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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景帝废黜了太子刘荣,杀了太子的舅父栗卿等人。景帝认为卫绾是个老好人,不忍心让他审理这件大案而大肆捕杀,就赐他休假回家,而另调了郅都逮捕审理栗氏族人。案子结束后,景帝立了胶东王刘彻做太子,征召卫绾,任命他为太子太傅。后来升迁为御史大夫。五年后,代替桃侯刘舍做了丞相。他上朝奏明政事,只限于上奏职权以内的事,因此从最初做官直到当了丞相,始终没有什么可称道的或可指责的地方。而景帝认为他敦厚老实,可以辅佐少主,于是对他特别尊重宠爱,赏赐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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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担任丞相三年,景帝去世,武帝即位。建元年间,景帝生病时各官署的囚犯有很多是无辜受累的,丞相因此被认为不称职,武帝罢免了他的官职。后来卫绾去世,他的儿子卫信继承了建陵侯的爵位,后来由于助祭献金不合规定而被削夺了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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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侯直不疑是南阳人,他担任郎官,侍奉过文帝。他的同屋有人请假回家,误拿走他人的金子。过了些时候,金子的主人才发觉,就胡乱怀疑是直不疑拿的,直不疑向他赔礼道歉并承认了这件事,买来金子偿还给他。后来请假回家的人发现拿错了,回来归还了金子,先前那个丢失金子的人极为惭愧,人们因此称赞他是个忠厚的人。文帝也称道荐举他,逐步提拔到太中大夫。一次在朝廷上集会,有人毁谤他说:“直不疑相貌很美,但怎奈他会和嫂子私通,这是怎么回事!”直不疑听说了,说道:“我没有哥哥。”说过后他始终不再做其他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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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七国叛乱时,直不疑以二千石官员的身份率兵攻打叛军。景帝后元元年,任命他做了御史大夫。天子表彰平定吴、楚叛乱时的功劳,就封直不疑为塞侯。武帝建元年间,和丞相卫绾一起因为过失被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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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不疑学习老子的学说。他治理每个地方时,都依照前任的样子,唯恐人们知道他做官的事迹。他从不追求立功扬名,却为人所重,被人称为长者。直不疑去世后,其儿子直相如承袭侯爵之位。到孙子直望时,因为助祭献金不合规定失去了侯爵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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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令周文,名仁,他的祖先原是任城县人。周文以医术闻名而进见天子,景帝做太子时,他被文帝任命为舍人,后来逐渐提升,一直做到太中大夫。景帝刚刚即位,就任命周仁做了郎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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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为人厚道持重,不泄露别人的秘密。常常穿着破旧打着补丁的衣服,溺湿裤子,故意显得很不干净,使妃嫔不愿接近,因此得到景帝宠爱。以至于景帝在寝宫和妃嫔戏耍取乐的时候,周仁常在旁边。景帝去世时,周仁还在做郎中令,始终没有什么建言。皇帝有时问他某个人的品行,周仁总是说:“皇上亲自考察他吧。”他也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因此景帝信任他,曾经两次驾临他的家。他家后来迁徙到阳陵。皇帝赏赐给他很多东西,他都常常推让,不敢接受。诸侯大臣赠送的东西,他也从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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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即位,认为他是先帝的大臣,非常尊重他。周仁称病辞职,得享二千石俸禄归家养老,子孙全都做到了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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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夫张叔,名欧,是安丘侯张说的庶子。文帝时,他因研究刑名家的学说受到赏识,被派去侍奉太子。尽管张欧研究刑名学说,为人却忠厚老实。景帝很尊重他,以至于官职常在九卿之中转换。到了元朔四年,韩安国因事被免职,武帝就任命张欧做了御史大夫。自从张欧做官以来,未曾说过要查办哪个人,对待一切人事,都以忠厚诚恳的态度。下属官吏也因为他忠厚老实,不敢太欺瞒他。向上呈送已结的案件,凡遇到有可以退回重审的,就将其退回;不可以退回的,不得已,就流着眼泪亲自看着封好它。他的仁爱之心就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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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年老病重,请求辞去官职。天子也就颁布诏书准许了他的请求,按照上大夫的俸禄让他回乡养老。他的家在阳陵,子孙都做了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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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说:孔子曾经说过“君子言语要迟钝,而做事要敏捷”,说的就是万石君、建陵侯和张叔这类人啊!正因为他们有这种品行,所以教化不峻严而成功,措施不严厉而能使社会安定。而直不疑就过于巧诈,周文又近于谄媚,所以君子都讥讽他们,是因为他们接近谄佞了。但这几个人都可算是行为敦厚的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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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史记 田叔列传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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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叔者,赵陉城人也。其先,齐田氏苗裔也。叔喜剑,学黄老术于乐巨公所。叔为人刻廉自喜,喜游诸公。赵人举之赵相赵午,午言之赵王张敖所,赵王以为郎中。