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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59 安陵阪里的公乘项处患了病,我为他诊脉,告诉他:“这是牡疝病。”牡疝在胸膈下,上连肺脏。病因是房事不节制。我对他说:“千万不能再做操劳费力的事,否则就会吐血死去。”项处后来却去玩“蹴踘”,结果腰部受寒,出汗很多,当即吐血。我又给他诊脉后说:“会在明日黄昏时死去。”到时果真就死了。他的病是因房事而得,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为切脉时得到反阳脉,反阳脉进入上虚,第二天就会死。一是出现了反阳脉,一是上连于肺,这就是牡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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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61 臣淳于意说:“其他能正确诊治、决断生死时间以及治好的病例很多,但日久大多忘了,不能都记住,所以不敢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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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63 又问:“你所诊治的病,许多病名相同,诊断结果却相异,有的人死了,有的还活着,这是为什么呢?”淳于意回答说:“病名大多是类似的,不能确切辨知,所以古代圣人创立脉法,使人能用这些确立标准,订立尺度,斟酌权衡,依照规则,协调阴阳,区别人的脉象后各自命名。和天地相对应,和人体状况相参合,因此就可以区别找出差异。通晓医术的人能够指出其中的差别,不懂医术的人就会混同起来。然而脉法也不是完全灵验,诊治病人还要用分度脉的方法,才能区别相同名称的疾病,说出病因在什么地方。如今我所诊治的病例,都有诊病记录。我之所以能够区别它们,是因为刚刚从师学医结束,老师就去世了,因此我就记下诊治过的病例情形,以便能够决断死生、诊断病症的得失是否和脉法相符合,因此到现在还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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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65 又问:“你决断病人死生的时间,有时也不能应验,这是为什么?”回答说:“这都是因为病人饮食喜怒不正常,或者不恰当地服药,或者不恰当地用针灸治疗,所以与预断的日期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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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67 又问:“在你刚刚能够预知病症可否治愈、议论药物运用是否适宜的时候,诸侯王和大臣有没有向你请教过?等到齐文王生病时,为什么不请你去诊治?”回答说:“赵王、胶西王、济南王、吴王都曾派人召请我,我不敢前往。齐文王生病时,我家中贫穷,想以给人治病来谋生,非常害怕被官吏留住委任为侍医。所以就把户籍迁到亲戚邻居等人名下,不置家产,行医游学,寻访医术精妙的人向他求教。我拜了好几位老师,学到了他们所有的本领,领悟了全部的医方医书要点,并深入进行分析评定。我住在阳虚侯的国家,侍奉过他。他入朝时,我随他到了长安,因为这个缘故,才能给安陵的项处等人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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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69 问我说:“你知道齐文王一病不起的原因吗?”回答说:“我没有亲眼看到齐文王的病情,不过我听说齐文王气喘、头疼、视力差。我推想这不是病症。因为他身体肥胖而聚积精气,身体得不到运动,骨骼不能支撑肉躯,所以才气喘,用不着医治。脉理上说:‘二十岁时人的脉气正旺,应该多跑步,三十岁时应该常快步行走,四十岁时应该安坐,五十岁时应该安神躺卧,六十岁以上时应该使元气深藏。’齐文王年纪不满二十岁,脉气正旺,应该多跑步,他却懒于活动,与天道四时不相应。后来听说医生用灸法治疗,病情马上就重起来,这是分析病情有误的原因。根据我的分析,这是身体内正气外争而邪气侵入体内的表现。这种病症不是年少人能够恢复的,因此他最后死了。这种情形,应该调节饮食,选择晴朗天气,驾车或是步行外出,以开阔情志,使得筋骨、肌肉和血脉互相适应,用以宣泄过盛的精气。所以二十岁被称作“气血质实”的时期,从医理看不应该用砭灸之法,使用这种方法就会导致气血奔逐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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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71 又问:“你的老师阳庆跟谁学的医术?齐国的诸侯是否知道他?”回答说:“我不知道阳庆的老师是谁,阳庆家中非常富有,他擅长行医,却不肯为人治病,也许因为这样他才不为人所知。阳庆又告诫我说:‘千万别使我的后代知道你是从我这儿学习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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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73 又问:“你的老师阳庆为什么看中并喜爱你,想要把医方全部传给你呢?”回答说:“我本来不知老师的医术精妙。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年轻时喜欢研究各家的医方,我用他的医方尝试,大多灵验,而且非常精妙。我听说菑川唐里公孙光擅长使用古代流传的医方,就去拜见他。得以做他的学生,从他那里学到调理阴阳的医方以及口诀,我都记了下来。我想要学习其他的医术,公孙光说:‘我的秘方医术都教给你了,不会吝惜的,我已经老了,你无需再侍奉我了。这是我年少时所学到的妙方,全都教给你了,不要轻易地把它教给别人。’我说:‘我能在您跟前侍奉学习,得到全部秘方,就已经很幸运了。我死也不会随便传给别人的。’过了些日子,公孙光闲居,我就跟他一起深入分析医方,他认为我对历代医方的评论很精辟,高兴地说:‘你一定会成为国家一流的医生。我擅长的医术都荒废了,我有个同胞兄弟住在临淄,对医术很精通,我不如他,他的医方非常神奇,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我中年时,曾想向他请教,我的朋友杨中倩不同意,说:‘你不是学习医术的料。’ 我必须和你一起前往拜见他,他就会知道您喜爱医术。他也老了,但家中很富有。’当时没去,正好阳庆的儿子阳殷来献马,通过公孙光进献给齐王,因为这个缘故我和阳殷相识了。公孙光就把我托付给阳殷说:‘淳于意喜好医术,你一定要好好待他,他是倾慕圣人之道的人。’于是就写信把我介绍给阳庆,因此认识了阳庆。我侍奉阳庆十分恭敬谨慎,所以他才喜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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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75 又问:“官吏百姓有没有人向你学医术?全学会了吗?是哪里人?”回答说:“临淄人宋邑,他向我求教,我教他五诊法,学了一年多。济北王派太医高明、王禹向我学习,我教他们经脉的高下分布以及奇经、络脉的交结,时常研究经络穴位,以及经络之气的上下出入,以及邪正逆顺的情况,以此选择合适的针石,确定砭灸的部位,学了一年多。淄川王时常派遣太仓马长冯信前来学习,我教他按摩的逆顺手法,讨论用药的方法,鉴定药性和调和汤剂的方法。高永侯的家丞杜信,喜好诊脉,前来求学,我把上下经脉的分布、五诊法教给了他,学了两年多的时间。