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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齐高帝萧道成出身将门,其父萧承之担任过南朝刘宋政权的汉中太守、南泰山太守、龙骧将军、右军将军等职。将门出将,尽管史书上记载他“姿表英异,龙颡钟声”、“鳞文遍体”,以证明其有帝王之相,然而这只不过是后人赋予历史人物神化色彩的一种说辞,断然不能作为他最终登上皇帝宝座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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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梁萧子显指出,齐高帝萧道成和历史上的汉高祖刘邦、光武帝刘秀、魏武帝曹操、晋宣帝司马懿和宋武帝刘裕一样,都是“一世推雄,卒开鼎祚”,即一开始只想建功立业,最后却在实质上成就了帝业(曹操和司马懿比较特殊,皇帝的名分是由两人之子建立新朝后所追赠)。这一评价确实合乎历史的实际。宋文帝元嘉年间,当萧道成随其父南下豫章以防犯刘义康、率领偏军征讨沔北蛮、任萧思话左军中兵参军以及率领偏军征讨仇池氐族之时,他的地位和功业不足以支撑其产生夺取帝位而代之的野心。最后他却成了南齐王朝的开国皇帝,探讨其由出身将门的下级军官一跃而成就帝业的原因也就存在着巨大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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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刘宋王朝自身政治实力的消长为萧道成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宋王朝建立后,历经宋武帝刘裕、宋文帝刘义隆父子两代的努力,在元嘉年间,出现了“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南史·循吏列传》)的盛世局面,史称“元嘉之治”。然而到宋孝武帝的时候,政局开始动荡,父子兄弟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开始了大规模的相互残杀。宋孝武帝杀死了叔叔刘义宣,叔伯兄弟刘恢、刘恺,亲兄弟刘劭、刘濬、刘铄、刘诞、刘浑、刘休茂。前废帝刘子业杀了叔祖刘义恭,从叔刘伯禽、刘仲容、刘叔子、刘叔宝,叔伯兄弟刘敬猷、刘敬深、刘敬先,亲兄弟刘子鸾、刘子师。明帝刘彧杀死了侄子刘子产、刘子趋、刘子期、刘子悦、刘子尚、刘子勋、刘子房、刘子顼、刘子仁、刘子真、刘子元、刘子孟、刘子嗣,亲兄弟刘袆、刘休仁、刘休祐、刘休若。宋孝武帝、前废帝、明帝的杀戮行为一代甚于一代,政局动荡不安亦是一代甚于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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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萧道成顺应了时代的变化,并抓住了这个变化所带来的机遇。宋文帝元嘉年间,萧道成初露头角,功业初建。孝武帝时,他官至直阁中书舍人、建康令,在此期间名声渐渐显露。少府萧惠开就说:“昔魏武为洛阳北部时,人服其英,今看萧建康,但当过之耳。”有知人之明的萧惠开将萧道成比作汉末任洛阳北部尉的曹操,可见其名声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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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萧道成而言,获得腾飞的真正机会是在明帝之时。由于明帝刘彧靠宫廷政变上台,故而其执政之时,四方反叛,晋安王刘子勋、安陆王刘子绥、寻阳王刘子房、临海王刘子顼同时起兵。协助刘彧平定诸王抑或是会同诸王反对刘彧,对于萧道成而言是极为重大的一个选择。萧道成选择了前者,政策的确定显然经过了慎重的考量。原因大抵如下所述:第一,刘彧是正统皇帝,而诸王却有叛逆之名。协助朝廷讨伐诸王,在道义上占有主动权。第二,诸王起兵如同一盘散沙,凝聚力差。例如刘子勋的重要谋臣邓琬,为人贪鄙,父子卖官鬻爵,酣歌博弈,日夜不休。而且其时,诸王内部“群小横恣,竞为威福,士庶忿怨,内外离心”(《宋书·邓琬列传》)。第三,萧道成业已具备一定的实力,身边聚集了垣崇祖、张敬儿、王敬则等一批能征善战的将领,而且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他的党羽。如垣崇祖初识萧道成于淮阴,萧道成见其武勇,善待之。垣崇祖对人言:“此真吾君也,吾今逢主矣,所谓千载一时。”(《南齐书·垣崇祖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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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道成在征讨诸王叛乱中有勇有谋,因破薛索儿有功,受任骁骑将军;因打败刘子勋部将张淹,迁为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又因打败北魏军、解角城之围,升为都督南兖、徐二州诸军事;不久,又晋升为都督兖、青、冀三州诸军事。这时民间出现了“萧道成当为天子”的流言。流言在此时出现绝非偶然,体现了萧道成实力的扩张,而问鼎皇权的政治行为似乎在须臾间即可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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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总是和危险并存,生性多疑的宋明帝开始对萧道成产生了戒备之心,他派遣冠军将军吴喜率领三千人前往萧道成驻地,将盛满酒的银酒壶赐给萧道成,看他是否敢饮以确定其有无异志。萧道成身穿盔甲出门相迎,并将所赐之酒一饮而尽,暂时打消了皇帝的猜忌。后来,萧道成又接到明帝让他回京城的指令,部下们都劝萧道成不要成行,萧道成说:“你们看不清事情的本质。皇上现在对兄弟大开杀戒,是因为太子幼弱,为太子以后扫除威胁,不关他族之事。我应当马上应召,否则必被怀疑。如今皇室骨肉相残,是不长久的兆头。祸难将兴,我们要共同努力完成大事。”随即应征回京,被任为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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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道成以自己的勇气,打消了明帝的怀疑;他以对局势透彻的认识,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明帝去世,遗诏任萧道成担任右卫将军,领卫尉,与尚书令袁粲、护军将军褚彦回、领军将军刘勔共掌机事,成为朝中“四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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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萧道成最初的地位来说,他本身没有问鼎皇帝宝座的机会。是机遇和努力促使他成就帝业。机遇是什么?机遇是一种只能自然遇到,不能人为创造的外部条件。机遇有很强的时效性,它永远朝着一维方向运动,稍纵即逝。萧道成用他的切身经历告诉了后人如何把握机遇并进而取得成功,这一点值得我们细细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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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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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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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颡: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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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兄: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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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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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能: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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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名: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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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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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走: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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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除:拜官受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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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嫌: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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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鸩: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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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淹:滞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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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惩:以为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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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顿:屯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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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冲:交通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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