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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公三年,晋国大夫栾盈逃到齐国,齐庄公以盛大客礼接待了他。晏婴、田文子谏阻,庄公不听。四年,齐庄公派栾盈偷偷潜入晋国曲沃做内应,齐国大军跟随其后,登上太行山,进入孟门关口。栾盈行迹败露,齐军回师,顺道攻占了朝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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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当时,棠公的妻子很漂亮,棠公死后,崔杼娶了她。庄公又与她通奸,多次到崔杼家,还把崔杼的帽子赐给别人。庄公的随从说:“不能这样。”崔杼十分恼怒,借庄公讨伐晋国的机会,想与晋国同谋袭击庄公,但却没有机会。庄公以前鞭打过宦官贾举,后来又任用贾举为内侍,贾举因此得以为崔杼寻找报仇的机会。五月,莒国的国君来朝拜齐君,齐庄公在甲戌日宴请了莒君。崔杼佯称有病没去上朝。乙亥日,庄公来看望崔杼的病情,接着追嬉崔杼的妻子。崔妻进入内室,与崔杼一起将屋门关上不出来,庄公在前堂抱柱唱歌。此时宦官贾举把庄公的侍从拦在外面,而自己进入了院子,将院门从里边关上。崔杼埋伏的徒众手持兵器一拥而上。庄公登上庭台请求和解,众人不同意;庄公又请求签订誓约,众人也不同意;庄公最后请求回到自己的祖庙去自杀,众人仍没有准许。大家说:“国君的臣子崔杼病重,不能听您的吩咐。这里离宫廷很近,我们只管捉拿淫乱之人,没接到其他的命令。”庄公想跳墙逃跑,被人射中了大腿,坠在墙里,于是被杀了。晏婴站在崔杼府邸大门之外,说:“如果国君为社稷而死,那么臣子应为他殉死;如果国君为社稷而逃亡,那么臣子应随他流亡。国君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死或逃跑,除了他的宠臣,别人是不会为此殉死或逃亡的。”大门打开后,晏子进入院中,将庄公的尸体枕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抚尸而哭,起来后三次顿足以表哀痛,然后离开了。有人对崔杼说:“一定杀死晏婴!”崔杼说:“他深得众望,放了他,我们会获取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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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日,崔杼扶立庄公的异母弟弟杵臼为君,就是景公。景公的母亲,是鲁国大夫叔孙宣伯的女儿。景公登基后,以崔杼为右相,庆封为左相。二位国相担心国内动乱不稳,就同国人盟誓说:“不附从崔杼、庆封的就要死!”晏子仰天长叹说:“我做不到,我只跟随忠君利国的人!”不肯盟誓。庆封想杀晏子,崔杼说:“他是忠臣,放了他。”齐太史在简策上记录说“崔杼杀庄公”,崔杼因此杀了太史。他的弟弟又写,崔杼又把他杀了。太史的小弟又写,崔杼于是放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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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公元年,那时崔杼生了儿子成与强,他们的生母死了,崔杼又娶了东郭氏之女,生下了明。东郭氏女让她前夫的儿子无咎与她自己的弟弟东郭偃担任家相协助崔杼。崔成犯了过错,无咎和东郭偃两位家相马上严治成,把崔明立为太子。崔成请求到崔邑去养老,崔杼同意了,但二人不同意,说:“崔邑是崔氏宗庙所在之地,崔成不能去。” 崔成、崔强听后很愤怒,将此事告诉了庆封。庆封与崔杼有隔阂,希望崔氏败落。崔成、崔强在崔杼家中杀死了无咎、东郭偃,家人到处逃窜。崔杼大怒,但没有家人,只好让一个宦官为他驾车,去见庆封。庆封说:“让我为您杀死崔成、崔强吧。”因此派崔杼的仇人卢蒲嫳进攻崔氏,杀死了崔成、崔强,灭掉了崔氏一族,崔杼之妻自杀。崔杼无家可归,也自杀。庆封当上相国,独自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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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十月,庆封外出打猎。当初,庆封杀死崔杼以后变得越发骄横,喜欢喝酒打猎,不理政事。其子庆舍管理政务,父子间已有矛盾。田文子对田桓子说:“内乱将起。”田、鲍、高、栾四家族共同谋划准备消灭庆氏。庆舍派出甲兵包围了庆封的宫室,四家族的徒众一起攻破了庆氏之家。庆封回来,不能进家,便逃跑到了鲁国。齐国责备鲁国,庆封又逃到吴国。吴国把朱方之地赏给庆封,庆封同族人居住在这儿,比在齐国时还富有。这年秋,齐国人移葬庄公,而把崔杼的尸体摆放在市场上示众,以泄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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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景公派晏婴出使晋国,晏婴私下对叔向说:“齐国的政权最终将归田氏。田氏虽然没有大的功劳,但能借公事施私恩,对百姓有恩德,人民拥护他。”十二年,景公到晋国,拜见晋平公,想一起攻打燕国。十八年,景公又到晋国,会见晋昭公。二十六年,景公到鲁国郊外打猎,顺道进入鲁国,与晏婴一起咨询鲁国的礼制。三十一年,鲁昭公因逃避季氏叛乱,逃亡至齐国。景公想将千社人家连同土地封给昭公,子家阻止了昭公,昭公于是请求齐国征讨鲁国,攻下了郓城,让昭公居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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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年,有彗星出现。景公坐在柏寝台上叹气说:“富丽堂皇的亭台,最后落于谁手呢?”群臣黯然泪下。