临淄召里的唐安来求学,我教给他五诊法、上下经脉的位置、奇咳术,以及四季阴阳相应的道理,还没有学成,就被任命做了齐王的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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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77 又问:“你给人诊治病症决断死生,完全没有失误吗?”回答说:“我医治病人,一定先切脉,再医治。脉象衰败或病情违背的就不能治了,脉象和病情相顺应的才给他治疗。如果不能精心诊脉,那所预期的死生结果及认为可救治的病,往往就会出现失误,我也不能完全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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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79 太史公说:“女子无论美丑,只要一进宫中就会被人嫉妒;士人无论贤庸,只要一进朝廷就会遭人疑忌。扁鹊就因为他的医术而遭到祸殃,太仓公尽管隐居还是被判处了刑罚。缇萦上书皇帝,她的父亲后半生才得到安宁。所以老子说‘美好的东西本身就是不吉祥的’,难道不是指扁鹊等人吗?太仓公这样的人,也与此很接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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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84 文白对照史记 [:1707161206]
1707176985 文白对照史记 吴王濞列传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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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87 吴王濞者,高帝兄刘仲之子也。高帝已定天下七年,立刘仲为代王。而匈奴攻代,刘仲不能坚守,弃国亡,间行走洛阳,自归天子。天子为骨肉故,不忍致法,废以为郃阳侯。高帝十一年秋,淮南王英布反,东并荆地,劫其国兵,西度淮,击楚,高帝自将往诛之。刘仲子沛侯濞年二十,有气力,以骑将从破布军蕲西会甀,布走。荆王刘贾为布所杀,无后。上患吴、会稽轻悍,无壮王以填之,诸子少,乃立濞于沛为吴王,王三郡五十三城。已拜受印,高帝召濞相之,谓曰:“若状有反相。”心独悔,业已拜,因拊其背,告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岂若邪?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慎无反!”濞顿首曰:“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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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89 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吴有豫章郡铜山,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富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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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91 孝文时,吴太子入见,得侍皇太子饮博。吴太子师傅皆楚人,轻悍,又素骄,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于是遣其丧归葬。至吴,吴王愠曰:“天下同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为!”复遣丧之长安葬。吴王由此稍失籓臣之礼,称病不朝。京师知其以子故称病不朝,验问实不病,诸吴使来,辄系责治之。吴王恐,为谋滋甚。及后使人为秋请,上复责问吴使者,使者对曰:“王实不病,汉系治使者数辈,以故遂称病。且夫‘察见渊中鱼,不祥’。今王始诈病,及觉,见责急,愈益闭,恐上诛之,计乃无聊。唯上弃之而与更始。”于是天子乃赦吴使者归之,而赐吴王几杖,老,不朝。吴得释其罪,谋亦益解。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与平贾。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它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讼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余年,以故能使其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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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93 晁错为太子家令,得幸太子,数从容言吴过可削。数上书说孝文帝,文帝宽,不忍罚,以此吴日益横。及孝景帝即位,错为御史大夫,说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诸子弱,大封同姓,故王孽子悼惠王王齐七十余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余城,兄子濞王吴五十余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郄,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弗忍,因赐几杖。德至厚,当改过自新。乃益骄溢,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三年冬,楚王朝,晁错因言楚王戊往年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请诛之。诏赦,罚削东海郡。因削吴之豫章郡、会稽郡。及前二年赵王有罪,削其河间郡。胶西王卬以卖爵有奸,削其六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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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95 汉廷臣方议削吴。吴王濞恐削地无已,因以此发谋,欲举事。念诸侯无足与计谋者,闻胶西王勇,好气,喜兵,诸齐皆惮畏,于是乃使中大夫应高誂胶西王。无文书,口报曰:“吴王不肖,有宿夕之忧,不敢自外,使喻其欢心。”王曰:“何以教之?”高曰:“今者主上兴于奸,饰于邪臣,好小善,听谗贼,擅变更律令,侵夺诸侯之地,徵求滋多,诛罚良善,日以益甚。里语有之,‘舐糠及米’。吴与胶西,知名诸侯也,一时见察,恐不得安肆矣。吴王身有内病,不能朝请二十余年,尝患见疑,无以自白,今胁肩累足,犹惧不见释。窃闻大王以爵事有适,所闻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得削地而已。”王曰:“然,有之。子将奈何?”高曰:“同恶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趋,同利相死。今吴王自以为与大王同忧,愿因时循理,弃躯以除患害于天下,亿亦可乎?”王瞿然骇曰:“寡人何敢如是?今主上虽急,固有死耳,安得不戴?”高曰:“御史大夫晁错,荧惑天子,侵夺诸侯,蔽忠塞贤,朝廷疾怨,诸侯皆有倍畔之意,人事极矣。彗星出,蝗虫数起,此万世一时,而愁劳圣人之所以起也。故吴王欲内以晁错为讨,外随大王后车,彷徉天下,所乡者降,所指者下,天下莫敢不服。大王诚幸而许之一言,则吴王率楚王略函谷关,守荥阳敖仓之粟,距汉兵。治次舍,须大王。