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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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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宛这地方是由张骞发现的。张骞是汉中人，汉武帝建元年间当过郎官。这时，天子问投降的那些匈奴人，他们都说匈奴攻打并战胜月氏王，用他的头骨当饮酒的器皿。月氏逃跑了，因而常常怨恨匈奴，只是没有人和他们一块儿去打匈奴。这时汉朝正想攻打匈奴，听到这些说法，因此想派使者去联络月氏。但是去月氏必须经过匈奴，于是就招募能够出使的人。张骞是以郎官身份应招出使月氏，和堂邑氏人原来匈奴奴隶名叫甘父的一同从陇西出境，路过匈奴时，被匈奴抓到，又移送给单于。单于留住张骞，说：“月氏在我们北边，汉朝怎么能派使者前去呢？我们要想派使者去南越，汉朝能允许我们吗？”扣留张骞十余年，给他娶了妻子，让他有了孩子，可是张骞一直保持着汉朝使者的符节，没有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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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留居匈奴，匈奴对他的看管日渐宽松，张骞因而得以同他的随从逃向月氏，向西跑了几十天，到达大宛。大宛听说汉朝有很丰富的钱财，早想与汉朝沟通，却未成功。如今见到张骞，心中高兴，便向张骞问道：“你想到哪儿去？”张骞说：“我是为汉朝出使月氏，却被匈奴拦住去路。现在逃出匈奴，希望大王派人引导护送我们去月氏。若真能到达月氏，我们返回汉朝，汉朝赠送给大王的财物是用言语说不尽的。”大宛认为张骞的话是真实的，就让张骞出发，并给他派了向导和翻译，到达康居。康居又把他转送到大月氏。这时，大月氏的国王已经被匈奴杀死，又立了他的太子当国王。这位国王已把大夏征服，并在这里居住下来。这地方土地肥美富饶，很少有敌人敢侵犯，心情安适快乐。又认为自己离汉朝很远，根本没有向匈奴报仇的心意。张骞从月氏到了大夏，终究没有得到月氏对联汉攻击匈奴的明确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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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在月氏住了一年多，打算回中原，他沿着南山行进，想通过羌人居住的地区回到长安，却又被匈奴捉到了。他在匈奴住了一年多，单于死了，匈奴左谷蠡王攻击太子，自立为单于，国内大乱，张骞乘机与胡人妻子和堂邑父一起逃回汉朝。汉朝封张骞为太中大夫，封堂邑父为奉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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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有力量且坚强，心胸宽大，诚实可信，蛮夷之人都喜欢他。堂邑父是匈奴人，善于射箭，每当危急穷困之时，就射杀飞禽走兽当饭吃。最初，张骞出使时有一百多随从，离开汉朝十三年，只有他和甘父二人回到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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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所到的大宛、大夏、大月氏、康居，传说这些国家的旁边还有五六个大国，他都一一向汉天子陈述了情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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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朝正西面，大约离汉朝一万里。当地的风俗是定居一处，耕种田地，种稻子和麦子。出产葡萄酒。有很多好马，马出汗带血，它的祖先是天马的儿子。那里有城郭房屋，归它管辖的大小城镇有七十多座，民众大约有几十万。大宛的兵器是弓和矛，人们骑马射箭。它的北边是康居，西边是大月氏，西南是大夏，东北是乌孙，东边是扜冞、于窴。于窴的西边，河水都向西流，注入西海。于阗东边的河水都向东流，注入盐泽。盐泽的水在地下暗中流淌，它的南边就是黄河的源头，黄河水由此流出。那儿盛产玉石，黄河水流入中原。楼兰和姑师的城镇都有城郭，靠近盐泽。盐泽离长安大约五千里。匈奴的右边正处在盐泽以东，直到陇西长城，南边与羌人居住区相接，阻隔了通往汉朝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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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在大宛东北大约二千里，是个百姓不定居一处的国家，人们随着放牧的需要而迁移，和匈奴的风俗相同。有几万名拉弓打仗的兵卒，勇敢善战。