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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句践率其众以朝吴,厚献遗之,吴王喜。唯子胥惧,曰:“是弃吴也。”谏曰:“越在腹心,今得志于齐,犹石田,无所用。且盘庚之诰有颠越勿遗,商之以兴。”吴王不听,使子胥于齐,子胥属其子于齐鲍氏,还报吴王。吴王闻之,大怒,赐子胥属镂之剑以死。将死,曰:“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为器。抉吾眼置之吴东门,以观越之灭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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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鲍氏弑齐悼公。吴王闻之,哭于军门外三日,乃从海上攻齐。齐人败吴,吴王乃引兵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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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吴召鲁、卫之君会于橐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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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六月子,越王句践伐吴。乙酉,越五千人与吴战。丙戌,虏吴太子友。丁亥,入吴。吴人告败于王夫差,夫差恶其闻也。或泄其语,吴王怒,斩七人于幕下。七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长。吴王曰:“于周室我为长。”晋定公曰:“于姬姓我为伯。”赵鞅怒,将伐吴,乃长晋定公。吴王已盟,与晋别,欲伐宋。太宰嚭曰:“可胜而不能居也。”乃引兵归国。国亡太子,内空,王居外久,士皆罢敝,于是乃使厚币以与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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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齐田常杀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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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越益强。越王句践率兵伐败吴师于笠泽。楚灭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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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越王句践复伐吴。二十一年,遂围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败吴。越王句践欲迁吴王夫差于甬东,予百家居之。吴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自刭死。越王灭吴,诛太宰嚭,以为不忠,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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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余读春秋古文,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呜呼,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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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伯和他的弟弟仲雍,都是周太王的儿子,周王季历的哥哥。季历德才兼备,还有一个德才出众的儿子昌,太王打算立季历为王,以便传位给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就逃往荆蛮,随当地习俗在身上刺满花纹、剪断头发,以示不能够再被任用,借以避让季历。后来季历果然被立为国君,就是王季,他的儿子昌就是周文王。太伯逃到荆蛮后,自称其部落为“句吴”。荆蛮百姓认为他很有节义,追随归顺他的有一千余家,拥立他为吴太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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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伯死后,没有儿子,他的弟弟仲雍即位,就是吴仲雍。仲雍死后,他的儿子季简继位。季简死后,他的儿子叔达继位。叔达死后,他的儿子周章继位。那时正值周武王战胜殷纣王,寻找太伯、仲雍的后代,找到了周章。周章已经是吴国国君了,因此周武王便正式封他为吴国国君。又把周章之弟虞仲封在周朝北边的夏都的故址,这便是虞仲,位列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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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章死后,他的儿子熊遂继位。