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176336 汉九年，高帝徙叔孙通为太子太傅。汉十二年，高祖欲以赵王如意易太子，叔孙通谏上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苏，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攻苦食啖，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废适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污地。”高帝曰：“公罢矣，吾直戏耳。”叔孙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振动，奈何以天下为戏！”高帝曰：“吾听公言。”及上置酒，见留侯所招客从太子入见，上乃遂无易太子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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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38 高帝崩，孝惠即位，乃谓叔孙生曰：“先帝园陵寝庙，群臣莫习。”徙为太常，定宗庙仪法。及稍定汉诸仪法，皆叔孙生为太常所论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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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40 孝惠帝为东朝长乐宫，及间往，数跸烦人，乃作複道，方筑武库南。叔孙生奏事，因请间曰：“陛下何自筑複道，高寝衣冠月出游高庙？高庙，汉太祖，奈何令后世子孙乘宗庙道上行哉？”孝惠帝大惧，曰：“急坏之。”叔孙生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皆知之，今坏此，则示有过举。愿陛下为原庙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广多宗庙，大孝之本也。”上乃诏有司立原庙。原庙起，以複道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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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42 孝惠帝曾春出游离宫，叔孙生曰：“古者有春尝果，方今樱桃孰，可献，愿陛下出，因取樱桃献宗庙。”上乃许之。诸果献由此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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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44 太史公曰：语曰“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也；台榭之榱，非一木之枝也；三代之际，非一士之智也”。信哉！夫高祖起微细，定海内，谋计用兵，可谓尽之矣。然而刘敬脱挽辂一说，建万世之安，智岂可专邪！叔孙通希世度务制礼，进退与时变化，卒为汉家儒宗。“大直若诎，道固委蛇”，盖谓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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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46 刘敬是齐国人，汉高帝五年，他到陇西驻守边境，途中经过洛阳，当时汉高帝正住在那里。娄敬进城后便摘下拉车用的横木，穿着羊皮袄，去见齐人的虞将军说：“我希望可以见到皇帝并谈谈国家大事。”虞将军要给他一件干净清爽的好衣服换上，娄敬说：“我穿着丝绸衣服来，就穿着丝绸衣服去拜见皇上；穿着粗布短衣来，就穿着粗布短衣去拜见皇上：我是绝对不会换衣服的。”于是虞将军进宫把娄敬的请求转达皇帝。皇帝召娄敬进宫来晋见，并赐他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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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48 过了一会儿，皇帝就问娄敬要谈什么国家大事，娄敬便劝说皇帝道：“陛下建都洛阳，难道是想要跟周朝一比兴隆吗？”皇帝说：“是的。”娄敬说：“陛下获取天下的方式跟周朝是不一样的。周朝的先祖从后稷开始，尧封他于邰，累积善事、善政十几代。公刘为避开夏桀的暴政而迁居到豳居住，太王又因为狄族侵扰的缘故，搬离豳，拄着马鞭孤身一人迁居到岐山，国内的人便都争相跟随他去岐山。后来周文王做了西方诸侯的首领时，曾妥善地处理了虞国和芮国的争端，这才成了秉承天命统治天下的人，吕望、伯夷这些贤能的人从海边回来归顺于他。