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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是位游说之士。他脚穿草鞋,肩背长柄笠,远道来游说赵孝成王。一见之下,赵王赐他黄金百镒,白璧一双;第二次接见后,即任为赵国上卿,所以称为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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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赵在长平交战,赵国不胜,死了一名都尉。赵王召楼昌和虞卿商议道:“军队交战不胜,都尉又死了,寡人想让军队卷甲轻装,赴敌决战,你们看如何?”楼昌说:“没有什么益处,还不如派遣重要使臣去议和为好。”虞卿说:“楼昌提出议和,是因他认为不议和,赵军一定会被击破。但议和的主动权操在秦国手里。再说君王分析秦国的情况,它是想击破赵军,还是不想如此呢?”赵王说:“秦国已经不遗余力了,肯定想要击破赵军。”虞卿说:“请君王依从我的建议,派遣使臣拿出一批珍宝去联合楚、魏,楚、魏想得到王的珍宝,必定接纳我国使臣。赵国使臣进入楚、魏,秦国必然怀疑各国在进行联合以与它对抗,心里定会恐慌。在这种情况下,议和才可进行。”赵王不听,和平阳君决定议和,派郑朱先行入秦。秦国接纳了他。赵王召来虞卿,说道:“寡人派平阳君跟秦国议和,秦已接纳郑朱了,您以为怎样?”虞卿回答说:“王去议和不可能成功,但赵军是必破无疑的了。各国祝贺战争胜利的人都已到秦国了。郑朱,是位显贵人物。他进入秦国,秦王和应侯必然会宣扬他、看重他,以向各国显示。楚、魏认为赵国在议和,必定不来救王。秦国知道各国不来救王,议和就不可能成功。”应侯果然宣扬郑朱以向各国来秦祝贺战争胜利的人显示,最终还是不肯议和。赵军在长平大败之后,秦军便围住了邯郸,(赵王的这一失策)被天下人所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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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解了邯郸之围后,赵王准备入秦朝见,派赵郝前去相约侍秦之事,愿意割献六县议和。虞卿对赵王说:“秦军攻王,是因为疲倦了才退回去的呢,还是君王认为它的力量尚能继续进攻,因为爱护您才不再进攻的呢?”赵王说:“秦军攻我,已经不遗余力了,肯定是因为疲倦了才退回去的。”虞卿说:“秦军用其全力攻打它所不能取得的东西,打得疲倦了才退回去,君王您却又把它力所不能取得的东西送给它,这是在帮助秦军进攻自己啊。来年秦军再来攻王,王就没有救了。”赵王把虞卿这番话告诉赵郝。赵郝说:“虞卿果真能摸透秦军的力量能达到哪里吗?他果真知道秦军的力量不能进到哪里,(照他说的去做,自然未尝不可,否则的话)连这弹丸之地都不给,如果秦军来年再来攻王,王岂不是要割献比六县更加靠里的内地城邑去议和了吗?”赵王说:“那就请依你的建议割献六县,你能有把握使秦军来年不再攻我吗?”赵郝回答说:“这不是我所敢担保的。当年三晋和秦结交,彼此相好。现在秦和韩、魏相善而攻王,王侍奉秦国一定不如韩、魏好。现在我为足下解除了因为您背弃亲善而招致的进攻,开放边关,使者来往,互赠礼物,使您和秦国的关系,与韩、魏一样,到了来年如果王独独招来秦国的进攻,这一定是王侍奉秦国落在了韩、魏的后面。这不是我所敢担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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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把赵郝这番话告诉虞卿。虞卿回答说:“赵郝说‘不议和,来年秦军再来攻王,王岂不是要割献比六县更加靠里的内地城邑去议和了吗’。现在去议和了,赵郝又认为不能肯定秦军今后不再进攻。这样,现在即使割了六城,又有什么益处呢!来年再来进攻,又要割秦国力量所不能取得的地方去议和,这是自我毁灭的道路啊,不如不要议和。秦国即使善攻,也不能夺取六县;赵国即使不能防守,最终也不致失去六城。秦军疲倦而回,兵卒一定困惫。如果我用六城笼络天下各国,去攻击困惫的秦军,这样我在天下各国那里失去的土地,可以从秦国获得补偿,我国还算有利可图,这与无所作为地割献土地,削弱自己去增强秦国相比,哪个好呢?现在赵郝说‘秦和韩、魏相善而攻赵,一定是王侍奉秦国不如韩、魏好’,这是要王年年用六城去侍奉秦国,很快白白地把城邑割献完了。来年秦再要求王割地,王准备给它吗?不给吧,前功尽弃,将挑起秦国为祸;给吧,已经没有土地可给了。常言道:‘强的人善于进攻,弱的人不能防守。’现在无所作为地听命于秦,秦兵不受损失而多得土地,这是增强秦国而削弱赵国的做法。以越来越强大的秦国来割占越来越弱小的赵国,秦国对赵国的算计自然不会终止的了。再说王的土地有限而秦的要求没完没了,用有限的土地去满足没完没了的要求,其势必然不再有赵国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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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决策未定,楼缓从秦国回来,赵王和楼缓商议,说道:“割给秦国土地和不割给土地,哪个有利?”楼缓推辞说:“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赵王说:“虽然如此,不妨试着说说你个人的想法。”楼缓回答说:“君王也听说过那位公甫文伯的母亲吗?公甫文伯在鲁国做官,生病死了,为他的死而在房里自杀的女子有二人。他母亲听说此事,并不哭泣。他的相室说:‘哪有儿子死了而母亲不哭的呢?’他母亲说:‘孔子,是位贤人,被逼离开鲁国,这个人却不跟着走。现在他死了,妇人为此自杀的却有二人。这种情况表明一定是他对于长者感情不深而对于妇人感情深厚。’所以从母亲的角度来说,她是位贤良的母亲;如果从妻子的角度来说,她肯定不免是个妒忌的妻子。所以同样一句话,说的人不同,那它表明的心迹也就变了。现在我新从秦国回来而说不给,那不是个办法;说给它吧,又怕王以为我是为了秦国的利益:所以我不敢回答。如果我能为大王出主意,我认为不如割给它好。”赵王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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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听到这消息,进宫谒见赵王说:“这是一种表面上动听的话语,大王千万不要割城给秦!”楼缓听说后,去见赵王。赵王又把虞卿的话告诉楼缓。楼缓回答说:“不是这样的。虞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秦赵结怨相斗,天下各国都很高兴,这是为什么?他们在心里说‘我可趁机依靠强的一方来欺侮弱的一方了’。现在赵国军队受困于秦,各国祝贺战争胜利的人肯定都到秦国了。所以不如快快割地议和,以使天下各国疑惑踌躇起来,而使秦王内心得到安慰。不然的话,天下各国将要利用秦国的强大,欺侮赵国的疲弱,瓜分赵国。赵国就要灭亡了,还谈什么对付秦国呢?