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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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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仲连,齐国人。善于作超群出众的谋划,而不肯居官任职,喜欢保持高尚的节操。游行到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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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孝成王时,秦王派白起领军,在长平先后共击败赵军四十余万,于是秦军东进包围了邯郸。赵王感到害怕,各诸侯国的援兵都不敢去进攻秦军。魏安釐王派将军晋鄙前往救赵,因畏惧秦军,停留在荡阴不敢前进。魏王派客将军新垣衍从小道偷偷进入邯郸,通过平原君对赵王说:“秦国所以急围赵都的原因,是因为从前齐湣王与秦王争强称帝,不久又取消帝号;现在齐国已日益减弱,目前只有秦国称雄天下,这一次不一定是贪图邯郸,他的意图是再度求得帝号。若赵国真能派使者拥护秦昭王称帝,秦国一定会高兴,而且撤兵回去。”平原君犹豫,没有能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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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鲁仲连正好游历赵国,遇上秦军围攻赵都,他听说魏国将打算让赵国拥护秦国称帝,于是去见平原君说:“事情将怎么办?”平原君说:“我赵胜怎敢谈论国事!从前在外损失四十万大军,现在秦军又包围邯郸而不能使他们离去。魏王派客将军新垣衍使赵国尊秦称帝,现在此人就在这里。我赵胜怎么敢谈论大事呢?”鲁仲连说:“起初我以为您是天下的贤公子,现在我才知道您并不是天下的贤公子。梁客新垣衍在哪里?我请为您去责问他,并使他回去。”平原君说:“请允许我赵胜为您介绍而使他和先生相见。”于是,平原君去见新垣衍说:“东国有位鲁仲连先生,现在此人在这里,我赵胜请为您介绍,让他和将军相见。”新垣衍说:“我听说鲁仲连先生是齐国的高士,我新垣衍为人臣,奉命出使,事有其职,我不愿见鲁仲连先生。”平原君说:“我已经(把你在这里的消息)泄露给他了。”新垣衍只好答应和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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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仲连见到新垣衍后没有讲话。新垣衍说:“我看到凡停留在这被包围的城中的人,都是有求于平原君的人;现在我看先生的玉貌,不像是有求于平原君的人,为什么一直停留在这围城之中而不离去呢?”鲁仲连说:“世人认为鲍焦是不愿屈从浊世而死的,那都是错误的,好多人都不明白鲍焦之意,只知道为自己的利益。像秦国,是个抛弃礼仪而崇尚战功的国家,用权诈的手段来役使他的士人,用对待俘虏的手段来役使他的百姓。他如肆无忌惮地称帝,甚至来统治整个天下,那么我鲁仲连就投东海而死,我不忍心做他的百姓。我之所以来见将军,是打算来帮助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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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衍说:“先生将怎样帮助它呢?”鲁仲连说:“我将让梁国和燕国来帮助它,齐国和楚国本来就是帮助它的。”新垣衍说:“燕国来帮助它我是同意的,至于像梁国,我是梁国人,先生怎么能使梁国来帮助它呢?”鲁仲连说:“梁国只是没有看到秦国称帝后的祸害的缘故罢了。假使梁国看到秦国称帝以后的祸害,那就一定会来帮助赵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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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衍说:“秦国称帝后的祸害会是怎样的呢?”鲁仲连说:“从前齐威王曾讲仁义,率领天下的诸侯去朝拜周天子。当时周王朝国势贫弱,诸侯国没有来朝拜的,而只有齐国来朝拜它。过了一年多,周烈王死了,齐国去吊丧晚了,周天子很生气,讣告齐国说:‘天子去世如天崩地裂,继位的天子也离开宫室前往守丧,东方的藩臣因齐最后来到,当处斩刑。’齐威王听了勃然大怒,骂道:‘你的母亲是个贱婢。’