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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穆虽椒房亲，位高益畏。太后有赐，辄辞不受。妻子无骄色。与人交，始终如一。所荐拔皆忠直士。尝语人曰：“枢密选贤而用，何事不济？若自亲烦碎，则大事凝滞矣。”自萧合卓以吏才进，其后转效[6]，不知大体。叹曰：“不能移风易俗，偷安爵位，臣子之道若是乎。”时称为“国宝臣”，目所著文曰宝老集。二子阿剌、撒八，弟孝先、孝忠、孝友，各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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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辽史》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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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在辽朝圣宗、兴宗统治的七十余年（982—1055），对于雄踞中国北方的契丹一族来说都达到了其历史上少有的兴盛，无论是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方面，还是与周边民族关系方面，都显示出该政权鼎盛的特点。政权的鼎盛离不开治世能臣的功劳，萧孝穆就是这一时期契丹贵族中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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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孝穆，出身名门，为萧氏帝后一族。史籍记载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倾慕汉高祖皇帝（刘邦），所以改契丹族姓耶律为刘氏，将乙室、拨里部改为萧氏（有辽一朝，帝后皆为萧氏），以此作为对贤相萧何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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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拥有萧氏后族这一特殊光环，但萧孝穆确是大器晚成。他出生于辽景宗咸亨三年（981年），三十岁之前的他没有特别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史书记载说他“廉谨有礼法”，“机悟有才艺，驰马立射五的，时人莫能及”。至统和二十八年（1010年）起，他的才干开始展现出来，因平定阻卜部族叛乱有功而晋升为西北路招讨都监。从开泰元年（1012年）至重熙十二年（1043年）是他毕生最有作为的时期，无论是在内治国安邦、谋定国是，还是在外平定叛乱、处理边患，都展现了其非比寻常的眼光和远见卓识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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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辽东政局是萧孝穆一生最重要的政绩之一。辽东原是渤海国统治的地方，公元927年耶律阿保机灭亡渤海政权后，下令让其长子耶律倍统治，并易其名为东丹国，治辽阳，即东京（辽朝五京之一，其余四京为上京临潢府、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和中京大定府）。史书虽以“国”相称，但其实是契丹管辖下的奴役之地，主要为其征战提供赋税、兵源。渤海灭国后，契丹人将大批渤海人迁居此地，为了稳定政局，在当地实行以汉法为主的统治政策，虽然实行了一系列安民维稳的政策，但民族之间的矛盾并未得到最终解决。1015—1019年契丹多次侵略高丽，战争成为迅速激化矛盾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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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军由古老的渤海王室后裔大延琳领导，他是东京的一名军队指挥官。1029年，他囚禁了总督萧孝先和他的妻子，杀死了税收长官和都指挥使，自立为帝，建立新王朝“兴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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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妥善解决与渤海人的关系，圣宗任命具有丰富镇边经验的南京留守萧孝穆为都统，率领大军。萧孝穆率军经过蒲水之战，挫败大延琳之锐气，迫使其退守孤城，在围城战中，萧孝穆采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策略，迅速瓦解了守城军队的士气，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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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平定后，萧孝穆被任命为新任东京长官。他在反思“大延琳起兵”事件中发现，之所以会出现这一事件，归根结底在于地方官员没有切实贯彻辽国对当地的统治政策，一味将其视为税收和劳役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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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才能防止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如何才能较快恢复因战争而造成的创伤？如何才能保证东京地区的正常统治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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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孝穆在这些问题上再次展现出审时度势、因地制宜、善施治道的卓越才能。他毅然抛弃严刑苛法的高压政策，也拒绝推行施以兵威的镇压方式，而是政令宽舒以结民心，抚纳流徙重迁故土。这一套简政安民的措施成效斐然，兴宗景福元年（1031年）七月，东京都传来大丰收的好消息，兴宗皇帝龙颜大悦，即刻下诏停止发给东京统军司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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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宋关系一直是契丹统治者最为重视的问题之一，同时也是当时牵动全局的敏感问题。辽宋两国自1005年澶渊之盟签订以来，两国言和，战争结束，南北政权各守疆界，互不侵犯，但兴宗即位后，每每有南伐之意。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激烈的讨论，许多大臣顺应兴宗的想法，只有萧孝穆（时任北院枢密使）一人敢于违背圣意，力陈战争之弊。他认为肆意开战有三害：第一，自从辽太祖以来，国家多次兴兵南伐，并没有取得太大的建树，还不如南北互市相通，互结和好对辽国有益；第二，虽然辽国现在国家富裕，兵强马壮，但是能征惯战的功臣宿将大多年迈甚至死去，如今朝中之臣多“有勇者贫于谋略，善划者弱于锋镝”，若战端一开，胜负未可知也；其三，我朝与宋朝修好，宋人无意犯我，如果我朝真的开启边衅，在道义上是理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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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萧孝穆的这一番陈词合情合理，也很有远见地看到了战争对于辽国的不利，但夺地心切的兴宗并未采纳他的建议。为此，萧孝穆以年迈为由请求辞官回家养老，却没有得到兴宗的同意。萧孝穆的这种态度，实际上反映了他对兴宗南伐的不满和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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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览萧孝穆一生，虽出身后族，又是兴宗的国舅兼国丈（兴宗仁懿皇后萧氏，小字挞里，孝穆之长女），但他并未借助显达的身世专权霸道，胡作非为，反而一生谨慎从事，小心翼翼，职位越高越加谨慎。萧孝穆是聪明的，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用人方面，他主张疏远奸佞小人，荐拔忠直之士，认为只要枢密院“选贤而用，何事不济”，提倡打破阶级界限，发挥各级官吏的作用，“若自亲烦碎，则大事凝滞矣”；他还倡导移风易俗，不以族群划分。晚年当他听说萧合卓之事（据《辽史·萧合卓列传》记载：和卓晚年病重，皇帝让宰相萧朴问疾，合卓执其手曰：“吾死，君必为枢密使，慎勿举胜己者”），深有感触地说：“不能移风易俗，偷安爵位，臣子之道若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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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萧孝穆的这种眼光已经超越了同时代契丹贵族很多很多。他因此也被时人叫作“国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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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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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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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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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爨：烧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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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籍：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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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仆：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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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曩：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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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效：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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