大王有幸而临之,则天下可并,两主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高归报吴王,吴王犹恐其不与,乃身自为使,使于胶西,面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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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97 胶西群臣或闻王谋,谏曰:“承一帝,至乐也。今大王与吴西乡,弟令事成,两主分争,患乃始结。诸侯之地不足为汉郡什二,而为畔逆以忧太后,非长策也。”王弗听。遂发使约齐、菑川、胶东、济南、济北,皆许诺,而曰“城阳景王有义,攻诸吕,勿与,事定分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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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6999 诸侯既新削罚,振恐,多怨晁错。及削吴会稽、豫章郡书至,则吴王先起兵,胶西正月丙午诛汉吏二千石以下,胶东、菑川、济南、楚、赵亦然,遂发兵西。齐王后悔,饮药自杀,畔约。济北王城坏未完,其郎中令劫守其王,不得发兵。胶西为渠率,胶东、菑川、济南共攻围临菑。赵王遂亦反,阴使匈奴与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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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001 七国之发也,吴王悉其士卒,下令国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比,下与少子等者,皆发。”发二十余万人。南使闽越、东越,东越亦发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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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003 孝景帝三年正月甲子,初起兵于广陵。西涉淮,因并楚兵。发使遗诸侯书曰:“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幸教寡人!以汉有贼臣,无功天下,侵夺诸侯地,使吏劾系讯治,以僇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欲举兵诛之,谨闻教。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人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寡人素事南越三十余年,其王君皆不辞分其卒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余万。寡人虽不肖,愿以身从诸王。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长沙以北,西走蜀、汉中。告越、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齐诸王与赵王定河间、河内,或入临晋关,或与寡人会洛阳;燕王、赵王固与胡王有约,燕王北定代、云中,抟胡众入萧关,走长安,匡正天子,以安高庙。愿王勉之。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余年,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今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之所愿也。敝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修兵革,聚谷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凡为此,愿诸王勉用之。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二千石,千斤,封千户;千石,五百斤,封五百户:皆为列侯。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人户五千,如得列将;人户三千,如得裨将;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佗封赐皆倍军法。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愿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吴,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敬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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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005 七国反书闻天子,天子乃遣太尉条侯周亚夫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遣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击齐;大将军窦婴屯荥阳,监齐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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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007 吴楚反书闻,兵未发,窦婴未行,言故吴相袁盎。盎时家居,诏召入见。上方与晁错调兵笇军食,上问袁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乎?今吴楚反,于公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豪桀,白头举事。若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袁盎对曰:“吴有铜盐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亦且辅王为义,不反矣。吴所诱皆无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率以反。”晁错曰:“袁盎策之善。”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也。”乃屏错。错趋避东厢,恨甚。上卒问盎,盎对曰:“吴楚相遗书,曰‘高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适过诸侯,削夺之地’。故以反为名,西共诛晁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斩晁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削地,则兵可无血刃而俱罢。”于是上嘿然良久,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盎曰:“臣愚计无出此,愿上孰计之。”乃拜盎为太常,吴王弟子德侯为宗正。盎装治行。后十余日,上使中尉召错,绐载行东市。错衣朝衣斩东市。则遣袁盎奉宗庙,宗正辅亲戚,使告吴如盎策。至吴,吴楚兵已攻梁壁矣。宗正以亲故,先入见,谕吴王使拜受诏。吴王闻袁盎来,亦知其欲说己,笑而应曰:“我已为东帝,尚何谁拜?”不肯见盎而留之军中,欲劫使将。盎不肯,使人围守,且杀之,盎得夜出,步亡去,走梁军,遂归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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