周武王征讨殷纣时，不约而同自动到孟津会盟的有八百诸侯，大家都说殷纣已经可以讨伐了，于是就灭掉了殷。周成王即位后，周公等人辅佐他，就在洛邑营建都城，把它作为天下的中心，天下的诸侯来交纳贡物赋税，道路都是一样的。这样君主有德行就容易靠德行称王统治天下，没德行就容易因此灭亡。凡是建都于此的，都要像周朝一样必须用德政来感召人民，而不可以依靠险要的自然形势，让后代君主骄奢淫逸肆意妄为虐待百姓。在周朝繁盛的时候，天下和睦，四方各族心向洛邑，归附周朝，仰慕周君的道义德行，感念他的恩德，依附他并且一起侍奉周天子，不用驻一兵防守，不用出一卒作战，各方大国的百姓没有不归顺的，都进献贡物和赋税。到了周朝衰败的时候，一分为二，天下没有人再来朝拜，周王室已经不能再掌控天下。不是它的恩德太少了，而是形势太弱了。如今陛下您从丰邑沛县起兵，招集三千士卒，带领他们直接投入战斗，席卷蜀、汉地区，平定三秦，与项羽在荥阳交战，并争夺成皋之险，大战七十次，小战四十次，使天下百姓血流成河，父子的枯骨暴露于荒野之中，横尸遍野数不胜数，悲惨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耳边，伤病残疾的人还都不能恢复，这种情形下您却要同周朝成王、康王的兴盛时期相比，我私下认为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再说秦地有高山被覆、黄河环绕、四面边塞坚固的堡垒可做防御，即使突然有了危急情况，百万之众的雄兵也可及时征集的。借着秦国原有的底子，又有肥沃的土地可以作为依托，这就是所说的地势险要、物产丰富的‘天府’之地啊。陛下进入函谷关后把都城建在那里，即使崤山以东地区有祸乱，秦国原有的地方也是可以保全、占有的。与别人搏斗，如果不掐住他的咽喉，击打他的背部，是不能完全获得胜利的。如果陛下进入函谷关以内建都，控制着秦国原有的地区。这也就是掐住了天下的咽喉并且击打它的后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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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50 汉高帝于是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大臣们都是崤山以东地区的人，于是都争先恐后地申辩说周朝建都在洛阳后便可称王天下几百年，秦朝建都在关内便只到秦二世就灭亡了，不如建都在周朝都城。皇帝犹疑不决。等到留侯张良阐述了入关建都的有利条件后，皇帝于是当日就乘车向西行进入关中建造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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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52 皇帝说：“本来提议建都在秦地的是娄敬，‘娄’就是‘刘’啊。”于是赐娄敬改姓为刘，并授给他郎中官职，称号为奉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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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54 汉高帝七年，韩王信背叛朝廷，汉高帝亲自率兵讨伐他。到达晋阳时，得知韩王信与匈奴勾结想要共同进攻汉朝的消息，皇帝震怒，于是就派使臣出使匈奴探听底细。匈奴把他们强壮能战的士兵和肥壮的牛马都藏了起来，只看见年老、弱小的士兵和瘦弱的牲畜。派去的十多批使臣回来都说匈奴是可以攻击的。高帝便派刘敬再次出使匈奴，刘敬回来报告说：“两国交兵，此时该炫耀并显示自己的长处优点才对。现在我去那里，却只看到一些瘦弱的牲畜和老弱的士兵，这一定是匈奴故意暴露自己的短处，以便埋伏奇兵来争取胜利。我以为匈奴是不可以攻打的。”这时汉朝军队已经越过了句注山，二十万大军已经出征。高帝听了刘敬的话后十分生气，骂刘敬道：“齐国的孬种！凭借两片嘴获得官职，现在竟敢胡说八道阻碍我的大军！”于是就用镣铐把刘敬锁起来并关押在广武县。高帝率军前往，到了平城，匈奴果然出动奇兵把高帝围困在白登山上，被围困了七天后才得以解围。高帝回到广武县，便赦免了刘敬，对刘敬说：“我不听取您的意见，才在平城被围困。我已经把前面那十来批出使匈奴后说匈奴是可以攻打的人都斩首了。”于是赏赐刘敬食邑二千户，授给他关内侯，称为建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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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56 汉高帝撤出平城后返回朝廷，韩王信则逃到匈奴。这个时候，冒顿是匈奴的君王，军队强大，有三十万士兵，屡次骚扰北部边境。高帝对这种情况很是担忧，于是就问刘敬是否有对策。刘敬说：“汉朝天下才刚刚平定，士兵们被战争搞得疲惫不堪，所以对匈奴是不可以用武力制服的。冒顿杀了他的父亲后自己做了君主，又把父亲的姬妾作为自己的妻子，他凭武力树立威信，是不能用仁义道德来说服的。