色案,那事正是我认识他不久以后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这幕恋爱悲剧的女主角是一位显贵的年青的太太,她是陈先生的邻居,他们的住宅分居在一条很窄的巷道的两边,窗户正好是相对着的,他们时常可以在楼窗中相看,时间一久,白尘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于是向他的朋友打听他的那位年青的女性邻居的身世,后来才知道她是一个被旧家庭所牺牲的新女性,曾经受过高等教育,可是她的家庭为了势利的献媚把她嫁给了一个年纪很大的显贵,可是在她嫁过去不久就发现是被骗了,原来那位朱先生早已有了太太……白尘听了她邻居跟朋友的叙述,不免对这样一个美貌的弱女子引起了深切的同情,此后,他不但时常听人说起她与家庭不睦的伤心事,而且,时常在深夜听见他们夫妻口角声。于是他因同情而不自主的爱上她了。从此他开始避开她的丈夫的耳目跟她私下通起信来……这以后,他们更由通信而变为情侣;他们的恋爱也同时由诉情而进入幽会的阶段。白尘这时时常背着她丈夫约好年轻的朱太太游山玩水,甚至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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