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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对陈白尘被枪击事件的记载比较详细,补足了很多必要的细节:如事件发生的地点:张家花园;恋爱的一方是对窗的邻居朱太太(即是上文的“喻某”),两人结识是因为麻将搭子,然后由陈白尘写情书勾引,然后是开房间。可见两人的私情是遂了愿的。另一方的老朱,是蒙藏委员会的科长,并不是一上来就开了枪,而是先礼后兵,两次拜访,宁愿息事宁人,请陈退出,但陈不肯退让,老朱开枪射击,我们的戏剧家于是倒卧在血泊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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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且不管这位喻某是否是朱某外室,毕竟民国事实上认可这种关系的存在。就整件事来说,陈白尘是纯粹的第三者,且是得陇望蜀不肯退让的第三者。当年社会上这类桃色纠纷并不鲜见,我们熟知的如郭沫若和于立群同居,老舍和赵清阁同居,只是像陈白尘这样造成血腥的局面比较少见,这未免太戏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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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10月1日,柯灵在上海编辑了一册《作家笔会》,作为“春秋文库第一辑之一”由春秋杂志社出版(海豚出版社2013年6月重版,此据海豚版)。集中收了一篇署名殷芜的《剧校回忆录》。所谓剧校,就是陈白尘任教的国立戏剧学校,作为剧校的一员,殷芜身历了陈白尘被枪击事件,虽非目击,却是耳闻了事件发生的前后过程。殷芜的记载自然更接近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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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陈白尘,不由的令人想到前几年轰动一时的陈朱桃色案,那事正是我认识他不久以后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这幕恋爱悲剧的女主角是一位显贵的年青的太太,她是陈先生的邻居,他们的住宅分居在一条很窄的巷道的两边,窗户正好是相对着的,他们时常可以在楼窗中相看,时间一久,白尘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于是向他的朋友打听他的那位年青的女性邻居的身世,后来才知道她是一个被旧家庭所牺牲的新女性,曾经受过高等教育,可是她的家庭为了势利的献媚把她嫁给了一个年纪很大的显贵,可是在她嫁过去不久就发现是被骗了,原来那位朱先生早已有了太太……白尘听了她邻居跟朋友的叙述,不免对这样一个美貌的弱女子引起了深切的同情,此后,他不但时常听人说起她与家庭不睦的伤心事,而且,时常在深夜听见他们夫妻口角声。于是他因同情而不自主的爱上她了。从此他开始避开她的丈夫的耳目跟她私下通起信来……这以后,他们更由通信而变为情侣;他们的恋爱也同时由诉情而进入幽会的阶段。白尘这时时常背着她丈夫约好年轻的朱太太游山玩水,甚至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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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纸包不住火”,那位显贵不久就听到了许多难堪的流言,使他不得不在日理万机之余,留心起他太太的行动来。不久他就发现了白尘寄给他太太整束的缠绵的情书……我们悲剧的英雄,在情感狂烈的激动下,立刻拿起他的自卫手枪,带了白尘的情书,到他的邻居兴师问罪去了,恰巧白尘正好在家,激烈的口角开始了……朱先生被迫不得不拿出武器来作一个结论,可是我们可怜而可敬的朱先生,他在悲剧的尾声中倒确实是个英雄,他向白尘开了三枪,三枪全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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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抄下去了。我们再看看此事的结果:朱先生开枪后投案自首了,最后因“蓄意伤害”而被判了很轻的有期徒刑。陈白尘则以“引诱有妇之夫”的罪名判了两年的缓刑。而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朱太太喻某,离开了重庆,离开了朱某,也离开了陈白尘,到一个偏僻的乡村小学校做了一名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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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芜的记载有臆测的东西和渲染的成分,写得好看,这里不作全引,要看全文的可以找《作家笔会》自己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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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不同作者的四个记载,虽然有一些细节不符的问题,如陈白尘中了三枪还是两枪?朱某拜访了两次还是一次?但可以说,我们多少了解了陈白尘被枪击事件的大部分事实。我们无法看清完全的真相,但我们可以更接近真相,所谓偏信则暗,兼听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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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像圣人所谓的发乎情止乎礼是不容易的,特别是一个戏剧家,他在纸上设置戏剧情节的同时,很可能在现实中把自己也沉溺进去,脱身不得。但戏剧情节的发展却没有两次相同的高潮,陈白尘养好伤之后,到了歌乐山的高店子镇,在那里,早已是有妇之夫的他又遇到了一个有夫之妇金玲,这次轮到他胜利了,最终他娶了金玲,成为相伴终身的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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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苏州的首届集体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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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婚礼,民国时期叫作集团结婚,为顺应现代习惯,题目姑用“集体婚礼”,具体叙述则照民国习惯,先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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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集团结婚,发端于1934年2月蒋介石在南昌提倡的新生活运动。