熊遂死后,他的儿子柯相继位。柯相死后,他的儿子强鸠夷继位。强鸠夷死后,他的儿子余桥疑吾继位。余桥疑吾死后,他的儿子柯卢继位。柯卢死后,他的儿子周繇继位。周繇死后,他的儿子屈羽继位。屈羽死后,他的儿子夷吾继位。夷吾死后,他的儿子禽处继位。禽处死后,他的儿子转继位。转死后,他的儿子颇高继位。颇高死后,他的儿子句卑继位。这时晋献公灭掉了周北面的虞公,为晋国攻打虢国打通了道路。句卑死后,他的儿子去齐继位。去齐死后,他的儿子寿梦继位。寿梦继位后吴国日益强大,从此便自称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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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伯建立吴国开始,到第五代时周武王灭掉殷朝,吴太伯的后代被分封在两个地方:其一是虞国,在中原地区;另一个是吴国,在夷蛮地带。到第十二代时晋国灭掉了中原地区的虞国。又过了两代,夷蛮地区的吴国兴盛起来。从太伯到寿梦总共传了十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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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寿梦继位后的第二年,楚国逃亡的大夫申公巫臣因与楚国大将子反结怨而逃到晋国,后又从晋出使吴国,教给吴国用兵之术和车战之法,让他的儿子做吴国的外交官。从此,吴国开始与中原各国交往。吴国在这一年派兵征伐楚国。寿梦十六年,楚共王出兵征伐吴国,一直打到吴国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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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寿梦继位二十五年之后去世。寿梦有四个儿子,长子叫诸樊,次子叫馀祭,三子叫馀眜,四子叫季札。季札最有才能,寿梦便想立他为王,但季札避让不接受,于是只好仍让长子诸樊继位,总理诸事务,代理执掌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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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诸樊元年,服丧期满之后,他就把王位让给季札。季札推辞说:“曹宣公死后,各国诸侯和曹国的人们都认为新立的曹成公不义,想立子臧为曹君,子臧离开曹国,最终成全了曹成公做国君的愿望。人们都称赞子臧是个能遵守节义的人。作为长子您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谁敢反对您呢!让我做国君,这不是我应有的节操。我虽无能,但是愿学习子臧那样的义举。”吴国人坚持要立季札,他就抛弃了家室财产去当了农民,吴人只好放弃。秋天,吴又征伐楚国,楚军打败了吴军。诸樊四年,晋平公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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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樊在位十三年后去世,立遗嘱要将王位传给他的弟弟馀祭,目的是想按次序以兄传弟,最终还是要把王位传给季札,来满足先王寿梦的遗愿。而且因为他们几个兄弟也都赞赏季札让国的高风亮节,都想把国君之位传给他,想用这种渐进的方法达到目的。季札被封在延陵,因此人们称其为延陵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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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馀祭三年,齐国相庆封因获罪从齐国逃到吴国。吴王把朱方县赏赐给他作为奉邑,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结果庆封比原先在齐国还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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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祭四年,吴国派季札到鲁国访问。到鲁国后,季札请求观赏周王室的音乐,乐工们为他演唱《周南》、《召南》。季札说:“美啊,开始奠定基础了,还未达到完善的程度。但是可以看出百姓勤劳而无怨言。”乐工们又演唱《邶风》、《鄘风》、《卫风》。季札说:“美啊,深沉呐,虽遭坎坷但却不会陷于困顿颓唐。我听说卫康叔、卫武公的德行就是如此。这应该是《卫风》吧?”乐工们又演唱《王风》。季札说:“美啊,思虑但不恐惧,这应是周王室东迁以后的歌曲吧?”又演唱《郑风》。季札说:“太过琐碎了,人民将会难以忍受的,这个国家恐怕要率先灭亡吧?”又演唱《齐风》。季札说:“美啊,乐曲宏大深远,真有大国之风。堪为东海一方的表率,这不正是姜太公的国家吗?国家的前途无可限量啊!”又演唱《豳风》。季札说:“美啊,宽阔无边,欢快而又不过分,这应是周公东征的歌曲吧?”又演唱《秦风》。季札说:“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夏声吧,能做夏声事业就能发展,且能发展到极点,这应是周室旧地的乐曲吧?”又演唱《魏风》。季札说:“美啊,婉转悠扬,洪亮柔和,朴实平易,如能施行德政,就能成为天下盟主。”又演唱《唐风》。季札说:“思虑深远啊,这是陶唐氏的遗韵吧?不然,怎能如此忧思深远呢?若不是具有美德之人的后代,谁能够做到这样!”又演唱《陈风》。季札说:“国家若无良君,能够长久得了吗?”《郐风》以后的乐曲,季札就没有再加以评论了。