原先服从于匈奴，待到强盛后，就要回被束缚在匈奴的那些人质，不肯去朝拜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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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居在大宛西北大约二千里，是个百姓不定居一处的国家，与月氏的风俗大致相同。有八九万拉弓打仗的战士，同大宛是邻国。国家小，南边被迫服侍月氏，东边被迫服侍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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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蔡在康居西北大约二千里，是个百姓不定居一处的国家，与康居的风俗大致相同。拉弓作战的战士有十多万。它靠近一个大的水泽，无岸无边，大概就是北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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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氏在大宛西边大约二三千里，处于妫水之北。它南边是大夏，西边是安息，北边是康居。是个百姓不定居一处的国家，人们随着放牧的需要而迁移，同匈奴的风俗一样。拉弓打仗的战士也有一二十万。从前强大时，很轻视匈奴，冒顿立为单于，打败月氏；到了匈奴老上单于时，杀死了月氏王，用月氏王的头骨做饮酒器皿。开始时，月氏居住在敦煌、祁连之间，待到被匈奴打败，大部分人就远远离开这里，经过大宛，向西去攻打大夏，并把它打败，令其臣服于月氏，于是建都在妫水之北，作为王庭。而其余一小部分不能离开的月氏人，就保全了南山和羌人居住的地方，称为小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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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在大月氏西边大约几千里的地方。它们的习俗是定居一处，耕种田地，种植稻子和麦子，出产葡萄酒。它的城镇如同大宛一样。大小城镇有数百座由它所管辖，国土方圆数千里，是最大的国家。靠近妫水，有集市，人们为做生意，装运货物用车和船，有时运到附近的国家或者几千里以外的地方。他们用银作钱币，钱币铸成国王容貌的样子，国王死去，就改换钱币，这是因为要模仿国王的面貌。他们画横在皮革上作为文字。它西边是条枝，北边是奄蔡、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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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西边数千里是条枝，靠近西海。那里天气炎热潮湿。人们耕种田地，种植稻子。那里出产一种大鸟，它的蛋像瓮坛那样大。人口众多，有的地方往往有小君长，而安息役使管辖他们。它被当作外围国家。条枝国的人擅长魔术。安息的老年人传说条枝国有弱水和西王母，却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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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的妫水南面是大夏。其地风俗是人们定居一处，有城镇和房屋。与大宛的风俗相同。没有大君长，每个城镇往往设置小君长。这个国家的军队软弱，害怕打仗。人们善于做买卖。待到大月氏西迁时，打败了大夏，整个大夏被统治了。大夏的民众很多，大约有一百多万。它的都城叫蓝市城。这里有贸易市场。贩卖各种物品。大夏东南有身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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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说：“我在大夏时，看见过邛竹杖、蜀布，便问他们：‘从哪儿得到了这些东西？’大夏国的人说：‘我们的商人到身毒国买回来的。身毒国在大夏东南大约几千里。那里的风俗是人们定居一处，大致与大夏相同，但却地势低湿，天气炎热。它的人民骑着大象打仗。那里临近大水。’我估计，大夏离汉朝一万二千里，处于汉朝西南。身毒国又处于大夏东南几千里，有蜀郡的产品，这就说明它离蜀郡不远了。如今出使大夏，要是从羌人居住区经过，则地势险要，羌人厌恶；要是稍微向北走，就会被匈奴俘获。从蜀地前往，应是直道、又没有侵扰者”。天子已经听说大宛和大夏、安息等都是大国，有很多奇特物品出产，人民定居一处，与汉朝人的生活习俗颇相似，而他们的军队软弱，很看重汉朝的财物。北边有大月氏、康居这些国家，他们的军队强大，但可以用赠送礼物、给予好处的办法，诱使他们来朝拜汉天子。而且若是真能得到他们，并用道义使其为属，那么就可以扩大万里国土，经过辗转翻译，招来不同风俗的人民，使汉朝天子的声威和恩德传遍四海内外。汉武帝心中高兴，认为张骞的话是对的，于是命令张骞从蜀郡、犍为郡派遣秘密行动的使者，分四路同时出发：一路从駹出发，一路从冉起程，一路从徙出动，一路从邛、僰启行，都各自行走一二千里。结果北边那一路被氐和筰所阻拦，南边那一路被巂和昆明所阻拦。昆明之类的国家没有君长，善于抢劫偷盗，常杀死和抢掠汉朝使者，汉朝使者终究没能通过。