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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10 从为政的角度讲,《殷本纪》中的成汤,无疑是成功的典范,其人有德有才有谋略,且能把握时势,堪称完美。具体说来,似有以下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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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12 第一、以德治国,体恤民情。与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不同,成汤体恤民情,提出“人视水见形,视民知治不”的主张,即把民情视为国家治理与否的镜子。成汤征讨夏桀的主要理由是有夏多罪。他所讲的罪,便是“夏王率止众力”,“有众率怠不和”,民怨鼎沸。成汤在灭夏之后,作有《汤诰》一篇,其主旨就是告诫统治阶层,要勤力于百姓之事,须“有功于民”,不可“作乱百姓”。可见,成汤始终将民放在为政的首位。所以,成汤才能够“以七十里之薄,兼桀之天下”(《管子·轻重甲篇》),完成一定天下之大业。而这一以民情为核心的“成汤之德”,也就成了后世不断强调与颂扬的一个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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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14 第二、知人善用,任贤使能。借用伊尹的话就是“为善者皆在王官”,而伊尹与仲虺则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汤死后,此二人对稳定商王朝之政局,居功至伟。尤其是伊尹,负顾命之责,辅佐幼主,安定天下,最终得入王朝祀典,享受王室的隆重祭祀,其事迹则为后世所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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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16 第三、讲求谋略,善于把握时机。成汤灭夏,事实上是一个以弱胜强的典范,在这个过程中,讲求谋略,把握时机便成了成汤手中的一把利器。夏自孔甲始,便已是“夏德日衰”,当时的友国开始陆续叛夏,到了夏桀之时,这种趋势益发严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夏为天下共主的地位未曾改变。而成汤为了取代有夏的共主位置,恩威并施。他利用田猎,让其他众邦国体察到自己已是“德及禽兽”,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附的君主,以达到兵不血刃而瓦解有夏同盟力量之目的。而对于夏的死党如葛伯之类,则借机各个击破,最终扭转夏商之间的实力对比。此外,成汤还善于利用民众情绪与宗教力量。夏桀暴虐成性,民怨鼎沸,发出“是日何时丧?予与女皆亡”的绝望之声,成汤恰恰是很好地把握了这种情绪,从而一举击破夏王朝。在征讨之前,成汤又利用民智未开而神道设教,借助上帝的力量,号称自己是代天行伐,并非犯上作乱,其言辞甚有蛊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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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18 《殷本纪》中,与成汤形象形成鲜明对照的则是商纣。以今日之眼光看,商纣身弑国亡,成为天下之笑谈,实乃大势所趋,而商周之间国力的消长则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殷商中晚期,有商的国力在逐步衰退,《国语·周语下》有曰:“玄王勤商,十有四世而兴;帝甲(祖甲)乱之,七世而陨。”也就是说,经过武丁中兴之后,有商之国势已是江河日下。尤其是帝乙、帝辛时期,商人把军事上的用力方向从西北而移至东南,几乎是倾其全力以对付东方夷族之叛乱,无暇西顾,只能用羁縻的手段笼络周族,这在殷墟卜辞及传世文献中均有大量的记载。而对东夷穷兵黩武的结果,似不难想象:国内是国力耗尽,民心涣散,即所谓“纣有亿兆夷人,亦有离德”(《左传·昭公二十四年》);在国际舞台上则是众多友邦纷纷脱离“天下共主”——商的控制,转而与蒸蒸日上的周族联盟,致使地处西北一隅的“小邦周”,于文王时期,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三分天下有其二”(《论语·泰伯》)之强国,具备入主中原、取代有商的实力,为武王于牧野一举克商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后人总结说,“纣克东夷,而陨其身”(《左传·昭公十一年》),甚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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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20 此外,自晚商以来,贵族阶层,好事鬼神,钟鸣鼎食,极其奢华之能事,消耗在青铜礼器与祭祀上的资费不知其数,对王朝国力之损耗恐怕也是无法估量的。而且,更为要命的是,殷人好饮成风,《尚书·微子》记微子尝有“我用沉酗于酒,用乱败厥德于下”的议论,而周人甚至把贵族酗酒看作是殷商灭亡的主因,如大盂鼎铭文记康王之言曰:“我闻殷坠命,惟殷边侯甸与殷正百辟率肆于酒,故丧师。”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殷之所以丧师灭国,是因为边地的诸侯与王朝百官均酗酒成性。再如,周初《尚书·酒诰》之主旨,也是讲要以殷人好酒为戒,与大盂鼎铭文同。此外,从大量的考古发掘材料看,殷商大小墓葬中的随葬品,以酒器觚爵组合为核心,亦充分证实殷人好饮成性。《殷本纪》说商纣“好酒淫乐”,“以酒为池,县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其实就是当时贵族奢靡生活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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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22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商纣的个人品行确实存在着致命的缺陷,国策上的种种失误,亦与此有关。商纣其人史称孔武有力,天资聪颖,但骄横自大,自视过高。太史公说他“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甚为深刻。他不顾时势,急于集权,对王族贵胄排挤迫害,废商容,“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论语·微子》),种种行径,使人寒心。而对崇侯虎、费仲、恶来等异族谗佞之臣,则委以重任,任其胡作非为。周武王在《尚书·牧誓》斥之曰:“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殆不诬也。商纣为人,甚为暴虐,醢九侯,脯鄂侯,剖比干而观其心,为炮格(烙)之刑以威慑民众,如此种种,令人发指。而且,商纣还好声色犬马,周人正是巧妙利用他的这一弱点,贿赂以美女、奇物与良马,达到营救文王西归之目的。不可思议的是,此后商纣还赏赐给文王弓矢斧钺,给了代天子征伐的权力,最终导致西面的耆国为周人所灭,失去了可靠的屏障。这恐怕是商纣政治策略上的最大失误之一。而当社稷岌岌可危之时,商纣又将国家与自身的命运完全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上天,竟然还在讲“我生不有命在天乎”,以拒谏饰非。此与其祖上成汤“言能听,道乃进”的谦逊美德相比,有着霄壤之别。说商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恐怕是言过其实了。或许可以这样总结,商纣是一个智商较高而情商极低的怪胎,他与善于韬光养晦、捕捉时机的文、武二王的政治博弈,必然将以失败告终,有商亡于此人之手,实乃天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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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24 (陈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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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26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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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28 [1].佐: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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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30 [2].百姓: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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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32 [3].亲: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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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34 [4].训:通“顺”,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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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36 [5].敷: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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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38 [6].在:决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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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40 [7].宽: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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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42 [8].著: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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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44 [9].平:生活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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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46 [10].迁:迁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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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48 [11].不: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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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50 [12].明: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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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52 [13].君: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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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54 [14].子: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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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56 [15].敬:严肃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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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81758 [16].殛: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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