当乐师们演唱到《小雅》时,季札说:“美啊,满怀忧思但却无二心,虽有怨怒但不露于言表,这应是周德衰微时的乐曲吧?但还有先王的遗民之情啊。”又演唱《大雅》。季札说:“宏伟啊,如此和谐安乐,旋律曲折委婉但基调仍刚直强劲,这就是周文王美德的象征吧?”又演唱《颂》。季札说:“达到极致了。曲调刚直有力却不傲慢,旋律婉曲优美却不卑微,亲近却不紧迫,疏远却不离叛,节奏富于变化却不乱,回还反复却不会让人厌倦,虽哀伤却不愁苦,虽有欢乐却不荒淫,不断运用而不会匮乏,广博宏阔而又不自显,施恩但不会浪费,求取而不陷贪婪,静止而不拘滞,行进而不漫流。五声和谐,八音适度,节奏有度数,旋律有规则,圣德之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季札观看了乐工表演的《象箾》、《南籥》之舞,说:“很美啊,但仍有少许缺憾。”看到舞《大武》,说:“很美啊,周朝强盛的时候大概就像这样吧?”看到舞《韶濩》,说:“圣人之德大概就像这样恢弘吧,但还觉得有不足的地方,做圣人真是太难啊。”看到舞《大夏》,说:“很美啊,辛劳而不居功自傲,除了大禹还有谁能达到这种境界呢?”看到舞《招箾》,说:“品德之高已经达到顶点了,太伟大了,如上天覆盖万物,如大地无不承载,虽然再有好的圣德,也无以复加了。到这里可以停止了,即使还有其他的乐、舞,我也不敢再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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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札离开鲁国,出使到齐国。他劝晏婴说:“你快些交出你的封邑和政权。没有这些东西,你才能免于祸患。齐国的政权很快就要另有归属,在还没有改变之前,国家祸乱不会平息的。”因此,晏婴通过陈桓子交出了封邑与政权,所以在栾、高二氏相互攻杀的祸难中他才得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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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札离开齐国,又出使郑国。见到子产,就像见到了故人。他对子产说:“郑国执掌政权的人奢侈,灾难就要降临了,政权一定会落在您的身上。您当权之后,要谨慎小心,以礼治理国事。不然,郑国将要衰败!”离开郑国之后,季札又来到卫国。他非常欣赏蘧瑗、史狗、史、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这些人,他说:“卫国君子很多,因此国家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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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国到晋国,季札准备留宿在戚邑,听到鼓钟作乐之声,说:“奇怪!我听说有雄辩之才却无德行,那样只会招致灾祸。孙文子得罪卫君逃到这里,小心翼翼尚恐不够,还有心思玩乐吗?孙文子在这里,就如燕子将巢筑在帷幕之上那样危险。而且国君尚在棺中停殡未葬,难道可以作乐吗?”于是他赶紧离开戚邑。孙文子听说这事后,一辈子不再听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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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札到晋国,很喜欢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对他们说:“晋国政权将要集中到这三家吧。”他离开晋国时,对叔向说:“你要勉力而行啊!晋国国君奢纵,但良臣还有很多,大夫很富裕,政权将要落于韩、赵、魏三家手中。你为人正直,一定要思虑如何让自己免于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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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札开始出使时,北行路过徐国,拜访了徐国国君。徐君喜欢季札的宝剑,但嘴里没好意思说出来。季札心里明白徐君之意,但因还要去出使中原各国,因此没把宝剑送给徐君。出使归来时又经徐国,这时徐君已死,季札解下腰间的宝剑,挂在徐君坟前的树木之上方才离开。随从人员说:“徐君已死,那宝剑还留下来给谁呀?”季札说:“不能这样说,当初我在心里已答应了他,怎能因为徐君已死就违背我自己的意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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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馀祭七年,楚国公子围杀死了楚王夹敖而自立为王,这便是灵王。馀祭十年,楚灵王与诸侯会盟,并率领诸侯征伐吴国朱方,出师理由是诛惩齐国乱臣庆封。同年,吴国也攻打楚国,占领楚国三个城邑后离开。馀祭十一年,楚国征伐吴国,一直打到雩娄。馀祭十二年,楚国再次征伐吴国,在乾溪驻军数日,结果被吴国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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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祭十七年,吴王馀祭死去,其弟馀眛继位。馀眛二年,楚国的公子弃疾杀死楚灵王,自己代立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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