这个运动乃是西方基督教义、儒家学说和传统礼教杂糅的“怪胎”。蒋介石有鉴于当时旧道德沦丧,而希望有以救之,以新的信仰和道德挽救人心之失坠。就此,全国各地都组织了新生活运动促进会以推广之,简称新运。新运以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为精义,集团结婚就是从廉字上衍生出来的产物。当时在首都南京就成功地举行了一次(马超俊市长任上),上行下效,苏州自亦不甘人后,于1935年9月适时推出了集团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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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结婚:本县定双十节后,开始报名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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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报道说:“本县新生活运动促进会,以本县人民之婚嫁典礼,每多极事铺张,与新生活运动主旨有所抵触,因特召集会议,拟定本县新生活运动集团结婚办法,业经函准县政府备案……”此消息一出,居然前来询问登记办法的人不少,惟当时不过是一个倡议,先行放风,具体事宜都未定妥,且还要等到10月10日才开始登记,面对前来询问的人们,只得一概无从答复。然正是这样的反响,给新生活运动促进会错误的信息,认为这样的倡议符合苏州市民的期望,结果造成了相当被动尴尬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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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苏州明报》刊出了新闻,标题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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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集团结婚定双十节举行,急需积极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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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拟定在双十节后举行的登记,这下忽然决定就定在10月10日举行仪式了。看来,这帮主事人是多么兴奋,多么积极。不像现在都是民间的什么婚庆公司操作,当时颇把这第一次当回事,因为对社会有积极的指导意义。新生活运动促进会为此赶紧制定了结婚办法,指定了集团结婚办事处的职员,拟定了办事细则,还发文备了案,当成了当时的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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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值得提出的是,举行集团结婚的地点决定在中山堂。这是才建成一年多的,苏州人民最正式的大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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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正在此时,中山堂的屋顶忽然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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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堂,在观前街玄妙观三清殿后面,这里原是玄妙观有名的建筑弥罗宝阁,清末因为雷击起火而毁。20世纪30年代,吴县政府和苏州士绅拟建一处有纪念性质的大会堂,作全县集会庆祝之所,勘定在已毁的弥罗宝阁旧址。当时组了一个筹备委员会,分廿五组,共募捐了33835元,经过几番周折,才在1933年5月10日开工建造。为了建造这个中山堂,士绅张一鹏出钱出力,很费了一番心力,终于在1934年4月4日建成。孰料建成不到两年,正要派它用场——举行一个热闹的集团结婚,这个节骨眼上,它的屋脊却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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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轮美奂的中山堂,原是苏州当年最好的建筑,它有一个标志性的装饰,就是在其屋顶弄了“天下为公”四个金字,还在屋顶正中装饰了一个圆桌面大的水泥制地球模型,大有心怀世界,建设大同的意味。然而,1935年9月12日中午12点50分,一阵狂风吹来,先把水泥地球模型吹倒了,这个水泥地球就像古代抛石机抛出的巨型石块,顺便砸了“天下为公”四个金字,然后又一并把中山堂的屋脊砸出了一个大洞,从屋顶坠落下来。第一区区长吴尔昌、办事员沈永年等四人原在中山堂办公,只听一声轰响,天崩地裂,不单头顶开了大天窗,室内二楼会议室中“桌二只,及椅二十三只,大电灯三只,均被压毁”。如果联想到两年后抗战爆发,这次中山堂的事故,很难说不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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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集团结婚八字还没一撇,举办婚礼的礼堂先出了大事,于是第一区公所认为集团结婚的事必须从长计议,延期举行。然而,新生活运动促进会不这样看,他们觉得:自本会倡议制定办法后,各界均盼早日实行,结婚日期,更以双十节为最有意义,未便延缓,仍请积极筹备,如期观成。甚至认为即使中山堂来不及修复,也可以另定地点,决不展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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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的进行,有时候不以促进会的意志为转移,这首届集体婚礼注定不会这么顺顺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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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集团结婚的事放过一边,先说说当年定出的办事细则,全录下来,以存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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