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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81 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一带是南楚地区。这里与西楚地区风俗大体相似。楚失郢都后,迁都寿春,寿春也是一个都市。而合肥县南有长江,北有淮河,是皮革、鲍鱼、木材汇聚之地。因习俗与闽中、于越混杂,所以南楚居民善于辞令,说话乖巧,少有信用。江南地方地势低下,气候潮湿,男子寿命不长。竹木很多。豫章出产黄金,长沙出产铅、锡。但矿产蕴藏量极为有限,开采所得不足以抵偿支出费用。九疑山、苍梧以南至儋耳,与江南风俗大体相同,其中混杂着许多杨越风俗。番禺也是当地的一个都市,是珠玑、犀角、玳瑁、水果、葛布之类的集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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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83 原夏朝人居住之地是颍川、南阳。夏人为政崇尚忠厚朴实,还有先王传留下来的风尚。颍川人敦厚老实。秦朝末年,曾经迁徙不法之民到南阳。南阳西通武关、郧关,东南面临汉水、长江、淮水。宛也是一个都市。当地民俗混杂,好事,多以经商为业。居民以抑强扶弱为己任,与颍川地区相交往,所以直到现在还被称为“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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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85 天下物产各地不均,有少有多,民间习俗各有不同,山东地区吃海盐,山西地区吃池盐,岭南和大漠以北本来也有许多地方有盐出产,这方面情况大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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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87 总而言之,楚越地区,地广人稀,以稻米为饭,以鱼类为菜,刀耕火种,水耨除草,瓜果螺蛤,无须从外地购买,便能自足自给。地形有利,食物丰足,没有饥馑之患,因此人们苟且偷生,没有积蓄,多为贫穷人家。所以,江淮以南既无挨饿受冻之人,也没有千金富户。沂水、泗水以北地区,适合种植桑麻五谷,饲养六畜,地少人多,屡次遭受水旱灾害,百姓喜好积蓄财物,所以秦、夏、梁、鲁地区勤于农业而重视劳力。三河地区以及宛、陈等地也是这样,再加上经商贸易。齐、赵地区的居民灵巧聪明,靠投机求财利。燕、代地区的居民能种田、畜牧,并且养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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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89 由此看来,贤能之人在朝廷上划策出谋,论辩争议,守信尽节及隐居深山之士自命清高,保全名声,他们究竟都是为着什么呢?都是为了财富。因此,为官清廉就能长久做官,时间长了,便会更加富有;商人买卖公道,营业发达,就能多赚钱而致富。求富,是人们的本性,用不着学习,就都会去追求。所以,壮士在军队中,打仗时先登攻城,遇敌时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冒着箭射石击,不避蹈火赴汤,艰难险阻,是因为重赏的驱使。那些住在乡里的青少年,杀人埋尸,拦路抢劫,盗掘坟墓,私铸钱币,伪称侠义,霸占侵吞,借助同伙,图报私仇,暗中掠夺追逐,不避禁令法律,往死路上跑如同快马奔驰,其实都是为了钱财罢了。如今赵国、郑国的女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弹着琴瑟,长袖舞动,踩着轻便舞鞋,用眼挑逗,用心勾引,不远千里出外,不择年老年少,招来男人,也是为财利而奔忙。游手好闲的贵族公子,帽子宝剑装饰讲究,车辆马匹外出时成排结队,也是为大摆富贵的架子。猎人渔夫,起早贪黑,冒着霜雪,在深山大谷奔跑,不避猛兽伤害,为的是获得各种野味。进出赌场,斗鸡走狗,个个争得耳赤面红,自我夸耀,必定要争取胜利,是因为重视输赢。医生方士及各种靠技艺谋生的人,劳神过度,极尽其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报酬。吏士官府,舞文弄墨,私刻公章,伪造文书,不避斫脚杀头,这是由于陷没在他人的贿赂当中。至于农、工、商、贾储蓄增殖,原本就是为了个人的财富谋求增添。如此绞尽脑汁,用尽力量地索取,终究是为了不遗余力地争夺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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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91 谚语说:“贩柴的不出一百里,贩粮的不出一千里。”在某地住上一年,就要种植谷物;住上十年,就要栽种树木;住上百年,就应招来德行。什么是德,就是人的才德名望和财物。现在有些人,没有俸禄官职或爵位封地收入,而生活欢乐富有,可与有官爵者相比,被称作“素封”。有封地的人享受租税,每年每户缴入二百钱。享有千户的封君,每年租税收入可达二十万钱,访问诸侯、朝拜天子和祭祀馈赠,都要从这里开支。普通百姓如农、工、商、贾,家有一万钱,每年可得二千钱利息,拥有一百万钱的人家,每年可得利息二十万钱,而更徭租赋的费用要从这里支出。这种人家,就能吃喝玩乐随心所欲了。所以说陆地牧马五十匹,养一百六、七十头牛,养二百五十只羊,草泽里养二百五十口猪,水中占有年产鱼一千石的鱼塘,山里拥有一千株成材大树。安邑有枣树千株;燕、秦有栗子树千株;蜀郡、汉水、江陵地区有千株橘树;淮北、常山以南和黄河、济水之间有楸树千株;陈、夏有千亩漆树;齐、鲁有千亩桑麻;渭川有千亩竹子;还有名扬万户人家、国内的都城,郊外有亩产一钟的千亩良田,或者千亩茜草、栀子,千畦生姜、韭菜:诸如此类的人,其财富都可与千户侯的财富相等。