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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帝不豫[16],故事[17],非国人勋旧不得入卧内。不忽木以谨厚,日视医药,未尝去[18]左右。帝大渐[19],与御史大夫月鲁那颜、太傅伯颜并受遗诏,留禁中。丞相完泽至,不得入,伺月鲁那颜、伯颜出,问曰:“我年位俱在不忽木上,国有大议而不预,何耶?”伯颜叹息曰:“使丞相有不忽木识虑,何至使吾属如是之劳哉!”完泽不能对,入言于太后。太后召三人问之,月鲁那颜曰:“臣受顾命,太后但观臣等为之。臣若误国,即甘伏诛,宗社大事,非宫中所当预知也。”太后然其言,遂定大策。其后发引、升祔、请谥南郊,皆不忽木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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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宗即位,执政皆迎于上都之北。丞相常独入,不忽木至数日乃得见,帝问知之,慰劳之曰:“卿先朝腹心,顾朕寡昧,惟朝夕启沃[20],以匡朕不逮[21],庶无负先帝付托之重也。”成宗躬揽庶政,听断明果,廷议大事多采不忽木之言。太后亦以不忽木先朝旧臣,礼貌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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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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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二年,御史中丞崔彧卒,特命行中丞事。三年,兼领侍仪司事。有因父官受贿赂,御史必欲归罪其父,不忽木曰:“风纪之司,以宣政化、励风俗为先,若使子证父,何以兴孝!”枢密臣受人玉带,征赃不叙,御史言罚太轻,不忽木曰:“礼,大臣贪墨,惟曰簠簋不饰,若加笞辱,非刑不上大夫之意。”人称其平恕[22]。四年,病复作,帝遣医治之,不效,乃附奏曰:“臣孱庸无取,叨[23]承眷渥,大限有终,永辞昭代。”引觞满饮而卒,年四十六。帝闻之惊悼,士大夫皆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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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元史》卷一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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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不忽木,一名时用,字用臣,自号静得,康里人。父亲燕真,母亲是高丽人,名叫金长姬。燕真幼时,由拖雷妃唆鲁禾帖尼鞠养,后来成为忽必烈的心腹。不忽木幼年就读于国子学,历任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副使、提刑按察使,吏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中书平章政事等重要职务。大德四年(1300年)卒,享年四十六岁,谥号文贞。他一生廉正守职,执法公允;不畏权臣,敢于直谏;反对聚敛,体恤百姓,深孚众望。后世陈垣称之为“纯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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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忽木虽然不是汉族人,但自小学习儒学,又受教于当世大儒王恂、许衡,其儒学造诣可以说不亚于当时任何一位汉族大儒,思想取向上也已经与这些大儒没有什么差异。他年幼时就以各种方式向皇帝宣传儒学,后又与同舍生坚童、太答、秃鲁一同上书,劝皇帝广修学校,传播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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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为官之后,不忽木更以刚正闻名,深得世祖信任。在对待佛教、司法等触及儒家思想核心观念的问题上,他更是据理力争,维护自己的信仰;但另一方面,他也并不是一个纯粹以直言出名的莽汉,在处理交趾问题时的表现充分体现出了他以退为进的政治智慧,同时,也体现了他个人之所以能得到世祖信任的原因,鞠躬尽瘁,却又不居功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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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忽木的一系列行为,既与自身的经历和受到的教育有关,也决定于他所身处的时代。他在促进儒学发展的方面所做出的贡献,更是体现出两者结合的最佳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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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观念认为,儒生在元代的地位是极低下的,有“九儒十丐”之说。但近代的研究已经表明,这种看法是儒生在失去了传统特权地位后所产生的对元朝的偏见,事实上,尽管对儒学的支持较以往朝代减少了许多,元廷却从来没有刻意打压过儒学,而是将其当作一种与其他宗教、思想平等的文化来对待。不忽木本人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他本身并不是汉人,但却依然学习儒学,并学以致用,甚至为传播作出许多努力,作为儒学的代表与当时风头正健的佛教进行斗争,成为一代大儒。他所坚持的都是纯正的儒家思想,其中尤以程朱理学为重,他坚持伦理,强调以礼治国,而他的想法最终也得到了统治者的承认。如果儒学在当时受到打压,这种情况想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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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推动儒学传播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忽木在青年时与同舍生共同上疏给皇帝提出的建议。他提出要广开学校,由太学而至县学,由内舍而至外舍,建立起一套完整的体制,以施行以新儒家思想为核心的儒学教育。如此系统而完备的想法,固然有借鉴前人的地方,也体现出他对这一问题长期思索的结果。不忽木对传授的内容也有着重点,突出了以修齐治平为核心的新儒家的思想,这种思想顺应了南宋末年以来新儒家由异端逐渐成为正统,被大多数士大夫与社会主流舆论甚至是元朝朝廷所承认的趋势。可以说他的建议之所以能被世祖所接受,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这种儒学思想顺应了社会发展潮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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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忽木在政治上的成功也是十分值得注意的。一方面他自幼生长在元宫廷中,为世祖皇帝所信任,另一方面他本人也具有相当高的政治智慧。在处理行政、司法事务上刚正不阿,敢于与人针锋相对,而在处理外交事务时,他又采取迂回怀柔的政策。事实证明,这种“内紧外松”的政策是卓有成效的,既为他个人赢得了荣誉,也为国家赢得了实际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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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朝这样一个由少数民族统治的时代,通过对不忽木这种身为色目人却精研儒学而身居高位的人进行研究分析,有助于我们了解元朝的文化,同时对于进一步把握元廷的民族与政治政策都有独特的意义。不忽木的具体事例,对于现代这个多元文化并立的时代如何为人甚至如何处事也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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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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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尝: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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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事: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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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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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乘舆:帝王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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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稍: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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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仲:排行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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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称: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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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次: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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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向: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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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遗: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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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参:同“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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