但是，听说昆明西边一千余里的地方，有个人民都骑象的国家，名叫滇越，蜀郡偷运物品出境的商人中有的到过那里，于是汉朝因为要寻找前往大夏的道路而开始同滇国沟通。最初，汉朝想开通西南夷，浪费了很多钱财，道路也没开通，就作罢了。待到张骞说可以由西南夷通往大夏，汉朝又重新从事开通西南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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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以校尉的身份跟随大将军卫青去攻打匈奴，因为他知道有水草的地方，所以军队能够不困乏。张骞被皇上封为博望侯的第二年，张骞当了卫尉，同李广将军一同从右北平出发去攻打匈奴。李将军被匈奴大兵包围了，他的军队伤亡很多，而张骞因为误了约定的时间，被判处死刑，花钱赎罪，成为平民百姓。这一年，骠骑将军霍去病被汉朝派遣在西边大败匈奴的几万人，来到祁连山下。翌年，匈奴浑邪王率领他的百姓投降了汉朝，从此金城、河西西边及南山到盐泽一带，再也没有匈奴人了。匈奴有时也派侦察兵来这里，而这种事情很少发生。这以后整整二年，匈奴单于就被汉朝赶到大沙漠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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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天子多次向张骞询问大夏等国的事情。这时张骞已经失去侯爵，于是就说：“我在匈奴时，听说乌孙国王叫昆莫，而昆莫的父亲，是匈奴西边一个小国的君王。匈奴攻打并杀了昆莫的父亲，而昆莫自打出生后就被抛弃到旷野里。鸟儿口衔着肉飞到他身上，喂他；狼跑来给他喂奶。单于感到很奇怪，以为他是神，就收养了他，让他长大。等他成年后，就让他领兵打仗，屡次立功，单于就给了他他父亲的百姓，命令他长期驻守在西域。昆莫收养他的百姓，攻打旁边的小城镇，逐渐有了几万名能拉弓打仗的兵士，熟悉攻伐战争的本领。单于死后，昆莫就率领他的民众远远地迁移，保持独立，不愿意去朝拜匈奴。匈奴派遣突击队攻打昆莫，没有取胜，匈奴认为昆莫是神人，便远离他，对他采取约束控制的办法，而不对他发动重大攻击。如今单于刚被汉朝打得很疲惫，而又没人守卫原来浑邪王控制的地方。蛮夷的习俗是贪图汉朝的财物，在这时若真能用丰厚的财物赠送乌孙，招引他再往东迁移，居住到原来浑邪王控制的地方，并同汉朝结为兄弟，根据情势看，昆莫应该是能够接受的，如果他接受了这个安排，那么这就相当于是砍断了匈奴的右臂。联合了乌孙之后，它西边的大夏等国都可以招引来作为外臣属国。”汉武帝认为张骞说得很对，任命他为中郎将，率领三百人，每人两匹马、几万只牛羊，携带钱财布帛，价值几千万；还配备了好多名持符节的副使，如果道路能打通，就派遣他们到周边的国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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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到了乌孙后，乌孙王昆莫接见汉朝使者，和对待匈奴单于的礼节差不多，张骞内心很羞愧，他知道蛮夷之人很贪婪，就说：“天子赠送礼物，如果国王不拜谢，就把礼物退回来。”昆莫起身拜谢，接受了礼物，其他做法依旧。张骞向昆莫说明了他出使的旨意，说：“如果乌孙能向东迁移到浑邪王的旧地去，那么汉朝将送一位诸侯的女儿嫁给昆莫做妻子。”这时乌孙国已经分裂，国王年老，又远离汉朝，不知道它的大小，原先归属匈奴已经很久了，而且离匈奴又近，大臣们都怕匈奴，不想迁移，国王不能独自决定。张骞因而没能得到乌孙王的明确态度。昆莫有十多个儿子，其中有个儿子叫大禄，强悍，擅长领兵，他率领一万多骑兵居住在另外的地方。大禄的哥哥是太子，太子有个儿子叫岑娶，太子早就死了。他临死时，对父亲昆莫说：“一定要以岑娶做太子，不要让别人代替他。”昆莫哀伤地答应了他，终于让岑娶当了太子。大禄对自己没能取代太子很愤怒，于是收罗他的兄弟们，率领他的军队造反了，蓄谋攻打岑娶和昆莫。昆莫年老了，常常害怕大禄杀害岑娶，就分给岑娶一万多骑兵，居住到别的地方去。而昆莫自己还有一万多骑兵用以自卫。这样一来，乌孙国一分为三，而大体上仍是归属于昆莫，因此昆莫也不敢独自与张骞商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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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于是就派副使分别出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安息、大夏、身毒、于窴、扜冞及旁边的几个国家。乌孙国送张骞回国并派出向导和翻译。张骞和乌孙国派出的使者共几十人，带来几十匹马，答谢和回报汉天子，顺便让他们窥视汉朝情况，了解汉朝的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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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回到汉朝，被任命为大行，官位排列在九卿之中。过了一年多，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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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的使者已经看到汉朝财物丰厚而且地广人多，回去报告了国王，乌孙国就越发重视汉朝。