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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内忌而外宽，猜忌多权变。魏武察帝有雄豪志，闻有狼顾相，欲验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顾，面正向后而身不动。又尝[36]梦三马同食一槽，甚恶[37]焉。因谓太子丕曰：“司马懿非人臣也，必预[38]汝家事。”太子素与帝善，每相全[39]佑，故免。帝于是勤于吏职，夜以忘寝，至于刍牧之间，悉皆临履，由是魏武意遂安。及平公孙文懿，大行杀戮。诛曹爽之际，支党皆夷及三族，男女无[40]少长，姑姊妹女子之适[41]人者皆杀之，既而竟迁魏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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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晋书》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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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司马懿是西晋王朝的实际奠基者，故晋代魏后即被追尊为“宣帝”。他出身官宦之家，三十岁始入曹操丞相府为文学掾。而此时，其同辈的周瑜和诸葛亮已名满天下，并在该年与曹操展开了震烁古今的赤壁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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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何以“出山”如此之晚？据《晋书》记载，他早年因不愿为曹操所用，长期装病在家，后来勉强就丞相府之职，还是曹操威逼的结果。但这种说法，明显有所夸饰。盖当时曹操手下谋臣如云，实在没有必要逼政治上尚无任何表现的司马懿出山，且所授亦非要职。故更大的可能是，司马懿个性沉稳，在汉末天下分崩，群雄并起，胜负未判之前，不愿贸然投向一方，故迟迟在家观望。直到曹操破乌丸，扫灭袁绍残余，官拜丞相，总揽朝政，方感大局已定才投入其门下。其后，他历任黄门侍郎、丞相东曹属和主簿等职，倾心结交曹丕，以勤于职守和善于谋断深得对方信任。因而在曹丕嗣魏王当政初，便被任为丞相长史。曹丕称帝后，更由尚书、御史中丞，青云直上至尚书右仆射、抚军大将军，并与曹真、陈群同受顾命，成为魏明帝曹叡的辅政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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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此之前，他所担任的主要还是谋士和后方镇守大臣的角色，那么，曹叡时期则是其政治才能特别是军事才干的全面展露，不但屡率大军与吴、蜀争战，还先后平定了新城太守孟达和辽东公孙渊的叛乱。为增强曹魏实力，他在境内劝农桑，禁浮费，推广屯田。其用兵，善根据具体情况采取灵活的战略战术。如对孟达、公孙渊一类无自知之明的军阀，主要是采取攻其不备、速战速决的策略；对诸葛亮这样思虑周密的战略家，则不轻易出击，而是根据蜀汉国小、战争资源有限的弱点，采取深沟高壑，以持久战将其拖垮的办法。因而常能所向奏捷，以致日益被曹叡倚为国之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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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曹芳继位，他与曹爽同受遗诏辅政。由于此时曹真、陈群等一班老臣俱已谢世，遂使之成为魏朝威望最著的权臣，势力日盛。但“功高震主”的司马懿也因此引起了曹氏宗亲的疑忌。于是大将军曹爽在何晏、邓飏、李胜、丁谧等一班名士的怂恿下，用明尊暗挤之法，将其捧上太傅的虚位，而削夺了其原先手握的军政实权。同时到处安插自己亲信，以图专控朝政。司马懿对曹爽等人的用意虽心知肚明，但一直低调行事，隐忍不发，后来干脆称病不与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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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本系庸才，用兵行政既多失策，周围复多浮华不实之士，见司马懿年近七十，疾病缠身，以为不足畏，便更加恣意妄为起来。岂知司马懿一直在暗中积聚力量，密为布置，伺机出击。嘉平元年（249年），正当曹爽拥着曹芳轻车外出祭扫高平陵（魏明帝曹叡陵寝）之际，蛰伏多年的司马懿突然一跃而起，在京城发动政变，迫郭太后下诏废曹爽兄弟职，并亲自率兵出迎曹芳。面对司马懿的威逼，曹爽自忖难以抗衡，表示只要不失“富家翁”的地位，愿意放弃权力。司马懿表面答应让其“以侯还第”，事后却将曹氏及其主要党羽一律捕杀，并夷三族。不久，又亲率中军讨伐图谋立楚王曹彪为帝的太尉王凌，迫王凌和曹彪自杀，捕其余党，皆夷三族。为防止日后曹氏宗亲结党作乱，还“悉录魏诸王公置于邺，命有司监察，不得交关”。至此，司马懿终于铲除了主要政敌，为巩固其家族的权势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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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登上魏国权力顶峰的过程，几乎把先前曹操的经历和手段重新演绎了一遍。区别只是曹操作为汉末割据的开局人物之一，开始时成王败寇，殊难逆料，更具冒险精神。而司马懿则是在群雄经过一番搏杀，强弱大致已判的形势下选择加入一方，似乎比较稳健一些。种种迹象表明，他进入曹氏集团并一开始就与曹丕游处，确是胸有成算的，不过最初的目标大约不外借此以求早日闻达。但随着步步成功，权势欲也日趋膨胀，并对其他政治势力乃至皇权形成威胁。在当时君主集权的政治生态下，这种矛盾冲突一旦发生，结局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当他被曹爽集团挤向权力的边缘时，应对若稍有差池，便会招来灭族之祸。同样，他在对付政敌时，也凶残无比，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惜滥杀无辜。据此，说他是历史上阴险毒辣一类权臣的典型，固然不错，只是断言他早就有“狼顾鹰视”、图谋不臣的反相，未免难以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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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逢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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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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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都：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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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家：以之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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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洽：广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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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与：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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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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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间：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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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侨：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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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每：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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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遗：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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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骨鲠：喻刚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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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书：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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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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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画：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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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距：通“拒”，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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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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