所以我说虞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愿大王即此决策,不要再作其他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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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听到这消息,又去见赵王,说道:“楼子这种为秦国打算的言论危险得很哪!这样做会使天下各国更加疑惑,而秦王内心又怎么会得到安慰呢?他为什么独独不说这样做是在向天下各国暴露赵国的软弱呢?再者我说不给,并不是一定不要给出去。秦向大王索要六城,而大王可以把六城送给齐国。齐国,是与秦国结下深仇的国家,它得到大王的六城后,要求它和赵国合力向西击秦,也许不等您把话说完,齐王就会同意的。这样大王在齐国失去的东西可以从秦国那里取得补偿,而齐赵两国的深仇也可就此报了,并向天下各国显示赵国是有能力敢作为的。大王将此事稍加声张,齐赵的兵马还没到达边境开始行动,我就能见到秦国的贵重财物已经送到赵国,反而来向大王求和了。大王同意与秦议和,韩、魏两国听到后,必然都看重大王;他们看重大王,必然会拿出贵重的宝物来先向您致意。这样大王一举而可以和三个国家结好,议和中秦赵两国的地位便完全颠倒过来了。”赵王说:“好。”便派虞卿到东方去见齐王,和他商议对付秦国。虞卿还没回来,秦国的使者已经到赵国了。楼缓听到这消息,便逃走了。于是,赵国封给虞卿一个城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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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魏国请求和赵国合纵。赵孝成王召虞卿来商议。虞卿拜访平原君,平原君说:“希望您赞成合纵。”虞卿进宫见王,赵王说:“魏国请求合纵。”虞卿回答说:“魏国错了。”赵王说:“寡人原本没有答应。”虞卿回答说:“大王错了。”赵王说:“魏国请求合纵,您说魏国错了,寡人没有答应,您又说寡人错了,这样说来,合纵到底是不可行的吗?”虞卿回答说:“我听说小国和大国联合,有利则大国得其福,不利则小国受其祸。现在魏国以小国的地位请受其祸,而大王以大国的身份推辞其福,所以,我说大王错了,魏国也错了。我个人认为合纵是有利的。”赵王说:“好。”于是和魏国合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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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既然因为魏齐的缘故,毫不看重万户侯卿相的官位,和魏齐从小路悄悄出逃,最后离开了赵国,来到大梁,处境艰难。魏齐死了以后,虞卿更不得意,便著书立说,上采《春秋》的资料,下观近世的史实,分为《节义》、《称号》、《揣摩》、《政谋》等,共八篇,用来讥刺国家的得失,以《虞氏春秋》的名称流传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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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说:平原君,风度翩翩,是一位混乱时世中的佳公子,然而没能顾及大体。俗语说“利令智昏”,平原君偏听冯亭的邪说,使赵兵陷在长平的达四十余万,邯郸几乎失守。虞卿预测事情,揣摩情理,为赵出谋划策,何其精密周到!到后来因不忍舍弃魏齐,最终受困于大梁。这样做,即使一个不高明的人尚且知道是行不通的,何况是位贤能的人呢?然而虞卿要不是穷愁不得意,也不会著书把自己的想法留传给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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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史记卷七十七魏公子列传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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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是时范睢亡魏相秦,以怨魏齐故,秦兵围大梁,破魏华阳下军,走芒卯。魏王及公子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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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当是时,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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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与魏王博,而北境传举烽,言“赵寇至,且入界”。魏王释博,欲召大臣谋。公子止王曰:“赵王田猎耳,非为寇也。”复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顷,复从北方来传言曰:“赵王猎耳,非为寇也。”魏王大惊,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深得赵王阴事者,赵王所为,客辄以报臣,臣以此知之。”是后魏王畏公子之贤能,不敢任公子以为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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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闻之,往请,欲厚遗之。不肯受,曰:“臣修身絜行数十年,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寿侯生前。侯生因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门抱关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嬴,于众人广坐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过客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于是罢酒,侯生遂为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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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生谓公子曰:“臣所过屠者朱亥,此子贤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间耳。”公子往数请之,朱亥故不复谢,公子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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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于魏。