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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魏以来，群臣不拜山陵。导以元帝睠同布衣，匪[29]惟君臣而已，每一崇进，皆就拜，不胜哀戚。由是诏百官拜陵，自导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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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康五年薨，时年六十四。帝举哀于朝堂三日，遣大鸿胪持节监护丧事，赗襚之礼，一依汉博陆侯及安平献王故事[30]。及葬，给九游辒辌车、黄屋左纛、前后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中兴名臣莫与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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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晋书》卷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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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王导是东晋政权建立的奠基人物。这里的“奠基”有两层意思：一是他参与并主导了东晋政权建立的过程，一是他奠定了东晋政权运作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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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政权的建立，王导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其作用概括讲有几点：第一，西晋亡兆已现时他就开始在江东经营政权；第二，用自己强大的影响力，帮助司马睿在江东大族中树立起皇帝权威；第三，用自己崇高的威望，团结南北方世家大族；第四，进行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建设。关于王导的这些作用，史学界已有充分的论述，这里不再重复，只讲一讲他是如何奠定东晋政权运作模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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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开国功臣，王导在东晋朝廷有着特殊的地位。据史书记载，王导深受晋元帝的信赖，与之情好日隆，朝野倾心，号为“仲父”，历任右将军、扬州刺史、监江南诸军事、中书监、录尚书事、司徒、太傅、丞相等职。王导的地位不但高，而且稳定，这一方面靠所建功绩带来的威望，另一方面则靠身居要地手握重兵的王氏家族成员的外援。王导的从父兄王敦任荆州刺史，都督荆、扬、江、湘、交、广六州诸军事。荆州、江州位于东晋首都南京上游，一旦京城有事，可以挥军沿长江顺流直下，是扼控京城的战略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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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企图动摇王氏家族地位的人，王导兄弟则毫不留情地打击，对待刁协、刘隗等人就是这方面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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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协字玄亮，渤海饶安（今河北乐陵西北）人。他也是南渡避乱士人，史载他“性刚悍，与物多忤，每崇上抑下，故为王氏所疾”。所谓崇上抑下，就是分清君臣之间的尊卑。被琅邪王氏所忌恨，说明他所压抑的臣下包括琅邪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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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刘隗，字大连，彭城（今江苏徐州）人，西晋末期避乱渡江，在司马睿手下任从事中郎。他曾上疏给司马睿，批评从事中郎周莚、法曹参军刘胤不能敦奉政道，详法慎杀，制造冤案。刘隗上疏后，王导立即上书引咎，请求给予罢官处分。虽然司马睿没有处分王导，但刘隗上疏批评法曹参军却使得世家大族的领袖王导深感不安，以刘隗上疏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刘隗还在上疏中指出琅邪王氏权力太重，建议派遣心腹镇守方面，以遏制其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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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协、刘隗的行动触怒了王氏家族，东晋永昌元年（322年），镇守荆州的王敦起兵，以诛除刁协、刘隗为名，兵锋直指京城建康。司马睿令刁协督统六军进行抵抗，被王敦军打败。刘隗带着人马出了京城，投奔了北方的石勒。刁协上了年纪，不堪骑乘，半路被人所杀，首级被送到王敦处。这次皇权与世家大族的较量，以琅邪王氏胜利告终。这个事件表明，王氏家族的地位是难以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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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的地位虽高，权力虽重，但他却一心一意维护皇帝的权威和地位，从没有取皇帝之位而代之的非分之想。王敦取胜以后，获得了丞相、江州牧的职位，屯驻在武昌，广树党羽，以兄王含为卫将军，都督沔南军事，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以义阳太守任愔为督河北诸军事，自己亲自督宁、益二州，并自领扬州牧。他自以为有足够的力量取代司马氏，在司马睿死后，明帝司马绍太宁二年（324年）再次密谋起兵，取代司马绍篡位。这次起兵的结果以王敦的兵败身亡而告终，而其败亡以后的立功受赏的名单中居然有王导，被封为始兴郡公，封邑三千户，赐绢九千匹，这表明王导反对王敦企图取代皇帝的鲜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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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能说明王导维护皇权的态度。明帝时，曾经和王导聊天，问王导他的先人取天下的事情。王导便陈述司马氏如何创业，一直讲到司马昭如何对待高贵乡公曹髦，说得明帝羞得把头埋在床上，说：“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从明帝的反应可见王导对以强权夺曹魏天下的态度。只有王导以批评的态度叙述这段历史时，明帝才会羞得这样无地自容，既然王导对司马氏以强权代替君主的做法不赞成，他也不会做司马懿或司马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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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为朝廷要臣，随着功绩的积累，权力逐渐增大，成为朝廷的权臣，把皇帝变成傀儡，弄于股掌之上，最后取而代之，这是曹魏、西晋建国所走过的道路。不仅曹魏、西晋如此，南朝宋、齐、梁、陈也无一例外。然而王导却是例外，他虽有开国之功，有权臣之位，但没有对东晋政权取而代之，因此开创了一种“王与马，共天下”政权运作模式，有学者称之为“门阀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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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政治的运作模式相对曹魏、西晋政权的禅代模式，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在这种政治模式下，皇权向门阀世族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做出巨大让步，门阀世族在皇权受到严重威胁时为朝廷排忧解难。二者的互相依靠支撑，使东晋政治呈现出比较稳定的状态。曹魏、西晋、宋、齐、梁、陈等政权长者五十多年，短者二十多年，唯独东晋政权维持了一百多年，其中王导开创的门阀政治运作模式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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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政治运作模式也避免了统治者羞于提倡“忠”的弊病。建立西晋政权的司马氏是河内的儒学大族，其夺取政权的行为却严重违背儒家“忠”的传统道德，所以不敢理直气壮地提倡“忠”。而以王导为首的东晋门阀世族，反对任何篡夺皇权的企图，即使自己集团内部有这样的人也得不到支持，所以他们提倡“忠”的道德准则就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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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王导的“忠”归根到底是为了本集团的利益。他清楚地知道，门阀世族的利益要依靠皇权来保护和实现，保护皇权就保住了自己的利益，这正是王导的聪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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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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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鉴：风度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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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兄：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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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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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潜：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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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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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国：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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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会：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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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患：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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