结果被天下人讥笑。天子活着的时候就去朝拜他,死后就去骂他,确实是忍受不了他的苛求。他们做天子的本来就是这样,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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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衍说:“先生难道没有见过做仆的人吗?十个仆人服从一个主人,难道是力量胜不过他和智力不如他吗?是畏惧他罢了。”鲁仲连说:“唉!梁国和秦国相比就像主仆一样吗?”新垣衍说:“是这样。”鲁仲连说:“我将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听了很不高兴地说:“噫!先生的话也太过分了,先生又怎能使秦王烹醢梁王呢?”鲁仲连说:“当然可以,我给你说。从前九侯、鄂侯、文王,是纣的三公。九侯有个女儿而且很漂亮,献给了纣,纣认为她不好,就醢杀了九侯。鄂侯极力为此事争辩,所以也脯杀了鄂侯。文王听到这件事后喟然而叹,因此就把他关在牖里的监狱里,关了一百天,想把他置于死地。为什么和别人同样称王而到了被脯杀的地步呢?齐湣王去鲁国,夷维子跟着他并为他驾车,夷维子对鲁国人说:‘你们用什么礼节来接待我的君主?’鲁国人说:‘我们将用十太牢之礼来接待你的君主。’夷维子说:‘你们怎么用这种礼节来接待我的君主?我的君主是天子。天子巡狩,诸侯应移居别处,交出钥匙,亲自撩衣摆几,在堂下侍候天子用膳,天子吃完饭,就退下去听理朝政。’鲁国人(听了之后就)落锁闭关,不接纳他们。齐湣王一行未能进入鲁国,将去薛国,向邹国借路通过。在这个时候,邹国国君刚死,齐湣王准备前去吊祭,夷维子对邹国国君的儿子说:‘天子来吊祭,主人一定要把殡棺换个方向,放在坐南向北的方向,然后天子才好面向南而吊祭。’邹国的群臣听了以后说:‘一定要像这样的话,我们将伏剑而死。’因此齐湣王又没敢进入邹国。邹国、鲁国的臣子们,在他们国君活着的时候没能奉养,死后没有送给货财衣服,然而齐湣王打算在邹国、鲁国行天子之礼,邹国、鲁国的臣子们是不会答应的。现在秦国是拥有万乘的大国,梁国也是拥有万乘的大国。都是拥有万乘的大国,又都各有称王的名号,看到他打了一次胜仗,就想归从他并尊他为帝,这样就使三晋的大臣都比不了邹、鲁的仆妾了。况且秦国如果无厌地称起帝来,他就将会变换诸侯的大臣。他将会撤掉他们认为是不好的入而换上他们认为是好的人,撤掉他们所憎恨的人而换上他们所喜爱的人。他还将会派他的子女和善于花言巧语的婢妾来作为诸侯的妃嫔姬妾,住在梁国的宫殿里。梁王怎么能安然无恙呢?而将军你又怎么能得到像过去那样的宠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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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新垣衍站了起来,再拜谢道:“起初我以为先生是个很平庸的人,我今天知道先生是天下的贤士。我请求离去,不敢再谈尊秦为帝了。”秦将听到这件事后,为此退兵五十里。这时正好遇上魏公子无忌夺取了晋鄙的军队来救赵国,攻打秦军,于是秦军就撤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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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平原君打算分封鲁仲连,鲁仲连再三推辞,始终不肯接受。于是,平原君置办了酒席,当酒饮到畅快的时候(平原君)起身,用千金重礼作为谢仪。鲁仲连笑着说:“高士们之所以可贵于天下,是因为他们为人排除患难,解除纷乱,而又不索取什么报酬。如果有所索取,这是做买卖人的行为,而我鲁仲连不忍这样做。”于是告别了平原君就走了,终身没有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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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二十余年,燕国的将领攻下了聊城,有些聊城人去燕国说燕将的坏话,燕将害怕被杀,因此保守聊城,不敢回去。齐国的田单攻打了一年多聊城,士卒死亡很多而聊城还是没攻下来。于是,鲁仲连写了封信,系在箭上射进城中给了燕将。信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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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聪明的人不会违背时机而放弃利益,勇敢的士兵不会贪生怕死而埋没名声,忠诚的大臣不会先己而后君。