所以只能从长计议，好让他的子孙后代臣服汉朝，然而又怕陛下办不到。”高帝说：“如果真的可行的话，为什么不可以办到？只是应该怎么办呢？”刘敬回答说：“陛下如果能把皇后生的大公主远嫁给冒顿做妻子，并给他送上丰厚的礼物，他如果知道是汉帝皇后生的女儿，又有丰厚的礼物，粗野的外族人一定会爱慕她并且把大公主册立正式的妻子，之后生下的儿子一定是太子，将来接替君主的位置。为什么要这样办？是因为匈奴贪图汉朝丰厚的财礼。陛下拿一年四季中汉朝多余而匈奴少有的东西多次抚问并赠送，顺便派能言善辩的人用礼节来开导、启发他。冒顿在位时，他当然也就是汉朝的女婿；他死了之后，那么汉朝的外孙就是君主。哪曾听说有外孙子敢同外祖父争夺天下的呢？军队可以不用出战便使匈奴逐渐臣服于我朝。如果陛下不派大公主去，而让皇族女子或者是嫔妃假冒公主，冒顿如果知道，就不会尊敬并且亲近她，那样就没有什么好处了。”汉高帝听后说：“好的。”于是就要送大公主去匈奴。吕后得知后日夜啼哭，对皇帝说：“我只有太子和这个女儿，我怎么能忍心抛弃她并把她远嫁到匈奴去！”高帝终究没有派出大公主，于是便找了个宫女以大公主的名义，嫁给冒顿做妻子。同时，派遣刘敬前往与匈奴订立联姻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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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58 刘敬从匈奴回来后，便说：“匈奴在黄河以南的白羊、楼烦两个部落，离长安最近的只有七百里路，轻装骑兵只需要一天一夜便可到达关中地区。关中地区刚刚经过战争，还很萧条，人丁稀少，但是土地肥沃，还可以大大加以充实。当初各地诸侯起兵发难的时候，要不是有齐国的田氏各族连同楚国的昭、屈、景三大宗族参加是不可能兴盛起来的。如今陛下虽然已经把都城建立在关中，但实际人口稀少。北边靠近匈奴敌寇，东边还有六国的旧贵族，宗族势力很强大，一旦发生什么变故，陛下便不能高枕无忧了。我希望陛下能够把齐国的田氏各族，楚国的昭、屈、景三大宗族，燕、赵、韩、魏等国的后裔，以及各个豪门名家都迁到关中居住。国内安定无事，朝廷便可以防备匈奴；若所封的诸侯王有什么变故，也可以率领他们东进讨伐。这是可以加强中央权力并且削弱地方势力的策略啊。”高帝说：“很好。”于是派刘敬按照他自己的意见把十万多的人口迁到了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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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60 叔孙通是薛县人，秦朝时因为擅长文学、知识渊博被召入宫，任命为待诏博士。几年后，陈胜在山东起义，使者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朝廷后，秦二世召集各位博士、儒生问道：“楚地戍边的士卒占领蕲县进入陈县，对这件事各位有什么看法？”博士以及儒生们三十多人走向前去说：“臣子不能聚众，聚众便是造反，这是死罪不能宽恕，希望陛下尽快发兵攻打他们。”秦二世一听就很生气，脸色顿时变了。这时，叔孙通走向前去说：“各位儒生的话都不对。当今天下已合为一家，毁掉郡县城池，熔掉各种兵器，向世人昭示不再用它。何况有贤明的君主统治天下，并制定了完备的法令，使所有人都遵法守职，四方八面都归顺朝廷，怎么会有敢造反的人？这只是一伙窃贼行窃罢了，何足挂齿！郡官们正在搜捕他们治罪论处，不值得为此担忧。”秦二世高兴地说：“好啊。”又向每个儒生问了一遍，儒生们有的说是造反，有的说是盗贼。于是秦二世命令监察官审查每个儒生说的话，凡说是造反的都交给官吏治罪，秦二世认为他们不该说这样的话。那些说是盗贼的都被免掉职务，但是赐给叔孙通二十匹帛、一套服装，并授予他博士职位。叔孙通走出宫来，回到住处，一些儒生问道：“先生为什么说那些讨好君主的话？”叔孙通说：“各位不知道啊，我几乎就逃不出虎口了！”于是逃离了都城，到了薛县，当时薛县已经向楚军投降。等项梁到达薛县，叔孙通便投靠了他。后来项梁战死在定陶，叔孙通于是就跟随楚怀王熊心。楚怀王被项羽封为义帝，迁往长沙，叔孙通便留下跟随项羽。汉高帝二年，汉王刘邦带领五个诸侯王攻进彭城，叔孙通就投降了汉王。汉王战败西去后，叔孙通也跟随汉王一同去了，就跟随着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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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62 叔孙通总是穿着一身儒生的服装，汉王见了十分讨厌；于是他就换了服装，穿上短袄，并且是按楚地习俗裁制的，汉王见了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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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64 当初，叔孙通投降汉王时，跟随他的儒生弟子有一百多人，可是叔孙通从来不向君主说推荐他们的话，并且专门推荐那些曾经聚众偷盗的勇士。