然而成为富足的这些资本,人们不用到市上去察看,不用到外地奔波,坐在家中即可不劳而获,身有处士之名,而丰足取用。至于那些贫穷人家,父母年老,儿女妻子瘦弱不堪,逢年过节祖宗鬼神无钱祭祀、无钱赠人路费、无钱聚集饮食,吃喝穿戴都难以自足,如此贫困,还不感到羞愧,那就没有什么可比拟的了。所以,只能出卖劳力,因为没有钱财,稍有钱财便玩弄智巧,已经富足便争时逐利,这是正常的道理。如今谋求生计,谁能不冒生命危险,所需物品即可取得,那就应受到贤人的鼓励。所以,靠从事农业生产而致富为上,靠从事商工而致富次之,靠玩弄智巧,甚至违法而致富这是最低下的。没有深居山野不肯做官的隐士之行,而长期处于贫贱地位,就是不谈仁义,也足以感到羞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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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93 百姓凡是编户的,对于财富比自己多出十倍的人就会低声下气,多出百倍的就会惧怕人家,多出千倍的就会被人役使,多出万倍的就会为人奴仆,这又是事物的常理。要从贫穷达到富有,务农的不如做工,做工的不如经商,刺绣织绵的不如倚门卖笑,这里所说的经商末业,是穷人致富凭借的手段。在交通发达的大都市,每年酿酒一千瓮,醋一千缸,饮浆一千甔,屠宰牛羊猪皮一千张,贩卖一千钟谷物,一千车柴草,总长千丈的船只,一千株木材,一万棵竹竿,马车一百辆,一千辆牛车,涂漆木器一千件,一千钧铜器,一千担原色木器、铁器及染料,二百匹马,牛二百五十头,一千只猪羊,一百个奴隶,一千斤筋角、丹砂,一千钧绵絮、细布,一千匹彩色丝绸,一千担粗布、皮革,漆一千斗,一千瓶酒曲、盐豆豉,一千斤鲐鱼、鮆鱼,一千石小杂鱼,腌咸鱼一千钧,三千石枣子、粟子,一千件狐貂皮衣,一千石羔羊皮衣,毛毡毯一千条,以及水果蔬菜一千种,还有一千贯放高利贷的资金,促成牲畜交易的掮客或贪心的商人获利有十分之三,廉正的商人获利十分之五,这一类人也可与千乘之家相比,这是大致的情况。至于其他杂业,如果利润不到十分之二,那就不是我说的好的致富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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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95 请让我简略说明当时千里范围内那些贤能者之所以能够致富的情况,以便使后世的人得以考察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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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97 蜀地卓氏的祖先是赵国人,靠冶铁致富。秦国击败赵国时,迁徙卓氏,卓氏被虏掠,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推着车子,去往迁徙的地方。同时被迁徙的其他人,稍有一点多余的钱财,便争着送给主事的官吏,央求迁徙到近处,近处是在葭萌县。只有卓氏说:“葭萌地方狭小,土地瘠薄,我听说汶山下面是肥沃的田野,地里长着大芋头,形状像蹲伏的鸱鸟,人到死也不会挨饿。那里的百姓善于交易,容易做买卖。”于是就要求迁到远处,结果却被迁移到临邛,他非常高兴,就在有铁矿的山里熔铁铸械,用心筹谋计划,财势压倒滇蜀地区的居民,以致富有到了奴仆多达一千人。他在田园水池尽享游玩射猎之乐,可以比得上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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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699 程郑是自太行山以东迁徙来的降民,也经营冶铸业,常把铁器制品卖给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他的财富与卓氏相等,与卓氏同住在临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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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01 宛县孔氏的先祖是梁国人,以冶铁为业。秦国攻伐魏国后,把孔氏迁到南阳。他便大规模地经营冶铸业,并规划开辟鱼塘养鱼,成群结队的车马,并经常游访诸侯,借此牟取经商发财的便利,博得了游闲公子乐施好赐的美名。然而他赢利很多,大大超出施舍花费的那点钱,胜过吝啬小气的商人,家中多达数千金财富,所以,南阳人做生意全部效法孔氏的从容稳重和举止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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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03 鲁地民俗吝啬节俭,而曹邴氏尤为突出,他靠冶铁起家,财富多达几万钱。然而,他家父兄子孙都遵守这样的家规:抬头低头都要有所得,一举一动都要不忘利。他家租赁、放债、做买卖遍及各地。由于这个原因,邹鲁地区有很多人丢弃儒学而追求发财,这是受曹邴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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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05 鄙视奴仆是齐地风俗,而刀间却偏偏重视他们。凶恶狡猾的奴仆是人们所担忧的,唯有刀间收留他们,让他们追逐渔盐商业上的利益,或者成队的车马让他们乘坐,去结交地方官员,并且更加信任他们。刀间终于获得他们的帮助,致富达数千万钱。所以有人说“与其出外求取官爵,不如在刀家为奴”,说的就是刀间能使豪奴自身富足且还能为他竭尽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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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07 原本周地居民就很吝啬,而师史尤为突出,他以车载货贩运赚钱,车辆数以百计,经商于各郡诸侯之中,无所不到。