数岁,切直廉平,赵王贤之,未及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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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陈豨反代,汉七年,高祖往诛之,过赵,赵王张敖自持案进食,礼恭甚,高祖箕踞骂之。是时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谓张王曰:“王事上礼备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请为乱。”赵王啮指出血,曰:“先人失国,微陛下,臣等当虫出。公等奈何言若是!毋复出口矣。”于是贯高等曰:“王长者,不倍德。”卒私相与谋弑上。会事发觉,汉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于是赵午等皆自杀,唯贯高就系。是时汉下诏书:“赵有敢随王者罪三族。”唯孟舒、田叔等十余人赭衣自髡钳,称王家奴,随赵王敖至长安。贯高事明白,赵王敖得出,废为宣平侯,乃进言田叔等十余人。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叔为汉中守十余年,会高后崩,诸吕作乱,大臣诛之,立孝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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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文帝既立,召田叔问之曰:“公知天下长者乎。”对曰:“臣何足以知之。”上曰:“公,长者也,宜知之。”叔顿首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是时孟舒坐虏大入塞盗劫,云中尤甚,免。上曰:“先帝置孟舒云中十余年矣,虏曾一入,孟舒不能坚守,毋故士卒战死者数百人。长者固杀人乎?公何以言孟舒为长者也?”叔叩头对曰:“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夫贯高等谋反,上下明诏,赵有敢随张王,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钳,随张王敖之所在,欲以身死之,岂自知为云中守哉!汉与楚相距,士卒罢敝。匈奴冒顿新服北夷,来为边害,孟舒知士卒罢敝,不忍出言,士争临城死敌,如子为父,弟为兄,以故死者数百人。孟舒岂故驱战之哉!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于是上曰:“贤哉孟舒。”复召孟舒以为云中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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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数岁,叔坐法失官。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景帝大贤之,以为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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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相初到,民自言相,讼王取其财物百余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余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鲁王闻之大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曰:“王自夺之,使相偿之,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相毋与偿之。”于是王乃尽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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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王好猎,相常从入苑中,王辄休相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王数使人请相休,终不休,曰:“我王暴露苑中,我独何为就舍。”鲁王以故不大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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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叔以官卒,鲁以百金祠,少子仁不受也,曰:“不以百金伤先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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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以壮健为卫将军舍人,数从击匈奴。卫将军进言仁,仁为郎中。数岁,为二千石丞相长史,失官。其后使刺举三河。上东巡,仁奏事有辞,上说,拜为京辅都尉。月余,上迁拜为司直。数岁,坐太子事。时左相自将兵,令司直田仁主闭守城门,坐纵太子,下吏诛死。仁发兵,长陵令车千秋上变仁,仁族死。陉城今在中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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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孔子称曰“居是国必闻其政”,田叔之谓乎!义不忘贤,明主之美以救过。仁与余善,余故并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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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曰:臣为郎时,闻之曰田仁故与任安相善。任安,荥阳人也。少孤贫困,为人将车之长安,留,求事为小吏,未有因缘也,因占著名数。家于武功,扶风西界小邑也,谷口蜀刬道近山。安以为武功小邑,无豪,易高也,安留,代人为求盗亭父。后为亭长。邑中人民俱出猎,任安常为人分麋鹿雉兔,部署老小当壮剧易处,众人皆喜,曰:“无怂也,任少卿分别平,有智略。”明日复合会,会者数百人。任少卿曰:“某子甲何为不来乎。”诸人皆怪其见之疾也。其后除为三老,举为亲民,出为三百石长,治民。坐上行出游共帐不办,斥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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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为卫将军舍人,与田仁会,俱为舍人,居门下,同心相爱。此二人家贫,无钱用以事将军家监,家监使养恶啮马。两人同床卧,仁窃言曰:“不知人哉家监也。”任安曰:“将军尚不知人,何乃家监也。”卫将军从此两人过平阳主,主家令两人与骑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断席别坐。主家皆怪而恶之,莫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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