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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故涓人将军吕臣为苍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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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胜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留已徇南阳,闻胜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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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等闻胜军败,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舆,欲击秦军济阴下。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齐王曰:“陈王战败,未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田儋杀公孙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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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吕将军走,徼兵复聚,与番盗英布相遇,攻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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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王凡六月。初为王,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乃之陈,叩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胜出,遮道而呼涉。乃召见,载与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涉之为王沈沈者!”楚人谓多为夥,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胜故情。或言“客愚无知,专妄言,轻威”。胜斩之。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胜者。以朱防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不下吏,辄自治。胜信用之,诸将以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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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高祖时为胜置守冢于砀,至今血食。王莽败,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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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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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字涉,阳城人。吴广,字叔,阳夏人。陈涉年轻时,曾和别人一起被雇佣耕田,一次休息在田埂上,他不平抱怨很久,说:“要是富贵了,彼此都不要忘了谁。”受雇的伙伴们笑着应声问道:“你被雇佣来耕田,有什么富贵可言?”陈胜叹息说:“唉,燕子、麻雀这些小鸟哪里能知道大雁、天鹅的志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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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七月,政府征调聚居里巷左侧的民户戍边去渔阳的有九百人,陈胜、吴广都担任屯长。走到大泽乡,这时正好天下大雨,道路不通,估计已误了报到期限,误了期限,据法律都要斩首。陈胜、吴广就合计说:“如今逃走也是死,起义干一番大事业也是死,同样是死,死于国事好吗?”陈胜说:“天下人受苦于暴秦统治好久了。我听说二世皇帝是少子,不应当继位,当继位的才是公子扶苏。扶苏以多次劝谏的缘故,始皇帝派他到外边领兵。如今有人听说他无罪,二世杀害了他。老百姓都听说扶苏贤能,还不知道他已死去。项燕为楚国将军,多次立功,爱护士兵,楚国人都爱戴他。有的人以为他死了,有的人以为他外逃躲藏起来。现在要是我们假冒扶苏和项燕,为天下人带个头,应该会有许多人响应。”吴广以为说的对。于是便去卜卦,卜卦人明白他们的意图,说:“你们的事都成,有大功。然而您要向鬼神问卜啊!”陈胜、吴广很高兴,心里琢磨透了问鬼的事,便说:“这是教我们先借鬼神在众人中取得威望。”于是,他们用朱砂在帛上写了“陈胜王”三个字,偷偷塞进人家用罾网捞起来的鱼肚中,戍卒买鱼烹着,得到鱼肚中的帛书,这本来就感到奇怪了。陈胜又私下让吴广到驻地树丛的神祠中,夜间点起火堆,装作狐狸嗥叫呼喊道:“大楚兴,陈胜王。”戍卒们夜间惊恐不安。次日早晨,戍卒中间到处谈论着这事,都指指点点瞧着陈胜、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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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广一向体贴人,戍卒中很多人乐意听他使唤。押送戍卒的将尉喝醉了,吴广故意多次扬言要逃跑,以激怒将尉,让他当众侮辱自己,借以激怒众人。将尉果然鞭打了吴广。当将尉拔剑之际,吴广奋起,夺剑杀死将尉。陈胜也前来协助,合力杀死两个将尉,召集并号召下属说:“你们遇雨,都误了期限,误期应当杀头。假如就不杀,戍边而死的人本来就有十之六七。况且壮士不死则已,要死就要举世留下大名声,王侯将相哪有天生的种啊!”下属都说:“恭敬地接受命令。”于是便冒称公子扶苏、项燕举行起义,顺从民意。戍卒们都裸露右臂,号称大楚。他们修筑高坛盟誓,祭品用将尉的头。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下大泽乡,招兵扩军进攻蕲县,蕲县攻下后,就派符离人葛婴带兵攻略蕲县以东地区。他们进攻铚、酂、苦、柘、谯等县,全都攻下。行进中不断招兵扩军。等到达陈县时,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千余人,步兵数万人。攻打陈县城时,郡守、县令(其实陈县并无郡守)都不在,只留下守丞在谯门中抵抗。不胜,守丞战死,便入城占领陈县。过了几天,陈胜下令召来乡官三老、地方豪绅都来集会议事。三老、乡绅们都说:“将军您身披铠甲、手执锐利武器,讨伐无道,产除暴秦,重建楚国,论功应该称王。”于是陈胜就被拥立为王,号称张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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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各郡县苦于秦吏暴政的,都惩处其官吏,杀死他们以响应陈涉。于是任命吴广为代理王,督率各将领向西进攻荥阳。命令陈县人武臣、张耳、陈余攻占赵地,命令汝阴人邓宗攻占九江郡。当此时,楚地义军数千人聚集一起的,无法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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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婴到达东城,立襄强为楚王。葛婴后来听到陈胜已立为王,就杀死襄强,返回汇报。一到陈县,陈王便诛杀葛婴,陈王命令魏国人周市向北攻占魏地。吴广包围荥阳。李由任三川郡守,守荥阳,吴广不能攻下。