过了一年多，张骞派出的沟通大夏等国的使者，大多都和所去国家的人一同回到汉朝。于是，西北各国从这时才开始和汉朝有了交往。然而这种交往是张骞开创的，所以，以后前往西域各国的使者都称博望侯，凭此取信于外国，外国也因此而信任汉朝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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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博望侯张骞死后，匈奴听说汉朝和乌孙有了往来，特别气愤，想攻打乌孙。待到汉朝出使乌孙，而且从它南边到达大月氏、大宛，使者接连不断，乌孙才感到恐惧，派使者向汉朝献马，希望能娶汉朝诸侯女儿做妻子，与汉朝结为兄弟。天子向群臣征求意见，群臣都说：“一定要先让他们把聘礼送来，然后才能把诸侯女儿嫁过去。”最初，天子翻开《易经》占卜，书上写道：“神马当从西北来。”乌孙的良马得到后，天子就命名那马为“天马”。待到得了大宛的汗血马，越发健壮，乌孙马就改名为“西极”，命名大宛马为“天马”。这时汉朝开始修筑令居以西的长城亭障，初设酒泉郡，以便与西北各国的沟通。于是加派使者抵达安息、奄蔡、黎轩、条枝、身毒国。而大宛的马汉朝天子喜欢，因此出使大宛的使者络绎不绝。那些出使外国的使者每批多者数百人，少者百余人，每人所携带的东西差不多和博望侯所带的相同。此后出使之事习以为常。所派人数就减少了。汉朝一年大致派出的使者，多的时候十余批，少的时候五六批。远地方，使者八九年才能回来，近地方，几年就可以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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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南越已经被汉朝灭亡了，蜀地和西南夷诸国都震恐，请求汉朝为他们设置官吏和入朝拜见汉天子。于是汉朝设置了益州、越巂、牂柯、沈黎、汶山等郡，想让土地连成一片，再向前通往大夏。于是汉朝一年内就派遣使者柏始昌、吕越人等十余批，从这些新设的郡出发，直到大夏，但又被昆明所阻拦，使者被杀，钱物被抢，最终也没能到达大夏。于是汉朝调遣三辅的罪人，再加上巴、蜀的士卒几万人，派遣郭昌、卫广两位将军去攻打昆明阻拦汉朝使者的人，杀死和俘获了几万人就离开了。这以后汉朝派出使者，昆明又进行抢杀，最后还是未能沟通大夏。而北边通过酒泉抵达大夏的路上，使者已经很多，外国人有了很多汉朝的布帛财物，对这些东西便不再感到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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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望侯得到尊官和富贵是因为开辟了通往外国的道路，以后跟随出使的官吏和士卒都争着上书，陈述外国的珍奇之物、怪异之事和利害之情，要求充当使者。汉朝天子认为外国非常遥远，并非人人乐意前往，就接受他们的要求，赐予符节，招募官吏和百姓而不问出身，为他们配备人员，派遣他们出使，以扩大沟通外国的道路。出使归来的人不能出现侵吞布帛财物的情况，以及背离天子旨意的事情，天子认为他们熟悉西域和使者的工作，常常深究他们的罪行，以此激怒他们，令其出钱赎罪，再次要求充任使者。这样一来出使的事端层出不穷，而他们也就轻易犯法了。那些官吏士卒也常常反复称赞外国有的东西，说大话的人被授予符节当正使，浮夸小的人被任为副使，所以那些胡说而又无德行的人争相效法他们。那些出使者都是穷人的子弟，把官府送给西域各国的礼物占为己有，想用低价卖出，在外国获取私利。外国也讨厌汉朝使者人人说的话都有不同程度不真实的成分，他们估计汉朝大军离得远，不能到达，因而断绝他们的食物，使汉使者遭受困苦。汉朝使者生活困乏，物资被断绝，以至于相互攻击。楼兰、姑师是小国，正处于交通要道，因而他们攻击汉朝使者王恢等尤其厉害。匈奴的突击部队也时时阻拦攻击出使西域诸国的汉朝使者。使者争相详谈外国的危害，虽然各国都有城镇，但是军队软弱，容易攻击。于是天子派遣从骠侯赵破奴率领属国骑兵及各郡士兵几万人，开赴匈河水，想攻打匈奴，匈奴人都离开了。第二年，攻打姑师，赵破奴和轻骑兵七百多人首先到达，俘虏了楼兰王，于是攻陷姑师。乘着胜利的军威围困乌孙、大宛等国。回汉朝后，赵破奴受封为浞野侯。王恢屡次出使，被楼兰搞得很困苦，他把这事告诉天子，天子发兵，命令王恢辅佐赵破奴打败敌人，因此封王恢为浩侯。于是，汉朝从酒泉修筑亭鄣，一直修到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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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王用一千匹马聘娶汉朝姑娘，汉朝把皇族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嫁给乌孙王为妻，乌孙王昆莫以她为右夫人。匈奴也派遣公主嫁给昆莫，昆莫让她做左夫人。昆莫说：“我老了。”就命令他孙子岑娶娶公主为妻子。乌孙盛产马，那些富有人家的马竟多至四五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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