洛阳地处齐、楚、秦、赵等国的中心,街巷的穷人在富家学做生意,常以自己在外经商时间长相互夸耀,路过乡里多次也不入家门。因能筹划任用这样的人,所以师史能致富达七千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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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09 督道仓的守吏,是宣曲任氏的先祖。秦朝败亡之时,豪杰全都争夺金银珠宝,而任氏独自用地窖储藏米粟。后来,楚汉两军于荥阳相峙,农民无法耕种田地,米价每石涨到一万钱,任氏卖谷大发其财,豪杰的金银珠宝全都归任氏,因此任氏发了财。一般富人都争相奢侈,而任氏却屈己从人,崇尚节俭,致力于农田畜牧。牲畜、田地,一般人都争着低价买进,任氏却专门买进贵而好的。任家数代都很富有。但任氏家约规定,不穿不吃不是自家种田养畜得来的物品,没有做完公事自身不得饮酒吃肉,以此作为乡里表率,所以他们富有而得到皇上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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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11 开拓边疆地区之际,只有桥姚取得千匹马,二千头牛,一万只羊,以万钟计算的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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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13 吴楚七国起兵反叛汉朝中央朝廷时,长安城里的列侯封君要从军出征,需借贷有息之钱,高利贷者认为列侯封君的食邑国都都在关东,而关东战事胜负尚未分晓,没有人肯把钱贷给他们。只有无盐氏拿出千金给他们放贷,其利息为本钱的十倍。三个月后,平定吴楚。一年之中,无盐氏得到高至本金十倍的利息,以此致富与关中富豪相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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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15 关中地区的大贾富商,多是姓田的那些人家,如田啬、田兰。还有韦家栗氏、安陵和杜县的杜氏,家产也达万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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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17 以上这些人都是与众不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都不是有爵位封邑、俸禄收入或者靠舞文弄法、作奸犯科而发财致富的,全是靠推测事理,取舍进退,随机应变,获得赢利,以经营商工末业致富,从事农业守财靠购置田产,以各种强有力的手段夺取一切,用法律政令等文字方式维持下去,变化多端大概如此,所以是值得记述的。至于那些致力于农业、畜牧、山林、手工、渔猎或经商的人,凭借财利和权势而成为富人,大者压倒一郡,中者压倒一县,小者压倒乡里,那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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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19 发财致富的正路是精打细算、勤劳节俭,但想要致富的人还必须出奇制胜。种田务农是笨重的行业,而靠它秦杨却成为一州的首富。盗墓本来是犯法的勾当,而田叔却靠它起家。赌博本来是恶劣的行径,而桓发致富却靠它。行走叫卖是男子汉的卑贱行业,而雍乐成却靠它发财。贩卖油脂是耻辱的行当,而雍伯靠它挣到了千金。卖水浆本是小本生意,而张氏靠它赚了一千万钱。磨刀本是小手艺,而郅氏靠它富到列鼎而食。卖羊肚儿本是微不足道的事,而浊氏靠它富至车马成行。给马治病是浅薄的小术,而张里靠它富到击钟佐食。这些人都是由于心志专一而致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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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21 由此可见,致富并不靠固定的行业,而财货也没有固定的主人,有本领的人能够集聚财货,没有本领的人就会破败家财。有千金的人家可以比得上一个都会的封君,有家财巨万的富翁便能同国君一样享乐。这是不是所谓的“素封”者?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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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26 文白对照史记 [:1707161230]
1707179727 文白对照史记 太史公自序第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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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9729 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晋中军随会奔秦,而司马氏入少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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