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魏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宾客辩士说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宾客,约车骑百余乘,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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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过夷门,见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辞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行数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天下莫不闻,今吾且死而侯生曾无一言半辞送我,我岂有所失哉?”复引车还,问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曰:“公子喜士,名闻天下。今有难,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若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公子再拜,因问。侯生乃屏人间语,曰:“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敬进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从其计,请如姬。如姬果盗晋鄙兵符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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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将,往恐不听,必当杀之,是以泣耳,岂畏死哉?”于是公子请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亲数存之,所以不报谢者,以为小礼无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与公子俱。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臣宜从,老不能。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以送公子。”公子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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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邺,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今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欲无听。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将晋鄙军,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父归;兄弟俱在军中,兄归;独子无兄弟,归养。”得选兵八万人,进兵击秦军。秦军解去,遂救邯郸,存赵。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负韊矢为公子先引。赵王再拜曰:“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当此之时,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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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矫杀晋鄙,公子亦自知也。已却秦存赵,使将将其军归魏,而公子独与客留赵。赵孝成王德公子之矫夺晋鄙兵而存赵,乃与平原君计,以五城封公子。公子闻之,意骄矜而有自功之色。客有说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于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也。且矫魏王令,夺晋鄙兵以救赵,于赵则有功矣,于魏则未为忠臣也。公子乃自骄而功之,窃为公子不取也。”于是公子立自责,似若无所容者。赵王埽除自迎,执主人之礼,引公子就西阶。公子侧行辞让,从东阶上。自言罪过,以负于魏,无功于赵。赵王侍酒至暮,口不忍献五城,以公子退让也。公子竟留赵。赵王以鄗为公子汤沐邑,魏亦复以信陵奉公子。公子留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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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公子欲见两人,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公子闻所在,乃间步往从此两人游,甚欢。平原君闻之,谓其夫人曰:“始吾闻夫人弟公子天下无双,今吾闻之,乃妄从博徒卖浆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谢夫人去,曰:“始吾闻平原君贤,故负魏王而救赵,以称平原君。平原君之游,徒豪举耳,不求士也。无忌自在大梁时,当闻此两人贤,至赵,恐不得见。以无忌从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为羞,其不足从游。”乃装为去。夫人具以语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谢,固留公子。平原君门下闻之,半去平原君归公子,天下士复往归公子,公子倾平原君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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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留赵十年不归。秦闻公子在赵,日夜出兵东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请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诫门下:“有敢为魏王使通者,死。”宾客皆背魏之赵,莫敢劝公子归。毛公、薛公两人往见公子曰:“公子所以重于赵,名闻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语未及卒,公子立变色,告车趣驾归救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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