于是陈王征召国内豪杰名人商讨对策,任命上蔡人房君赐为上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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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是陈县的贤人,曾任项燕军中占卜望日官,也曾侍奉春申君,自称熟习军事。陈王授给他将军印,命他率军西向攻秦。沿途招募兵马直至函谷关,时有战车千乘,士兵几十万,到达戏亭,驻扎下来。秦二世命令少府章邯赦免郦山服役的刑徒、奴婢之子,全都遣发以攻击楚军,全都打败了他们。周文兵败,退出函谷关,屯驻曹阳。两个多月,章邯带兵追击打败了周文,他们又退走驻屯渑池。十多天,章邯进击,大败他们。周文自杀,军队丧失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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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余任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陈胜恼怒,捕捉关押了武臣等人家眷,打算杀掉他们。柱国蔡赐建议说:“秦朝未灭而杀赵王将相家属,这等于又增加了一个秦朝为敌,不如就势封立他。”陈王就遣使者至赵祝贺,然后转移软禁武臣等人的家属到宫中,而封张耳之子张敖为成都君,催促赵兵疾速进军函谷关。赵王与将相们商议说:“大王称王于赵,不是楚国本意。楚灭秦后,必然兵加于赵,妙计莫如不向西进军,遣将北取燕地以扩充我们的土地。赵国南面据守黄河,北面有燕、代广大地区,楚国虽然胜秦,也不能征服赵国。如果楚国不能胜秦,必定会重视赵国。赵国乘秦、楚之衰,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认为对,因而不向西出兵,而派原上谷郡卒史韩广率军北上攻取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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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燕国的豪门贵族劝韩广说:“楚地立了王,赵地也立了王。燕地虽小,也是万乘兵车之国,希望将军自立为燕王。”韩广说:“我的母亲住在赵国,使不得呀!”燕人说:“赵国正西边担心秦,南面担心楚,他的力量不能限制我们。况且,凭楚国那样强大,尚不敢加害赵王将相的家属,只是赵国岂敢加害将军的家属!”韩广认为说得对,于是自立为燕王。过了几个月,赵国护送燕王的母亲和家属归到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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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各地将领攻城略地的,数不胜数。周市向北进军到狄县,狄县人田儋杀死狄县令,自立为齐王,在齐地起兵,进攻周市,周市军溃散,回到魏地,打算立原魏王后裔宁陵君咎为魏王。当时咎在陈王那里,不能到魏地。魏地平定后,人们想共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肯。使者先后五次往返于陈王与魏之间,陈王才答应立宁陵君咎为魏王,并遣送他回魏国。周市最后做了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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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田臧等共同策划说:“周章(即周文)的军队已经溃散,秦兵早晚要来,我们包围荥阳城久攻不下,秦军一到,必定吃大败仗。不如留下少量部队,足以包围荥阳,调动全部精兵迎击秦军。现在代理王吴广骄横,不懂兵家权谋,无法和他共事,要不杀了他,大事恐怕败坏。”因而他们一道假借陈王命令而诛杀吴广,把吴王的头献给陈王。陈王派使者赐给田臧楚国令尹的大印,任命他为上将军。田臧就派部将李归等驻守在荥阳城外,自己带领精兵西进,在敖仓迎击秦军。双方交战中,田臧战死,军队溃散。章邯进军攻击荥阳城,击溃了他们,李归等人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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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人邓说率军驻在郯县,被章邯的另一支部队击败,邓说率军溃逃到陈县。铚县人伍徐率军驻扎在许县,章邯击溃了他,伍徐军都散逃到陈县。陈王把邓说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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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初立王时,陵县人秦嘉、铚县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县人丁疾等都独立起兵,率军队把东海郡守包围在郯县。陈王听说了,就委派武平君畔为将军,督率郯城下的各路军队。秦嘉拒不受命,自立为大司马,不愿隶属于武平君。他告诉军吏们说:“武平君年轻,不懂军事,不要听他的!”因而假传陈王命令杀了武平君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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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已击溃伍徐,进攻陈县,上柱国房君蔡赐战死。章邯又进兵攻击陈县西的张贺军。陈胜亲自上阵督战,军队被击溃,张贺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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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陈王到汝阴,转至下城父,他的车夫庄贾杀害了他后投降秦军。陈胜葬在砀县,谥号为“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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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旧时侍臣吕臣后来当了将军,建立了一支青巾裹头的“苍头军”,起兵新阳,攻克了陈县,杀死庄贾,又以陈县为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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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陈王初到陈县时,曾命令铚县人宋留率军平定南阳,进入武关。宋留攻占南阳后,听到陈王死讯,南阳又被秦军攻占。宋留不能入武关,就往东到新蔡,又遇上秦军,宋留带领部队降秦。秦军押解宋留到咸阳,车裂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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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等听说陈王军队兵败逃走了,就立景驹为楚王,率军到了方与县,准备袭击在定陶城外的秦军。派公孙庆到齐王那里,想联合一道进兵。齐王说:“听说陈王战败,至今生死不明白,楚国怎么能不请示我就立王呢?”公孙庆说:“齐王不请示楚国而立王,楚国为什么要请示齐国才能立王呢?况且,楚国首先起事,理当号令天下。”于是田儋诛杀了公孙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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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左右校尉率军再次进攻陈县,县城被攻下。吕臣军败走,招兵再聚结,与鄱阳为盗的当阳君黥布的兵马相遇,又进击秦军左右校尉,在青皮击破他们,再度以陈县为楚都。恰好此时项梁立楚怀王的孙子心为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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