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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讼：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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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鉴赏辞典 宦官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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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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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蔚州人。少选入内书堂。侍英宗东宫，为局郎。初，太祖禁中官[1]预政。自永乐后，渐加委寄，然犯法辄置极典。宣宗时，袁琦令阮巨队等出外采办。事觉，琦磔死，巨队等皆斩。又裴可烈等不法，立诛之。诸中官以是不敢肆。及英宗立，年少。振狡黠得帝欢，遂越金英等数人掌司礼监，导帝用重典御下，防大臣欺蔽。于是大臣下狱者不绝，而振得因以市[2]权。然是时，太皇太后贤，方委政内阁。阁臣杨士奇、杨荣、杨溥，皆累朝元老，振心惮之未敢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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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统七年，太皇太后崩，荣已先卒，士奇以子稷论死不出，溥老病，新阁臣马愉、曹鼐势轻，振遂跋扈不可制。作大第[3]皇城东，建智化寺，穷极土木。兴麓川之师，西南骚动。侍讲刘球因雷震上言陈得失，语刺[4]振。振下球狱，使指挥马顺支解之。大理少卿薛瑄、祭酒李时勉素不礼振。振摭[5]他事陷瑄几死，时勉至荷校国子监门。御史李铎遇振不跪，谪戍铁岭卫。驸马都尉石璟詈[6]其家阉，振恶[7]贱己同类，下璟狱。怒霸州知州张需禁饬牧马校卒，逮之，并坐需举主王铎。又械户部尚书刘中敷，侍郎吴玺、陈瑺于长安门。所忤恨，辄加罪谪。内侍张环、顾忠、锦衣卫卒王永心不平，以匿名书暴[8]振罪状。事发，磔于市，不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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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方倾心向振，尝以先生呼之。赐振敕，极褒美。振权日益积重，公侯勋戚呼曰翁父。畏祸者争附振免死，赇赂辏集。工部郎中王佑以善谄擢本部侍郎，兵部尚书徐晞等多至屈膝。其从子[9]山、林至荫都督指挥。私党马顺、郭敬、陈官、唐童等并肆行无忌。久之，构衅瓦剌，振遂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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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者，元裔也。十四年，其太师也先贡马，振减其直[10]，使者恚而去。秋七月，也先大举入寇，振挟帝亲征。廷臣交谏，弗听。至宣府，大风雨，复有谏者，振益虓怒。成国公朱勇等白[11]事，咸膝行进。尚书邝野、王佐忤振意，罚跪草中。其党钦天监正彭德清以天象谏，振终弗从。八月己酉，帝驻大同，振益欲北。镇守太监郭敬以敌势告，振始惧。班师，至双寨，雨甚。振初议道紫荆关，由蔚州邀帝幸其第，既恐蹂乡稼，复改道宣府。军士纡回奔走，壬戌始次[12]土木。瓦剌兵追至，师大溃。帝蒙尘，振乃为乱兵所杀。败报闻，百官恸哭，都御史陈镒等廷奏振罪，给事中王竑等立击杀马顺及毛、王二中官。郕王命脔王山于市，并振党诛之，振族无少长皆斩。振擅权七年，籍其家，得金银六十余库，玉盘百，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余株，他珍玩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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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郭敬镇大同，岁造箭镞数十瓮，以振命遗[13]瓦剌，瓦剌辄报以良马。及帝亲征，西宁侯宋瑛、驸马都尉井源为前锋，遇敌阳和，敬又挠使败。至是逃归，亦坐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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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复辟，顾念振不置。用太监刘恒言，赐振祭，招魂以葬，祀之智化寺，赐祠曰精忠。而振门下曹吉祥复以夺门功，有宠颛[14]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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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滦州人。素依王振。正统初，征麓川，为监军。征兀良哈，与成国公朱勇、太监刘永诚分道。又与宁阳侯陈懋等征邓茂七于福建，吉祥每出，辄选达官、跳荡卒隶帐下，师还畜[15]于家，故家多藏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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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中，分掌京营。后与石亨结，帅兵迎英宗复位。迁司礼太监，总督三大营。嗣子钦，从子铉、铎、䥧等皆官都督，钦进封昭武伯，门下厮养冒官者多至千百人，朝士亦有依附希进者，权势与石亨埒，时并称曹、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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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恶言官有言，共谮[16]于帝，命吏部尚书王翱察核年三十五以上者留，不及者调用。于是给事何玘等十三人改州判官，御史吴祯等二十三人改知县。会[17]有风雷雨雹之变，帝乃悟，悉还其职。未几，二人争宠有隙，御史杨瑄、张鹏劾之，吉祥乃复与亨合，乘间愬帝。帝为下瑄等诏狱，而逮治[18]阁臣徐有贞、李贤等。事具贤传。承天门灾，帝命阁臣岳正草罪己诏，诏语激切。吉祥、亨复愬正谤讪，帝又谪正。