现在你只顾一时的愤怒而不顾燕王失去臣子,这是不忠诚的表现。身死而失掉聊城,威名不能伸扬于齐国,这是不勇敢的表现。功败名亡,后世不能称许你,这是不明智的表现。有这三方面表现的人,世主不会以他为臣,游说之士也不会称道他,所以聪明的人就不会犹豫不决,勇敢的人就不贪生怕死。现在是面临抉择死生荣辱、贵贱尊卑的时刻,时不再来,希望您深思熟虑而不要与世俗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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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攻打齐国的南阳,魏国进攻平陆,而齐国没有向南进攻的打算,认为失掉南阳的害处小,不如得到济北的利益大,所以才考虑定下这一计划。现在秦兵东下,魏军不敢向东而来;连横秦国的局势成功,楚国的形势就会危弱;齐国放弃了南阳,丢掉右边的土地,来平定济北,这样的计谋还是可以实行的。况且齐国必定在聊城决一死战,您不要再考虑了。现在楚、魏的军队都相继从齐国撤退,而燕国的援兵又不来。用全部齐国的兵力,对天下无所贪求,专门来和聊城对峙一年之久,以臣之见您是不能得到成功的。况且燕国大乱,君臣失计,上下迷惑,栗腹以十万大军在外打了五次败仗,拥有万乘的大国被赵国所围,割地困主,被天下人所耻笑。国家弊病丛生,祸端日多,百姓对国家就无所归心。现在您又以疲敝的聊城百姓来抗拒整个齐国的军队,这就像墨翟守城一样。吃人肉,烧人骨,而士兵们没有反叛外逃之心,这就像孙膑的军队一样。您的才能已显扬于天下,虽然如此,但为您设想,不如保全车甲归报于燕国。保全车甲而归报燕国,燕王一定很高兴,您安全回国,士民们就像见到父母一样,您的朋友们就会攘臂而四处颂扬,您的功业就可以为世所知。上辅君主来驾驭群臣,下养百姓并资助游士,矫正国事,更正弊俗,您的功名就可以确立了。若无此意,亦可以抛弃燕国和不顾世人的议论而向东到齐国,在那里划地分封,您的富足可以和陶、卫相比,世代相袭,和齐国共存,这也是条计策。这两种计策既可以显扬名声,也可以获得厚益,希望您仔细考虑而慎重选择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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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我又听说,拘守小节的人不能成就光荣的大名。憎恶小辱的人不能建立大功。从前管夷吾用箭射中桓公的衣钩,这是叛逆的行为;他遗弃公子纠而不能为公子纠死,这是怕死的表现;他被囚禁,带上手铐脚镣,这是耻辱的事情。若有这三种行为的人,君主不会用他为臣,乡里的人们也不和他交往。假使管子被囚而不出,或宁死而不返回齐国,那么他就免不了被人称为可耻和卑贱的名声。这种人奴婢尚且羞与之同名,更何况世俗呢?所以管子不以身受囚禁为耻而以天下不治为耻,不以不为公子纠死为耻而以声威不能取信于诸侯为耻,因此他虽身有三种过失行为而能辅佐桓公成为五霸之首,名扬天下而光照邻国。曹子是鲁国的将领,三战三败,失地五百里。假使曹子不肯再回头想想,不肯退缩,刎颈自杀的话,那么就免不了被认为是败军擒将的名声。曹子不顾三败的耻辱,而回来和鲁君商议计划。桓公朝见天下诸侯时,曹子凭一把利剑,抵住桓公的心部,在坛坫之上,颜色不变,辞气不乱,结果三战所失的土地而一朝收复,天下震动,诸侯惊骇,威加吴、越。像这两个人,并不是不能成小廉而行小节,他们认为死了之后就绝世灭后,就不能建立功名,这是不聪明的。所以他们抛弃怨忿,去建立终身的荣名。抛弃忿怨的失节,去建立累世不朽之功。因此他们的功业可与三王媲美流芳,(他们的)名声可与天地共存。希望您选择其中一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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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将看了鲁仲连的信后,哭了三天,犹犹豫豫自己拿不定主意。想回燕国,但已有了隔阂,害怕被杀掉;想投降齐国,但因杀害和俘虏的齐国人太多,害怕投降后而遭到侮辱。他长叹说:“与其让人来杀我,还不如自杀。”于是就自杀了。(燕将死后)聊城大乱,于是田单乘机血洗聊城。回来后向鲁仲连说,打算封他爵位。鲁仲连(听后就)逃到海边隐居起来,说:“与其我富贵而屈服于人,还不如宁愿贫贱而自由自在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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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阳,齐国人。来到梁国后,与原来的吴国人庄忌夫子、淮阴枚生这类人交往。(他)上书(梁孝王),(与梁孝王的关系)介乎羊胜、公孙诡之间。羊胜等嫉恨邹阳,并在梁孝王面前说邹阳的坏话。