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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他进去,李超琼一进去,却又傻了眼。原来里面还有客人,是南京的知府林丽仲(载亨),直刺陆銛,自己官职最小,轮到第三。张之洞当他们三人是来向他汇报地方情况的,所以也不等大家开口,就“垂询及全者,不免求田问舍之类”。三天的等待,盼来的竟是这样的随便问问,李超琼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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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琼原是准备和总督大人单独谈谈,谈谈江苏的政情,谈谈自己的设想和看法,不是马小沅说总督大人对自己很有好感么,那么正好加深他的印象,能否保举他升官或摆脱目前官场的困境。如今三个人一起谈谈,自然只是敷衍,甚至总督记不记得他是“江南第一好官”也是个疑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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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端茶送客,李超琼要讲的话一句没讲,就只能唯唯诺诺出了大门,“归寓则夜灯既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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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巳刻,李超琼上总督衙门禀辞,张之洞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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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琼对张之洞深深失望,此前的敬意也消失殆尽了。在日记中,他忍不住就张之洞到南京后修的马路表示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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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者,今岁春夏南皮节帅所创筑者也。由督署旁直达下关,费公币七万余金,不知何取?刻仅有马车八辆,又皆为西人所包,士夫颇訿之。其注意西法,欲变风气,亦饶具苦心,然举动恢阔,不惬下情,尤喜浪费,恐非济世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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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阳湖县衙,李超琼越想越气,原来下属对上司的所有期冀都是空虚,这个世界简直……天太黑了,点上灯烛,李超琼给在京中户部当主事的弟子陶欣皆写信,“托其带查捐例,拟捐道员开缺也。”他在日记中感慨道:“仕路险巇,未可久恋。况如刘、叶方得志挤排,媒孽方集于我,尤为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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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琼想离开江苏官场这个是非之地,但是,离开江苏,他还能到哪里去呢?这个问题他没有想,即使想也没想得深远,这次见张之洞给他刺激太深,原来自己心目中大清的中流砥柱,已经轰然倒下,“昔闻南皮经猷宏远,而不意其乃一自大之显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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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琼又回忆起廿一日在总督府签押房,有一副门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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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百家,才大如海;安坐一室,意古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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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总是在签押房会客,这副对联,大概是南皮的自况吧,这样自大自满的人,能是大清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李超琼最后在日记中说:吾不可不谋退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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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李超琼加入苏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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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张一麐,总忘不了提到他在甲午战争之后,在苏州组织苏学会事,但又语焉不详。作为维新运动中风起云涌的维新社团组织,苏学会远不及强学会、报国会等社团著名,只是一个地方性、小范围的同人组织,因此几乎没有人研究及此。对于苏学会的成立时间、成立地点、人员组成、社团宗旨诸方面都很少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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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读《李超琼日记》,时任元和县令的李超琼,居然以父母官之尊,参加了尚是举人的张一麐等成立的苏学会的成立大会,他日记所载,为当年苏学会的成立留下了一段珍贵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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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十月初十(阴历)李超琼日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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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日 丙寅 阴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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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客之便,至文忠烈祠堂,以苏省人士约为苏学会,是日就祠议事,即肇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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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张一麐昆仲在《时务报》上刊登的《苏学会公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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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组织苏学会,是“多购书籍,以增智慧,定期讲习,以证见闻……远师亭林有耻博文之宗旨,近法校邠采西益中之通论”“不开标榜之门,力屏门户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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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林乃顾炎武,校邠即冯桂芬,因此以上宗旨,多少带点提倡士节和学习西方的维新意味,但他们又很谨慎,尽量不让人多作别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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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琼参加的就是成立大会。成立地点是文忠烈公祠,即苏州文天祥祠堂也。文忠烈公祠在旧学前。选择这个地点,李超琼没说,不知他意识到没有,其实是有含义的。文天祥是抗元而死的,而当时也正处于“异族”统治,对清朝统治的厌恶已经在一些知识分子的意识中逐步建立,选择在文天祥祠堂建立苏学会,不能言宣却肯定暗含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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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琼日记没有写到具体的过程和议事的内容,未免遗憾。不过,随后的议论也值得一看:“会之一事,国朝二百余年以为大禁。前明如东林、几社、复社诸会,士大夫咸以为口实而交讥之,然士气不振由于士志之不孚,果能联络气类以相切劘,而以保国保种保教为切身之计,则相观而善,裨益正非浅鲜。古人所谓匹夫之贱亦有责焉者,何况表率齐民列胶庠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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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初年曾严禁社团与集会,士人之间除了科举、冶游,一般并无志同道合的议论朝政的结合,故有清一代士气萎靡,远不及明朝振拔。李超琼也明显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指出,如果在甲午残败之后能组织社团“以保国保种保教为切身之计”来救济之,对恢复士气大有好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列胶庠”可以作民众表率的人更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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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举也,同人闻者多非之,余独为之心折,故不谋于同官而独诣焉。”相比同时代的官吏,李超琼明显比较开明,甚至满清末年之弊,必须进行改革,他作为父母官,以自己的参加做了对苏学会最好的帮助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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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创始诸君,则张孝廉一麐、一鹏昆季,固年家子也。邹紫东吏部(嘉来)则甫识面者也。其余二三十人,虽未一一通姓字,固知其皆志士也,相坐与谈少顷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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