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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发生首先是由于庄宗的贪图享乐,同光三年(925年)夏,天降暴雨,大水成灾,然而此时的庄宗,却因宫中暑热潮湿而想兴建新的宫殿居住。郭崇韬对此表示反对,并劝庄宗“无忘创业之难”,庄宗虽然无言以对,却仍然下令建造宫殿,宦官趁机进谗,从中挑拨两人的关系,因此郭崇韬与皇帝的关系变得日趋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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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崇韬素来与宦官不和。在创业时期,庄宗对他言听计从,很早就引起了宦官们的强烈不满,而郭崇韬对宦官也采取严厉打压的态度,故而宦官们纷纷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后唐初定之时,庄宗越来越宠信宦官,他和郭崇韬之间的矛盾也日益扩大而明显化,郭崇韬也感受到了来自庄宗的危机。为缓和与庄宗之间的矛盾,郭崇韬遂决定通过征蜀以避祸。他推举魏王继岌征蜀,自己则担任副将,整个征蜀大计,均出自郭崇韬之策,在他的指挥下,后唐很快平定蜀地,他的名望也随之达到了顶峰。然而在巅峰之后,则必是巨大的危机与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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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主要来自郭崇韬和宦官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由于长期对于宦官的仇视,使得郭崇韬得罪了为数不少的宦官。而在征蜀取得胜利并颇显得意的情况之下,郭崇韬竟然公开对魏王阐明要除尽宦官的政治意图,这就使得随军监军、宦官李从袭大为不满,其后又由于出迎的礼节问题,得罪了朝廷派来的宦官向延嗣。在宦官们的共同构陷,加之刘皇后的推波助澜之下,郭崇韬最终被满门抄斩,落得个悲剧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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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郭崇韬的一生,为后唐政权出谋划策可谓是勤勤恳恳,鞠躬尽瘁,最终却难逃身死族灭的悲惨结果,故而为其叫屈者历代不乏其人。这一历史悲剧的背后,实则折射出君权与相权势必发生争夺这一中国古代社会长期存在的痼疾。在专制主义集权形态的王朝统治下,君主和臣子围绕着权力分配的问题,必然会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在外敌面前,出于共同利益的需要,君臣之间尚能团结一致,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同心协力。一旦同心协力的目标消失,如何处理好双方权力的分配问题,便成为考验君臣关系的一个重要课题。像张良这样善于自保的臣子毕竟是少数,鸟尽弓藏往往会成为功高震主的大臣们最终面对的共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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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治谋略而言,郭崇韬无疑是一位非常有见识的政治家,在处理具体政务方面,他头脑清楚,眼光独到,往往对于别人看不到的问题都能洞若观火。后唐初定之际,许多人向其行贿,他也全部接受,他这么做绝非因为其乃贪财之辈,而是因为他深知行贿之人多是后梁旧将,如果一味拒绝,反而会因为增加对方的疑窦而对新生政权构成威胁。当他本人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出现危机时,他决定通过征蜀以自保,在公认李嗣源为征蜀最适合人选的情况下,郭崇韬巧妙地推举出亟需建立战功而又能力有所欠缺的魏王李继岌,如此这般,则作为副将的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实际控制征蜀大权的人。可以说,郭崇韬的见识堪称卓绝,这也是他能够成为庄宗所倚重之大臣,并能够长期掌握朝政大权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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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政治斗争方面,郭崇韬却又显得目光短浅,昏招迭出。为了得以和宦官相抗衡,他致力于扶植刘皇后势力,欲图作为自己的靠山,这种利用外戚势力来对抗宦官势力的做法其实是十分危险的。事实证明,刘皇后非但没有帮助郭崇韬,反而成了倾轧自己的重要推手。他与宦官一再树敌的做法,也体现了他在政治斗争中的幼稚。宦官作为中央专制主义集权王朝的一颗毒瘤,自东汉以降就回荡于历史的阴暗之中,善于揣度皇帝心思的宦官自然是将官员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境地的重要力量。由于他们特殊的地位和优势,则士大夫集团欲图与宦官进行斗争必然是残酷而复杂的,逞一时之气,过早激化矛盾,只会致自身于极为尴尬的境地,郭崇韬的悲剧结局印证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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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重要之处在于,郭崇韬始终未能参透为臣最为关键的要诀,那就是揣测圣意,努力处理好与君主的关系。郭崇韬以为凭借着赤胆忠心和一心为国,就能获得皇帝的理解,进而得以保全自己。他多次直言进谏,未有任何保留,致使君臣关系趋于恶化;他努力想改善与皇帝的关系,却不知其存在本身就是对于皇帝的最大威胁,这一矛盾自然也就无法从根本上加以解决了。促使皇帝与郭崇韬最终发生反目的事件,是因宦官向延嗣在皇帝面前谮言郭崇韬在灭蜀后私藏财宝这一事实,这是公然触及皇帝权威和利益的行径,因为只有最高当权者——皇帝,才能够有权力处理这批珍宝,况且郭崇韬远在四川,拥有大量财宝究竟是何居心。郭崇韬的悲剧也因此而不可避免。令人唏嘘的现实在于,失去了郭崇韬的后唐政权,很快出现了军队的叛变,后唐政权也由此走向了衰落。其后李嗣源发动的兵变,使得庄宗再也无力镇压,最终身死其中。究其祸根,其实早在郭崇韬惨遭诛杀之际就已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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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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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寇: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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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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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遽: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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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延: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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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军:驻扎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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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患: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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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庶几:也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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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虽: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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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稔:庄稼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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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用事: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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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怨望:心怀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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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弊: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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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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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间: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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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遗: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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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反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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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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