梁孝王一怒之下,把他下交给狱吏,并想把他杀死。邹阳客游到梁国,因为谗言而被擒,他担心无罪身死而蒙受恶名,于是从狱中上书梁孝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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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忠心服侍君主的人没有不被君主以腹心相报的,以诚侍奉君主的人是不会被君主猜疑的,我经常认为是这样的,(现在看来)只是一句空话而已。从前荆轲钦慕燕丹的情义,(曾为燕丹刺杀秦王。由于他精诚感天)以致白虹贯日,燕太子丹却害怕他。卫先生为秦国谋划攻打长平的事情,(其精诚上达于天,)以致太白为之蚀昴,结果昭王对他起了疑心。(这两个人的)精诚,天地都为之感动而起了变化,两位君主却不明白他们的忠诚,难道这不是悲哀的吗?现在我尽忠竭诚,尽其计议,希望君主了解我,结果大王左右的人不明白,竟将我交给狱吏来审讯,被大家怀疑我,即使荆轲、卫先生死而复生,而燕丹、秦昭王也不会觉悟。希望大王能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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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卞和贡献宝玉,楚王给他处以刖刑;李斯竭忠侍君,胡亥给他处以极刑。因此箕子假装癫狂,接舆隐居避世,就是害怕遭到这种祸患。希望大王能明白卞和、李斯的本意,而不要像楚王、胡亥一样听信谗言,不要使我被箕子、接舆所笑。我听说比干(被纣王)挖去他的心,子胥(被吴王)赐死,起初我不相信,现在我才知道确有此事。希望大王明白,少加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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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与人相交,)有的相处到头发都白了,可是彼此交情却和新认识时一样;有的虽是倾盖相交,却是一见如故。”这是什么道理呢?就在于了解与不了解。所以像从前的樊於期逃离秦国到燕国时,把自己的头借给荆轲去用来帮助燕太子丹的事;王奢逃离齐国到了魏国时,他竟登城自刎,以此来阻止齐兵而保存了魏国。像王奢、樊於期和齐、秦并非新交,和燕、魏也并非旧故,他们之所以逃离齐、秦而去为燕、魏两君去效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志同道合而且慕义无穷的缘故啊!所以苏秦不能取信于天下,而成了燕君的尾生;白圭(在中山时)失守六城,而为魏国夺取中山。这是什么原因呢?确实是因为彼此了解的缘故。苏秦在燕国任相时,燕国有人在燕王面前说他的坏话,燕王却按剑怒叱(说坏话的人),并赐膳以駃騠的珍奇美味。白圭在中山地位尊显,中山国人在魏文侯面前说他的坏话,魏文侯却能以珍奇的夜光之璧相赠。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两主二臣都能剖心坼胆,互相信赖,怎么能够被花言巧语所迷惑或者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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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女子的容貌不论美丽和丑陋,入了宫门就会被人嫉妒;士人的才德不论贤与不贤,入了朝就会有人嫉恨。从前司马喜在宋受到膑刑,最后在中山国当了宰相;范睢在魏国被折骨断齿,最后封为应侯。这两个人,都坚信自己的谋划,抛弃了朋友的私交,倚仗自己独特的权位(办事),所以不免要有嫉妒之人。因此申徒狄跳河自杀,徐衍负石入海。他们不容于世俗,义气上不肯苟取和朝廷里的人结伙营私,来改变君主的心愿。因此百里奚虽乞食于道,缪公却委任于国政;宁戚虽喂牛于车下,而桓公却委任于他国事。这两个人,难道是凭借在朝做官的权势或是凭借左右大臣的吹嘘,然后才被二位君主重用的吗?(是因为他们)心心相印,志同道合,亲如胶漆,就像兄弟一般不能分离,难道还能被众人之口所迷惑吗?所以偏听偏信就会产生奸邪,专横就会闹出乱子。从前鲁君听了季孙的话而赶走了孔子,宋君轻信了子罕的计谋而囚禁了墨翟。像孔、墨的辩才都不能免于别人的谗谀,二国因此也遭到了危险。这是为什么呢?众人的舆论影响,即便是金子也可以被熔化了,毁谤的人多了,被毁者也就无法自存了。所以秦国用了戎人由余便称霸于中国,齐国用了越人蒙,威王、宣王就强大起来。这两个国君哪里是拘于世俗而被世俗所牵制,被谗言之辞所迷惑呢?二国君主能不仅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并明察别人的行动,所以能名垂于当世。