儒生弟子们都背地里骂他道：“侍奉先生几年，幸好能跟从他投降汉王，如今不能推荐我们，还专门称赞特别奸狡的人，这是什么道理？”叔孙通听到骂他的话后，就对儒生们说：“汉王正冒着利箭坚石争夺天下，各位儒生难道能去战斗吗？所以我先要推荐能冒死厮杀、骁勇善战的勇士。各位暂且等等我，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汉王任命叔孙通为博士，称为稷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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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66 汉高帝五年，天下已经统一，诸侯们在定陶共同推举汉王为皇帝，叔孙通负责拟定仪式礼节。当时汉高帝把秦朝苛刻的仪礼法规全部取消了，只拟定了一些简单易行的规矩。可是群臣在朝廷上饮酒作乐并争论功劳，喝得大醉狂呼乱叫，甚至拔剑来砍削庭中的立柱，高帝为这件事感到头痛。叔孙通知道高帝非常讨厌这类事，就劝说道：“那些儒生不能为您攻战夺取城池，可是能够帮您保住成就。我希望征召鲁地的一些儒生，跟我的弟子们一起制定朝廷仪礼。”高帝说：“会像过去那样的烦琐难行吗？”叔孙通说：“五帝有不同的乐礼，三王有不同礼节。礼，就是按照当时的人情世故给人们制定出节制或修饰的法则。所以从夏、殷、周三代的礼节延续、删减和增加的情况看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就是说不同王朝的礼节是不能相互重复的。我愿意将古代礼节与秦朝的礼仪糅合起来制定新的礼节。”高帝说：“可以试着制定一下，但要让其容易理解，考虑我能够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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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68 于是，叔孙通奉命征召了鲁地儒生三十多人。鲁地有两个儒生不愿去，说：“您所跟随的将近十位君主，都是靠当面阿谀奉承取得信任、显贵的地位的。如今天下刚刚平定，死去的人们还来不及埋葬，伤残的想要动却动不了，又要制定礼乐法规。从礼乐兴办的原因看，只有积累功德百年以后，才能时兴起来。我们不能违背良心替您办这种事。您办的事不合古法，我们不去。您还是走吧，不要玷污了我们！”叔孙通笑着说：“你们真是卑贱的儒生啊，一点也不懂时世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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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70 叔孙通就与征召的三十人一起向西来到都城，他们同皇帝身边有学问的侍从以及叔孙通的一百多位弟子，在郊外拉起绳子作为施礼的处所，立上茅草替代位次的尊卑进行演习。演习了一个多月，叔孙通说：“高帝可以来视察一下。”高帝视察后，让他们向自己行礼，然后说：“我可以做到这些。”于是命令群臣都来学习，这时正巧是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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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72 汉高帝七年，长乐宫建成，各诸侯王及朝廷群臣都来朝拜皇帝参加岁首朝会。整套礼仪如下：首先在天刚亮时，谒者开始主持礼仪，引导诸侯王及朝廷群臣依次进入殿门，廷中排列着战车、骑兵、步兵和宫廷侍卫军士，摆放着各种兵器，树立着各种旗帜。谒者传呼“小步快走”。于是所有官员各入其位，大殿下面郎中官员站在台阶两侧，台阶上有几百人之多。凡是功臣、列侯、各级将军军官，都按次序排列在西边，面向东；凡文职官员从丞相起，依次排列在东边，面向西。大行令安排的九个礼宾官，从上到下地传呼。于是皇帝乘坐“龙辇”从宫房里出来，百官举起旗帜传呼警备，然后礼官引导着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以上的各级官员依次恭敬地向皇帝施礼道贺。诸侯王以下的所有官员没有一个不因这威严仪式而惊讶敬畏的。待到仪式完毕，再摆设酒宴大礼。诸侯百官等坐在大殿上都敛声屏气地低着头，依照尊卑顺序站起来向皇帝祝颂敬酒。斟酒九巡，谒者宣布“宴会结束”。最后监察官员执行礼仪法规，找出那些不符合礼仪规定的人把他们带走。朝见到宴会的全部过程中，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和行为失当的。大典过后，高帝十分得意地说：“我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的尊贵啊。”于是授给叔孙通太常的官职，赏赐黄金五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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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74 叔孙通顺便进言说：“各位弟子儒生跟从我时间很长了，跟我一起制定朝廷仪礼，希望陛下赐予他们官职。”