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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英雄就其个人命运而言，可能会走向喜剧，也可能会走向悲剧。充分显露的领导才能、显赫的战功和威震朝野的声名给反政府军带来了大发展，却没有给刘縯带来好运，带来的是绿林军对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反效应。当刘縯在前线厮杀，后方却背着刘縯策立刘玄为天子。《刘縯列传》交代了这个策立的缘由：“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伯升威明而贪圣公懦弱”，也就是为了个人的物质利益，策立采取劣选法，对刘縯逆向淘汰，尽管刘縯人望非刘玄所能及，“豪杰咸归伯升”。面对突然袭击式的“示其议”，刘縯以破莽大势指析，慷慨陈词，据理力争，“遽”立不妥。“天下方乱，君臣未定，无适主之分义，同兴讨贼之师，势均德齐而志不属”（《读通鉴论·后汉更始》），自可坦然引军分去，况伯升乎！但刘縯反对无效，还是顾全大局，接受了这个策定。王夫之意谓刘縯乃私争大宝显是无根据的想当然；即谓刘縯由是不能自全祸福，亦只说对了一半。殊不知君臣之分一旦确定，刘縯已自受制于人，多了一份功高震主的风险，而在一个实施逆向淘汰的政军体制中，更难免被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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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随着刘縯之军威达到敌营新野宰望风而降的程度，刘秀昆阳大捷，兄弟威名益甚，“更始君臣不自安，遂共谋诛伯升”。对于刘縯遇害，《后汉书》亦有如同《史记·项羽本纪》的细节记叙。更始大会诸将，取刘縯宝剑而视，绣衣御史申屠建接着进献玉玦。这一次仅因更始懦弱，刘縯始得全身而退，其舅樊宏提醒他这就是鸿门宴，“伯升笑而不应”。再者，刘秀亦告诫刘縯提防李轶谮害，“又不受”。这种身处险难中的从容、淡定、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洒脱，那是几代贵族文明培养熏陶出来的素质。当然换一个角度看，也是一种过度自信，一种贵族的自负，这将刘縯引向了悲剧。但在人生的最后一场，刘縯照样放射出强烈夺目的存在光辉。勇冠三军的宗室部将刘稷不肯臣服更始而被捉将诛时，面对更始与诸将陈兵数千，刘縯毫无畏惧，挺身“固争”，豪侠气概万丈，真英雄、真豪杰也！这是刘縯“刚毅、慷慨有大节”的性格之“尽其性”。这里必须补充的是，刘縯还有一个出身，就是尝与刘嘉“俱学长安，习《尚书》、《春秋》”。他与弟弟刘秀一样，乃“士不可以不弘毅”的儒家思想和汉代经学文化培育出来的古典意义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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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义英雄，中道遇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縯不是世俗认为的成功者。但任何级别的英雄和政治领袖的屈死，都是一份蕴藏着巨大能量的政治遗产，刘縯就是这样一份政治遗产而为刘秀所直接受用。故刘秀背负兄冤，持节渡河，有邓禹杖策追投；刘秀泣思张兄，冯异进计行徇河北独立于更始……自此刘秀成为舂陵子弟兵的一号领袖，发展壮大，“自河北定天下”（《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一》注）。刘縯首义，其志原在“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并不是个人的称王称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縯也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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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现代政治和现代史学常掩先进和前人之功鲜明不同，刘秀常怀“伯升首创大业”，亦与现代史学中根深蒂固的成王（对）败寇（错）观点鲜明不同，《后汉书·刘縯列传》以全然肯定的笔触记叙了刘縯的首义英雄史，记录了刘秀对刘縯的肯定。这表明中国传统史学不以个人的成败论英雄，是不以成王败寇史观为取向的好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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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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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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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然：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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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因：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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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患：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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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从：通“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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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走：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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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归：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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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乐：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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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以：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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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鲜：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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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去：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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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遽：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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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准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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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益：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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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事：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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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常：通“尝”，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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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收：拘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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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争：通“诤”，诤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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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因：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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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执：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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