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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将有大志,闻猛名,遣吕婆楼招之,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及坚僭位,以猛为中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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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尚书左丞、咸阳内史、京兆尹。未几,除[22]吏部尚书、太子詹事,又迁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加骑都尉,居中宿卫。时猛年三十六,岁中五迁,权倾内外,宗戚旧臣皆害[23]其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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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入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持节、常侍、将军、侯如故。稍[24]加都督中外诸军事。……军国内外万机之务,事无巨细,莫不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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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宰[25]政公平,流放尸素,拔[26]幽滞,显贤才,外修兵革,内崇儒学,劝课农桑,教以廉耻,无罪而不刑,无才而不任,庶绩咸熙,百揆时叙。于是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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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疾甚,因上疏谢恩,并言时政,多所弘益。坚览之流涕,悲恸左右。及疾笃,坚亲临省病,问以后事。猛曰:“晋虽僻陃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死,时年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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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晋书》卷一百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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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政治家所能导演的政治剧的规模和层次,在某种意义上是受其所处的政治舞台决定的。王猛作为十六国时期的政治家,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身处十六国乱世,没有急于出世做官,而是隐居在华阴山,静静地观察世事的变化,悄悄地进行着选择。东晋桓温北伐,挥军打到长安附近,王猛与他见面,一面谈着世事,一边捉着身上的虱子,旁若无人。桓温觉着他是个奇人,撤退时许以高官厚爵,想带他一同回到南方。王猛感到桓温不是可共事之人,便拒绝了他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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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所要选择的阵营是能充分发挥其政治才能的政治舞台,包括这样几个条件:这个政权要有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这个君主必须与自己的政治理想一致;这个君主必须对自己有足够的信任,放手让他充分施展才干。显然,东晋政权以及桓温不符合这样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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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秦主苻坚派人请王猛相助时,王猛与苻坚一见便若平生故知,谈起天下大事,意见相当一致,大有诸葛亮遇到刘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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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的感觉十分准确,苻坚确实是可以共做大事之人。苻坚氐族出身,氐族是西部少数民族的一支,其生活的地区,大体相当于现在的甘肃东南、山西西南、四川西北一带。他们有自己的语言、风俗、习惯,长期从事农业生产,很早就和汉人杂居,“多知中国语”,“俗能织布,善田种,蓄养豕牛马驴骡”,其社会结构与汉族已没有多大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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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人的汉文化水平在当时少数民族中是最高的,苻坚又是氐人中的佼佼者。他对汉族历史典籍十分熟悉,巡视太学时问难五经,许多博士都不能对答。他热衷提倡儒家文化,广修学校,召郡国学生通一经以上入校学习,公卿以下子孙并遣受业。对于那些学为通儒、才堪干事、清修廉直、孝悌力田者,皆下令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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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实行民族和睦政策,提出“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方将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匈奴左贤王卫辰遣使投降,请求到内地耕种,苻坚表示同意。云中护军贾雍遣其司马徐斌率骑袭击卫辰,纵兵掠夺,苻坚闻听大怒,说:“朕方修魏绛和戎之术,不可以小利忘大信。”下令“所获资产,其悉以归之”。并把贾雍免官,以白衣领护军,遣使修和,示之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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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心怀结束战乱、统一天下的大目标。他曾说:“每思天下不一,未尝不临食辍’”,“江东未平,寝不暇日”。可见苻坚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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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贵者,苻坚给王猛以坚定不移的信任。王猛曾经一度身兼六个重要职务: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都督中外诸军事,这在当时是不多见的。王猛多次上书推让,苻坚说:“卿昔螭蟠布衣,朕龙潜弱冠,属世事纷纭,厉士之际,颠覆厥德。朕奇卿于暂见,拟卿为卧龙,卿亦异朕于一言,回考盘之雅志,岂不精契神交,千载之会!虽傅岩入梦,姜公悟兆,今古一时,亦不殊也。自卿辅政,几将二纪,内厘百揆,外荡群凶,天下向定,彝伦始叙。朕且欲从容于上,望卿劳心于下,弘济之务,非卿而谁!”史载军国内外万机之务,事无巨细,莫不归之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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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位高权重,也有一些氐族权贵不服。例如一个名叫樊世的氐人,仗着自己对苻氏立有大功,当众折辱王猛说:“我们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你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这不是我劳苦耕稼而你享受果实吗!”苻坚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说:“一定要杀掉这个老家伙,否则何以整肃百僚!”便与王猛合演了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在朝堂上,当着樊世的面,苻坚故意问王猛:“我想让杨璧娶公主,你认为杨璧是怎样的人。”杨璧是樊世的准女婿,樊世听了当然生气,冲着苻坚喊道:“杨璧是我的女婿,与我女儿早已订婚,陛下怎能让他娶公主呢?”王猛便故意进一步激怒樊世,说:“陛下帝有海内,而君敢竞婚,是为二天子,安有上下!”樊世果然中计,冲过去要打王猛,被左右拉住,樊世便丑言大骂。苻坚大怒,命人将樊世推出斩首。从此以后,公卿以下无不惧怕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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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的地位,有了这样的信任,王猛得以大显身手。对外,他帮助苻坚先后灭掉前燕、前凉、代,建立起北方统一的大帝国;对内流放尸位素餐之人,拔举被压抑的人才,修兵革,崇儒学,劝农桑,兴教化,使国家兵强国富,垂及升平,关陇清晏,百姓丰乐。当时百姓之中传唱这样一首歌谣:“长安大街,夹树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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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胡三省说:“史言苻坚王猛君臣相与之至,所以猛得展其才。”这个总结是十分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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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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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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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嗣:承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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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搴:拔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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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泫: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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