高帝让他们都做了郎官。叔孙通出宫后，把五百斤黄金都分赠给各个儒生。这些儒生都高兴地说：“叔孙先生真是大圣人，通晓当代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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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76 汉高帝九年，高帝任命叔孙通为太子太傅。汉高帝十二年，高帝打算让赵王刘如意代替太子之位，叔孙通向皇帝劝谏道：“从前，晋献公因为宠幸骊姬的缘故废黜了太子，立了奚齐，使晋国大乱几十年，被天下人耻笑。秦始皇因为不早早确定扶苏当太子，让赵高用欺骗的伎俩立了胡亥，结果自取灭亡，这是陛下亲眼见到的事实。现在太子仁义忠孝，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吕后与皇上共同患难，同吃粗茶淡饭，是患难与共的夫妻，您怎么可以背弃她呢？陛下一定要废黜嫡长子而扶立小儿子，我宁愿先受一死，让我的一腔鲜血染红大地。”高帝说：“您还是算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叔孙通说：“太子是天下的根基，根基一动摇，天下就会动荡起来，怎么可以拿天下的根基大事作为戏言来说呢？”高帝说：“我听从您的意见。”等到高帝设酒款待各位宾客时，看到张良招来的四位年长高士都随从太子进宫拜见高帝，高帝就再也没有更换太子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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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78 汉高帝去世，孝惠帝即位后对叔孙先生说：“先帝陵园和宗庙的相关仪礼，臣子们都不熟悉。”于是叔孙通便被调任太常官职，并且制定了宗庙的仪礼法规，此后又陆续地制定了汉朝许多仪礼制度。这些都是叔孙通任太常时制定并记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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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80 孝惠帝要到东边的长乐宫去朝拜吕太后，还时常有下属谒见，每次出行都要开路清道，禁止通行，很是打扰别人，所以就修了一座天桥，正好修建在未央宫武库的南面。叔孙通向孝惠帝报告请示工作，趁机向孝惠帝秘密进谏说：“陛下怎么能擅自把天桥修建在每月从高寝送衣冠出游到高庙的道路上面呢？高庙是汉朝始祖所在的地方，怎么能让后代子孙登到宗庙通道的上面行走呢？”孝惠帝听了非常惊恐，说：“立刻毁掉它。”叔孙先生说：“做君主的不能有错误的决策。现在已经建成了，百姓全都知道这件事，如果又要毁掉这座天桥，那就是说明您有错误的举动。希望陛下在渭水北面另立一座同样的祠庙，每月奉高帝衣冠出游时送往那里，更要扩建宗庙，这是大孝的根本措施。”孝惠帝就下诏令有关官吏另建一座祠庙。这座另建的祠庙建造起来，就是因为天桥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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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82 孝惠帝曾在春天的时候离宫出游，叔孙先生说：“古时候有春天给宗庙进献鲜果的仪礼，现在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可以进献，希望陛下出游时，顺便采些樱桃来进献宗庙。”孝惠帝答应了此事。以后进献各种果品的仪礼就是从这里兴盛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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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384 太史公说：常言道，价值千金的皮裘衣，不只是一只狐狸的腋下皮；楼台亭榭的椽子，不只是一棵树上的枝干；夏、商、周三代王朝当时的业绩，也不只是一个贤士的才智。的确如此呀！高祖从低微的平民起义，平定天下，谋划大计，用兵作战，可以说竭尽所能了。然而刘敬摘下拉车的横木去见皇帝，一次进言，便建立了万代相颂相传的稳固大业，才能智慧怎么能会为少数人专有呀！叔孙通善于见风使舵，度量事务，制定礼仪法规或取或舍，能够随着时世而变化，最终成为了汉代儒家的宗师。“最直的好似弯曲，事理本来就是曲折向前的”，大概说的就是此类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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