因此只要志同道合就是胡越之人也可以结为兄弟,像由余、越人蒙就是这样;如志不同道不合,就是亲骨肉也会被驱逐出门而不被收容,像丹朱、象、管叔、蔡叔就是这样。现在君主真能用齐、秦之义而不用宋、鲁之听的话,那么五霸之业不足称道,三王之世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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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圣王能有所觉寤,捐弃子之之心,而不喜欢田常的那种贤明;能像周武王分封比干的后代,修孕妇之墓,那么功业就能覆盖天下。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想为善的心是没有满足的。像晋文公能亲近他的仇人,称霸于诸侯;齐桓公能任用他的仇敌,而一匡天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仁慈、殷勤确实能打动人的心灵,是不可以用虚辞空话来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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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像秦用商鞅之法,东面削弱了韩、魏的势力,军队称强于天下,而最后却车裂了他;越用大夫种的谋略,降服了强大的吴国,称霸中国,而最后将他杀死。所以孙叔敖三辞相位而不悔,於陵子仲辞谢三公禄位而给人灌园。现在君主真能抛弃骄傲的心理,怀有报答的心情,披开心腹,展露真情,披肝沥胆,厚施恩德,始终和他们相处无间,与士共患难安乐,那么桀的狗也可以让它去咬尧,蹠的门客也可以使他去刺杀许由。况且又握有国家大权,依靠着圣王声望的人呢?然而像荆轲冒着诛灭七族的危险,要离不惜烧死妻子,难道还足以称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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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像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一般的珍宝,若在黑暗中投向路上的行人时,行人没有不按剑注视的。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无缘无故地扔到他的跟前的缘故。盘根错节的树根,纡回旋曲,而变为万乘君主的玩赏之物。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左右的人先为它加以修饰的缘故。因此无缘无故地扔到跟前,虽然扔出随侯之珠、夜光之璧,还是会结怨而得不到别人的感德的。所以有人先(把盘根错节的树根)美言一番,那么用枯木朽株也可以树功而使君主永世不忘。现在天下百姓和穷居之士,他们身处贫贱,虽蒙被尧、舜的道术,拥有伊尹、管仲的辩才,怀抱龙逢、比干的心意,想尽忠报效当世的君主,而平素没有人像树根一样在君主面前美言修饰,虽然竭忠尽思,想奉献忠信,来辅助君主治理国家,那君主一定也会表现出按剑注视的样子,所以布衣之士就得不到像枯木朽株那样的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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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圣王制御天下,应当比陶工运钧更高一筹,而不被卑乱的语言所牵制,不被众人的口舌所改变。因此秦皇帝信任中庶子蒙嘉的话,所以就相信了荆轲的游说,结果匕首突发,险遭不测。周文王到泾、渭一带打猎,用车把吕尚拉了回来,因此而称王天下。所以秦王听信左右的话而几乎被杀,周王任用偶合之人而称王天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能超越左右牵系的谀言,摆脱世俗的议论,自己能高瞻远瞩于广阔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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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君主却沉溺于谄谀奉承之中,并受左右臣妾的牵制,使一些才识高远的贤士却像牛马束缚在同一槽枥上一样,这正是鲍焦之所以愤愤于世而不留恋富贵之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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