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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史记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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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世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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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五帝、三代之记，尚矣。自殷以前诸侯不可得而谱，周以来乃颇可著。孔子因史文次春秋，纪元年，正时日月，盖其详哉。至于序尚书则略，无年月；或颇有，然多阙，不可录。故疑则传疑，盖其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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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稽其历谱谍终始五德之传，古文咸不同，乖异。夫子之弗论次其年月，岂虚哉！于是以五帝系谍、尚书集世纪黄帝以来讫共和为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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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格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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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子问褚先生曰：“诗言契、后稷皆无父而生。今案诸传记咸言有父，父皆黄帝子也，得无与诗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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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曰：“不然。诗言契生于卵，后稷人迹者，欲见其有天命精诚之意耳。鬼神不能自成，须人而生，奈何无父而生乎！一言有父，一言无父，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故两言之。尧知契、稷皆贤人，天之所生，故封之契七十里，后十余世至汤，王天下。尧知后稷子孙之后王也，故益封之百里，其后世且千岁，至文王而有天下。诗传曰：‘汤之先为契，无父而生。契母与姊妹浴于玄丘水，有燕衔卵堕之，契母得，故含之，误吞之，即生契。契生而贤，尧立为司徒，姓之曰子氏。子者兹；兹，益大也。诗人美而颂之曰‘殷社芒芒，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者质，殷号也。文王之先为后稷，后稷亦无父而生。后稷母为姜嫄，出见大人迹而履践之，知于身，则生后稷。姜嫄以为无父，贱而弃之道中，牛羊避不践也。抱之山中，山者养之。又捐之大泽，鸟覆席食之。姜嫄怪之，于是知其天子，乃取长之。尧知其贤才，立以为大农，姓之曰姬氏。姬者，本也。诗人美而颂之曰“厥初生民”，深修益成，而道后稷之始也。’孔子曰：‘昔者尧命契为子氏，为有汤也。命后稷为姬氏，为有文王也。大王命季历，明天瑞也。太伯之吴，遂生源也。’天命难言，非圣人莫能见。舜、禹、契、后稷皆黄帝子孙也。黄帝策天命而治天下，德泽深后世，故其子孙皆复立为天子，是天之报有德也。人不知，以为氾从布衣匹夫起耳。夫布衣匹夫安能无故而起王天下乎？其有天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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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后世何王天下之久远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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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传云天下之君王为万夫之黔首请赎民之命者帝，有福万世。黄帝是也。五政明则修礼义，因天时举兵征伐而利者王，有福千世。蜀王，黄帝后世也，至今在汉西南五千里，常来朝降，输献于汉，非以其先之有德，泽流后世邪？行道德岂可以忽乎哉！人君王者举而观之。汉大将军霍子孟名光者，亦黄帝后世也。此可为博闻远见者言，固难为浅闻者说也。何以言之？古诸侯以国为姓。霍者，国名也。武王封弟叔处于霍，后世晋献公灭霍，公后世为庶民，往来居平阳。平阳在河东，河东晋地，分为魏国。以诗言之，亦可为周世。周起后稷，后稷无父而生。以三代世传言之，后稷有父名高辛；高辛，黄帝曾孙。黄帝终始传曰：‘汉兴百有余年，有人不短不长，出燕之乡，持天下之政，时有婴儿主，却行车。’霍将军者，本居平阳燕。臣为郎时，与方士考功会旗亭下，为臣言。岂不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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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说：五帝、三代的记载，已经很久远了。商朝以前，诸侯国的史事无法编排列举出来，周代以来的历史才略微可以著录。孔子依据历史文献编排《春秋》，以鲁国纪元年数为纲纪，订正四时日月，何其详尽啊！至于编排《尚书》则很简略，一般不计年月；有的稍微有一些，但大多都没有，不能著录。因此，有疑问无法确定的就继续保留疑问，这大概是谨慎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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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阅读了记载远古帝王世系的牒记，从黄帝以来都有年数。考察那些年历、谱牒和讲述五德终始相承的书，古代文献的记载都有不同，甚至相互矛盾。孔夫子没有排列其年月，怎么会是没有原因的呢？于是，我根据《五帝系牒》、《尚书》，汇集了黄帝以来到共和这一段历史，写成了《三代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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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格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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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子问褚先生说：“《诗经》中说契、后稷都是没有父亲而生的。现在考察各传记的记载，都说他们有父亲，而且他们的父亲都是黄帝的后代，这不是与《诗经》的记载相违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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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说：“不是这样的。《诗经》上讲契是由于他的母亲吞了鸟卵而出生，后稷是由于他的母亲踩上了大脚印而出生的，这是要证明他们体现了天命精诚的意思。