晏子反而笑起来,景公很生气。晏子说:“我笑群臣太谄媚了。”景公说:“彗星出现在东北天空,对应的正是齐国地域,寡人因此担忧。”晏子说:“您修高台凿深池,担心赋税收得少,唯恐刑罚不严苛,最凶的茀星将要出现,彗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景公说:“可以用祭祀和祷告消灾吗?”晏子说:“如果祝祷可以让神明降临,那么祈禳也可以让它离去。百姓愁苦怨恨的数以万计,您让一个人去祈禳,怎么能胜得过众人的怨声呢?”当时景公喜欢修建宫室,聚养狗马,很是奢侈,税重而刑酷,晏子因此借机劝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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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年,吴王阖闾攻打楚国,攻占了楚国国都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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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年,鲁国大夫阳虎围攻鲁君,失败了,逃跑到齐国,请求齐国攻打鲁国。鲍子谏止景公,景公于是囚禁了阳虎。阳虎逃跑了,逃到了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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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年,景公同鲁定公在夹谷友好相会。犁鉏对景公说:“孔丘深通礼仪但懦弱不刚,请您让莱人表演歌舞,借机捉住鲁君,可以让鲁满足我们的要求。”景公担忧孔子做鲁相,担心鲁国成就霸业,所以听从了犁鉏的计策。盟会时,齐国献上莱人乐舞,孔子快步登上台阶,命相关人员将莱人抓住斩首,并以礼仪责备景公。景公惭愧,便归还了侵占的鲁国领土来谢罪,然后离开了。这一年,婴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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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年,晋国大夫范氏、中行氏背叛他们的国君,晋君反攻得很猛烈,二氏到齐国借粮。田乞当时想叛乱,与叛臣结成党羽,因此劝景公说:“范氏、中行氏屡次对齐国有恩,不可不救。”景公于是让田乞去援助并供给他们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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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年夏,景公夫人燕姬的嫡子死了。景公的宠妾芮姬生了儿子荼,荼年幼,其母出身卑微,荼又行为不端,诸位大夫担心他成为太子,于是都说愿意在诸公子中选择年长贤德的人做太子。景公由于年老,厌恶提立太子的事,又宠爱荼的母亲,便想立荼为太子,但又怕群臣反对,不愿主动提及,就对大夫们说:“及时行乐吧,还担心国家没有君主吗?”秋天,景公病重,命令国惠子、高昭子立幼子荼为太子,放逐了其他公子,将他们迁居到莱地。景公去世后,太子荼为国君,就是晏孺子。这年冬,齐景公还未下葬,其他公子担心被杀,都逃亡到国外。荼的异母兄弟寿、驹、黔逃到了卫国,公子驵、阳生逃到了鲁国。莱人因此歌唱道:“景公死了不能举行葬礼,三军之事不能参与谋划。众公子的追随者呀,哪里是你们的归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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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孺子元年春,田乞假装侍奉高氏、国氏,每次田乞都作为陪乘陪二氏上朝,并说:“您得到君王信任,诸大夫都人人自危,想图谋叛变。”然后又对诸大夫说:“高昭子太可怕了,趁他还没开始加害我们前,我们先杀掉他。”大夫们听从了他的意见。六月,田乞、鲍牧与众大夫率兵攻入宫中,想攻打高昭子。高昭子听说后,与国惠子共同救援晏孺子。晏孺子兵败,田乞等人追赶,国惠子逃亡到莒国,于是田乞返回来杀了高昭子。晏圉逃到鲁国。八月,齐大夫秉意兹也逃到鲁国。田乞打败高、国二相后,就派人到鲁国迎回公子阳生。阳生到齐后,躲藏在田乞家中。十月戊子日,田乞邀请各位大夫说:“田常的母亲今天在家操持了简单的祭祀,希望大家能光临饮几杯。”会餐饮酒时,田乞事先把阳生装在大口袋里,放在座席中间,然后解开袋口放出阳生,说:“这是齐国的君主!”众大夫听了都跪拜在地。接着田乞想与众大夫宣誓,立阳生为君。这时鲍牧已喝醉了,田乞便蒙骗大家说:“我和鲍牧准备立阳生为君。”鲍牧生气地说:“您忘记景公立荼为君的遗嘱了吗?”众大夫面面相觑,想要反悔,这时阳生上前,叩头拜谢说:“大家如果认为我具备当君王的条件就立我吧,要不就作罢。”鲍牧因为怕惹起祸端,便又说道:“都是景公的儿子,有什么不可的。”就与众宣誓,立阳生为齐君,这就是齐悼公。悼公入宫后,派人将晏孺子流放到骀,并将他杀死在帐篷里;接着又驱逐了晏孺子的母亲芮子。芮子本来就出身卑微而孺子又幼小,所以无权势,国人都看不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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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公元年,齐国征伐鲁国,攻占了欢、阐二地。当初,阳生逃亡到鲁时,季康子将妹妹嫁给了他。阳生回国登基后,便派人来迎接妻子。他的妻子季姬与季鲂侯通奸,向家人说出了实情,鲁国不敢将季姬送到齐国,所以齐国讨伐鲁国,最终将季姬接回了齐国。