焰益张，朝野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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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明史》卷三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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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王振以前略通文墨，曾做过教官，但“学而优则仕”这条路对他来说颇为困难，于是他便自阉入宫。王振其人非常狡黠，又善于观察人意，入宫后，宣宗皇帝也对其宠信有加，让他服侍太子（即后来的英宗皇帝）。英宗一直对王振怀有很深的敬意，称其为先生，对他的评价甚高，于是明王朝第一个专权乱政的宦官王振出现了。英宗即位，王振大权独揽，其横行霸道的行径，使得开罪于他的人都不得善终，然而英宗却对他一味地加以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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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擅权，不但不致力于加强北方边防，反而和蒙古瓦剌狼狈为奸，从事走私贸易。为了获利，王振私造箭镞，送给瓦剌以获得瓦剌回赠的良马。为了讨好瓦剌，王振一直对向明朝进攻的瓦剌赏赐颇丰，以致瓦剌的野心急剧膨胀。正统十四年（1449年），瓦剌首领也先派出了两千五百多人的使团来明朝贡，为了得到更多的赏赐，谎报人数为三千人。这一次王振却一反常态，减少了对瓦剌的赏赐，也先便以此为借口，大举攻明，亲率一支大军进攻大同。瓦剌军迅速向南推进，明朝守卫西北的将士急忙向京师请兵救援，无才无能的王振极力请求英宗御驾亲征，以为凭借天子之威仪就能使得瓦剌撤军。年轻气盛的英宗平时便对王振唯唯诺诺，他也天真地认为是役一定会立下赫赫战功，便不顾于谦等大臣的劝阻而一意孤行。出征途中，王振依然大权独揽。刚出发，便下起了大暴雨，有人向王振请求撤回。王振非常生气，并让进言的成国公朱勇等跪着前行。兵部尚书邝野和户部尚书王佐极力谏阻，王振竟然罚他们在草地上一直跪到天黑。后来，王振的同党彭德清以天象谏阻，王振也不听，仍然逼着大家继续前进。八月，英宗下令驻扎大同，王振却执意往北，直到获悉前方危险的形势后，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于是下令班师回朝。王振本想从紫荆关退兵，因为这条路线需要经过他的家乡蔚州，王振认为，富贵而不归故里实与锦衣夜行无异，此次荣归故里，实可狐假虎威。然而在即将到达蔚州时，王振念及故乡的大片田产，为了防止大军经过对自家田产的破坏，王振遂让大军改道宣府（今河北宣化）行军，几天后到达土木堡。这里离怀来城仅二十里，随行的文武官员都主张进入怀来城宿营。可王振竟以一千余辆辎重军车没能到达为由（实是害怕自己搜刮来的东西受到损失），便不顾英宗和数十万军队的安全，传令在土木堡宿营。第二天，英宗想继续行军，但为时已晚，土木堡已被瓦剌军队包围。此处地势较高，周边没有水源，南面十五里处仅有的河流也被瓦剌军队占领。此时，也先派遣使者与王振谈和，王振中计。瓦剌军撤退后，王振便下令大军移营就水。也先便趁明军就水四散之际，率领瓦剌军队四面夹击，数十万明军遭遇到突然袭击，一时死伤无数，一败涂地。土木之变造成英宗被俘，而祸国殃民的王振也被怒火中烧的英宗护卫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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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在南宫复辟后，竟然还对王振念念不忘，甚至为他建造了“精忠祠”。而王振门下之人曹吉祥亦凭借夺门之功，获得了专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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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木之变”使得明朝差一点失去半壁江山，幸亏于谦的力挽狂澜，才拯救了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可是王振和于谦在英宗心中的地位却有着天壤之别，绝非只是“亲小人，远贤臣”的政治逻辑那么简单。英宗天性温和友善，在瓦剌都能和别人交上朋友，实是一位性情中人。狡黠又善窥人意的王振陪伴英宗长大，故而英宗看来王振绝非一个宦官那么简单，甚至已如师如父。在英宗眼里，王振是为国殉身；而挽救了大明江山的于谦，却因其为大局着想，不同意向瓦剌求和，英宗便固执地认为正是于谦使自己遭受了俘虏之苦。虽然于谦也曾劝代宗迎接英宗回国，即使在石亨等人要杀于谦之时，英宗也念及了于谦的功劳，但于谦最终还是遭到了杀害。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悖论，几乎葬送大明王朝江山的王振，却在英宗的心目中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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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玉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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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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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官：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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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市：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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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达官贵人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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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刺：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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