鬼神是不能自己形成的，必须要依靠人来生成，没有父亲怎么会生子呢!一种说法认为他们有父亲，一种说法认为他们没有父亲，信者以传信，疑者以传疑，所以就有了这两种说法。尧知道契、后稷都是贤能的人，是上天生了他们，因而尧封给契七十里的封地，其后传了十余代到了汤，便称王于天下。尧知道后稷的子孙后世也要称王，于是加封后稷的封地达到一百里，他的后代经历了近千年，到了文王之时便据有了天下。《诗传》上说：‘汤的祖先是契，没有父亲就出生了。契的母亲和她的姊妹们在玄丘水洗澡，有只燕子嘴里衔着的卵掉了下来，契的母亲得到了，就含在嘴里，误把它吞了下去，于是就生了契。契天生贤能，尧任命他为司徒，赐他姓子。子，就是“兹”；兹，是日益强大的意思。诗人赞美称颂他说：“殷的国土广阔无边，上天命玄鸟生了商。”商是质朴的意思，是殷的称号。文王的祖先是后稷，后稷也是没有父亲就出生了。后稷的母亲是姜嫄，她外出时看见巨人的脚印并踏了上去，于是就感到自己怀孕了，以后就生下了后稷。姜嫄认为他没有父亲，就瞧不起他并把他遗弃在道路上，可是牛羊都躲避开而不去踩他。又把他抱到山中，山里的人见了便喂养他。又把他扔到大泽，飞鸟为他覆盖、铺垫、喂养。姜嫄感到很奇怪，于是便知道他是上天之子，就把他带了回来抚养成人。尧知道他是贤才，任命他为大农，赐给他姬的姓氏。姬，是“本”的意思。诗人赞美称颂他说“从他以来，抚育了万民”，又加深修炼更加有所成就，称道后稷是周朝的开始。’孔子说：‘从前尧赐契为子氏，是因为他的后代有个汤王。赐后稷为姬氏，是因为他的后代有个文王。太王任命季历为接班人，是为了表明上天的祥瑞所在。太伯到了吴地，成就了周人传衍不息的本源。’上天的旨意难以言说，不是圣人就不能明了。舜、禹、契、后稷都是黄帝的后代。黄帝秉承上天的期许而治理天下，他的德泽远远流传于后世，所以他的子孙都相继继位，这是上天报答有德行的人。人们不深知这个道理，以为他们都是从普通人兴起的。普通人怎能无缘无故兴起而统治天下呢？他们是有天命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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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子又问：“黄帝的后代为何能称王天下这么长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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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说：“有记载说，天下的君王是百姓的首领，他们是为万民延续生命的人，他们能够称帝，福泽及于万世。黄帝就是这样的人。五政修明则礼义兴修，按照天时举兵征伐，而取得胜利的便称王，其福泽将流传千世。蜀王，是黄帝的子孙，至今在汉西南五千里的地方，经常来朝觐，敬献贡物给汉，这难道不是他的祖先有德行、福泽流传于后代的缘故吗？怎么可以忽视修道行德呢？作为统治天下的君王，都要树立德行来勉励自己。汉大将军霍子孟名叫霍光的，也是黄帝的后代。这件事只能和学识渊博的人说，实在难以对那些浅陋的人讲清楚。凭什么这样说呢？古代的诸侯以国为姓。霍是国家的名称。武王分封他的弟弟叔处到霍，后世晋献公灭掉霍公，他的后代变成了平民的身份，往来居住在平阳。平阳在河东，河东从前是属于晋国的地盘，后来划分给魏国了。按《诗经》所说，魏国也是周的子孙。周起源于后稷，后稷没有父亲就出生了。按三代世系相传的说法，后稷有父亲名叫高辛；高辛是黄帝的曾孙。《黄帝终始传》说：‘汉兴一百多年后，有个不矮不高的人，出生于白燕之乡，负责天下的政事。当时有一个幼小的皇帝，这个人能够使幼主的辇车退行。’霍将军本来居住在平阳白燕乡。我做郎官的时候，曾经和方士们考功时在旗亭下相会，他们对我这样说，难道他不是很伟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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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史记 十二诸侯年表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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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读春秋历谱谍，至周厉王，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呜呼，师挚见之矣！纣为象箸而箕子唏。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及至厉王，以恶闻其过，公卿惧诛而祸作，厉王遂奔于彘，乱自京师始，而共和行政焉。是后或力政，强乘弱，兴师不请天子。然挟王室之义，以讨伐为会盟主，政由五伯，诸侯恣行，淫侈不轨，贼臣絪子滋起矣。齐、晋、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海迭兴，更为伯主，文武所襃大封，皆威而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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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铎椒为楚威王传，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赵孝成王时，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观近势，亦著八篇，为虞氏春秋。吕不韦者，秦庄襄王相，亦上观尚古，删拾春秋，集六国时事，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为吕氏春秋。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可胜纪。汉相张苍历谱五德，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义，颇著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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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儒者断其义，驰说者骋其辞，不务综其终始；历人取其年月，数家隆于神运，谱谍独记世谥，其辞略，欲一观诸要难。于是谱十二诸侯，自共和讫孔子，表见春秋、国语学者所讥盛衰大指著于篇，为成学治古文者要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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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读《春秋历谱牒》，每当读到周厉王的事迹时，总是放下书为之感叹。他说：唉，师挚真是有见地啊！纣王用象牙筷子，箕子就因此而悲叹。周代的政道有所缺失，诗人以有感于帝后对朝政的作用，因而写成了《关雎》；仁义道德堕落衰败，就写了《鹿鸣》来讽喻。到了厉王，因为讨厌别人说自己的过失，公卿大臣们害怕遭到诛杀，因而先期作乱，于是厉王逃到了彘这个地方。祸乱从京师开始，于是造成了朝廷由周公、召公联合执政的局面。从此以后，有的诸侯国就使用武力互相征伐，强大的欺凌弱小的，出兵不再请示周天子。然后他们假借朝廷的名义来征讨别国，争当盟会的盟主，政令由五霸来操纵，诸侯们恣意行事，荒淫奢侈不遵法度，作乱篡权的臣子纷纷而起。齐、晋、秦、楚这些国家在成周之时非常弱小，封地有的百里、有的五十里。晋国依靠三河之阻，齐国背负东海，楚国以江、淮为界，秦国凭借雍州的险固，相继兴起，交替称霸，文王、武王所褒奖的大封国都震慑于他们的声威而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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