季姬受到悼公宠幸,齐国便归还了占领的鲁国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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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子与悼公有矛盾,关系不和。四年,吴国、鲁国攻打齐国南部。鲍子杀掉了悼公,向吴国报丧。吴王夫差听闻后按礼节在军门外哭吊了三日,决定从海路进军讨伐齐国。齐军打败了吴军,吴军于是撤了回来。晋国的赵鞅率兵攻打齐国,打到赖地后才撤军。齐国人一致拥立悼公的儿子壬为齐君,这便是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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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公四年春,当初,齐简公和其父悼公都在鲁国,大夫监止受到宠幸。简公登基后,让监止掌管政务。田成子对此感到担忧,在上朝时总是警戒地回头看他。简公的仆御田鞅向简公进言说:“田、监二人不能共存,您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简公不听。监止一次晚朝时,正好碰见田逆杀了人,就把田逆抓了起来。田氏宗族这时特别团结,就让被囚禁的田逆假装病重,借机由家人探监时送酒给看守喝,看守醉后被杀死,田逆因此逃跑了。监止与田氏在田氏宗祠宣誓和解此事。当初,田豹想给监止当家臣,让大夫公孙转达田豹的意思,正逢田豹家里有丧事而中止。后来田豹还是做了监止的家臣,并且受到监止的宠幸。监止对田豹说:“我把田氏全部驱赶走而让你当田氏之长,可以吗?”田豹回答说:“我不过是田氏族中的疏远旁支而已,并且田氏族中不服从您的不过几个人,何必全都驱赶呢!”于是田豹将这一情况告知了田氏。子行说:“他正得君主宠幸,如不先下手,你必遭其祸。”子行于是住在了简公宫中,以便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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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十三日,田常兄弟乘四辆车去见简公。监止正在简公帏帐里,便出来迎接他们,他们一进去就把宫门关了。宦官们反抗他们,子行便将宦官们杀了。简公正在檀台上与妻妾喝酒,田成子把他们带到寝宫。简公拿起戈要刺田成子,太史子余说:“他不是要谋杀您,而是要为您除害。”田成子出宫住进武库,听说简公还在生气,就准备逃走,并说:“哪儿没有国君!”子行拔剑说:“犹豫不决最是坏事。这儿的人谁不是田氏成员?你如果懦弱出逃不顾大家,我要不杀你,历代祖宗都不饶。”田成子这才留下。监止跑回家,聚集党众攻打宫门与王宫大门,都没有成功,就逃走了。田氏众人紧紧追赶。丰丘有人抓住了监止并报告了田氏,田氏便在郭门杀掉了监止。田成子要杀大陆子方,田逆为他求情才被豁免。大陆子方便以简公的名义在路上拦车,出了雍门。田豹曾给他车,他没有接受,说:“田逆为我求情,田豹给我车辆,人家会认为我与田氏有私交。我是监止的家臣却与他的仇家有交往,有什么面目去见鲁、卫的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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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田常在俆州抓住了简公。简公说:“我要是早听从田鞅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二十四日,田常在俆州杀害了简公。田常于是拥立简公的弟弟骜为国君,这就是齐平公。平公登基后,田常辅佐他,掌控了齐国大权,将齐国安平以东的广大国土割给田氏作为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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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公八年,越国消灭了吴国。二十五年,平公去世,其子宣公积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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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公五十一年去世,其子康公贷继位。田会在廪丘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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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公二年,韩、赵、魏成为诸侯。十九年,田常的曾孙田和被封为诸侯,把康公放逐到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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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年,康公去世,吕氏的祭祀从此断绝。田氏最终占有了齐国,到齐威王时,称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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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说:我到齐国,从泰山山脉延伸出来的琅邪山,向北一直到大海,其沃土两千里,其人民心胸宽广而又深沉多智,他们的天性就是这样。依赖太公的圣明,奠定了立国根基;因为桓公的盛德,施行仁政,因此主持诸侯会盟,成为了天下霸主,这不是顺理成章吗?齐国盛大呀,这确实是大国风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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