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250976
是时,朝臣以金城破羌之西,涂远多寇,议欲弃之。援上言,破羌以西城多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在湟中,则为害不休,不可弃也。帝然之,于是诏武威太守,令悉还金城客民。归者三千余口,使各反旧邑。援奏为置长吏,缮城郭,起坞候,开导水田,劝以耕牧,郡中乐业。又遣羌豪杨封譬说塞外羌,皆来和亲。又武都氐人背公孙述来降者,援皆上复其侯王君长,赐印绶,帝悉从之。乃罢马成军。十三年,武都参狼羌与塞外诸种为寇,杀长吏。援将四千余人击之,至氐道县,羌在山上,授军据便地,夺其水草,不与战,羌遂穷困,豪帅数十万户亡出塞,诸种万余人悉降,于是陇右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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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0978
援务开(宽)〔恩〕信,(恩)〔宽〕以待下,任吏以职,但总大体而已。宾客故人,日满其门。诸曹时白外事,援辄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烦。颇哀老子,使得遨游。若大姓侵小民,黠羌欲旅距,此乃太守事耳。”傍县尝有报仇者,吏民惊言羌反,百姓奔入城郭。狄道长诣门,请闭城发兵。援时与宾客饮,大笑曰:“烧虏何敢复犯我。晓狄道长归守寺舍,良怖急者,可床下伏。”后稍定,郡中服之。视事六年,征入为虎贲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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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0980
初,援在陇西上书,言宜如旧铸五铢钱。事下三府,三府奏以为未可许,事遂寝。乃援还,从公府求得前奏,难十余条,乃随牒解释,更具表言。帝从之,天下赖其便。援自还京师,数被进见。为人明须发,眉目如画,闲于进对,尤善述前世行事。每言及三辅长者,下至闾里少年,皆可观听。自皇太子、诸王侍闻者,莫不属耳忘倦。又善兵策,帝常言“伏波论兵,与我意合”,每有所谋,未尝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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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人维汜,訞言称神,有弟子数百人,坐伏诛。后其弟子李广等宣言汜神化不死,以诳惑百姓。十七年,遂共聚会徒党,攻没皖城,杀晥侯刘闵,自称“南岳大师”。遣谒者张宗将兵数千人讨之,复为广所败。于是使援发诸郡兵,合万余人,击破广等,斩之。又交阯女子徵侧及女弟徵贰反,攻没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蛮夷皆应之,寇略岭外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以扶乐侯刘隆为副,督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击交阯。军至合浦而志病卒,诏援并将其兵。遂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余里。十八年春,军至浪泊上,与贼战,破之,斩首数千级,降者万余人。援追徵侧等至禁谿,数败之,贼遂散走。明年正月,斩徵侧、徵贰,传首洛阳。封援为新息侯,食邑三千户。援乃击牛酾酒,劳飨军士。从容谓官属曰:“吾从弟少游常哀吾慷慨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泽车,御款段马,为郡掾史,守坟墓,乡里称善人,斯可矣。致求盈余,但自苦耳。’当吾在浪泊、西里间,虏未灭之时,下潦上雾,毒气重蒸,仰视飞鸢跕跕堕水中,卧念少游平生时语,何可得也!今赖士大夫之力,被蒙大恩,猥先诸君纡佩金紫,且喜且惭。”吏士皆伏称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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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将楼船大小二千余艘,战士二万余人,进击九真贼徵侧余党都羊等,自无功至居风,斩获五千余人,峤南悉平。援奏言西于县户有三万二千,远界去庭千余里,请分为封溪、望海二县,许之。援所过辄为郡县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条奏越律与汉律驳者十余事,与越人申明旧制以约束之,自后骆越奉行马将军故事。二十年秋,振旅还京师,军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赐援兵车一乘,朝见位次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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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好骑,善别名马,于交阯得骆越铜鼓,乃铸为马式,还上之。因表曰:“夫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昔有骐骥,一日千里,伯乐见之,昭然不惑。近世有西河子舆,亦明相法。子舆传西河仪长孺,长孺传茂陵丁君都,君都传成纪杨子阿,臣援尝师事子阿,受相马骨法。考之于〔行〕事,辄有验效。臣愚以为传闻不如亲见,视景不如察形。今欲形之于生马,则骨法难备具,又不可传之于后。孝武皇帝时,善相马者东门京铸作铜马法献之,有诏立马于鲁班门外,则更名鲁班门曰金马门。臣谨依仪氏,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鬌,丁氏身中,备此数家骨相以为法。”马高三尺五寸,围四尺五寸,有诏置于宣德殿下,以为名马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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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援军还,将至,故人多迎劳之。平陵人孟冀,名有计谋,于坐贺援。援谓之曰:“吾望子有善言,反同众人邪?昔伏波将军路博德开置七郡,裁封数百户;今我微劳,猥飨大县,功薄赏厚,何以能长久乎?先生奚用相济?”冀曰:“愚不及。”援曰:“方今匈奴、乌桓尚扰北边,欲自请击之。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冀曰:“谅为烈士,当如此矣。”还月余,会匈奴、乌桓寇扶风,援以三辅侵扰,园陵危逼,因请行,许之。自九月至京师,十二月复出屯襄国。诏百官祖道。援谓黄门郎梁松、窦固曰:“凡人为贵,当使可贱,如卿等欲不可复贱,居高坚自持,勉思鄙言。”松后果以贵满致灾,固亦几不免。明年秋,援乃将三千骑出高柳,行雁门、代郡、上谷障塞。乌桓候者见汉军至,虏遂散去,援无所得而还。援尝有疾,梁松来候之,独拜床下,援不答。松去后,诸子问曰:“梁伯孙帝壻,贵重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惮之,大人奈何独不为礼?”援曰:“我乃松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松由是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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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武威将军刘尚击武陵五溪蛮夷,深入,军没,援因复请行。时年六十二,帝愍其老,未许之。援自请曰:“臣尚能披甲上马。”帝令试之。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瞿铄哉是翁也!”遂遣援率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将十二郡募士及弛刑四万余人征五溪。援夜与送者诀,谓友人谒者杜愔曰:“吾受厚恩,年迫余日索,常恐不得死国事。今获所愿,甘心瞑目,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介介独恶是耳。”明年春,军至临乡,遇贼攻县,援迎击,破之,斩获二千余人,皆散走入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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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军次下隽,有两道可入,从壶头则路近而水崄,从充则涂夷而运远,帝初以为疑。及军至,耿舒欲从充道,援以为弃日费粮,不如进壶头,扼其喉咽,充贼自破。以事上之,帝从援策。三月,进营壶头。贼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会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遂困,乃穿岸为室,以避炎气。贼每升险鼓噪,援辄曳足以观之,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畤侯弇书曰:“前舒上书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殄灭。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弇得书,奏之。帝乃使虎贲中郎将梁松乘驿责问援,因代监军。会援病卒,松宿怀不平,遂因事陷之。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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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兄子严、敦并喜讥议,而通轻侠客。援前在交阯,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论议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褵,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迄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州郡以为言,吾常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季良名保,京兆人,时为越骑司马。保仇人上书,讼保“为行浮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万里还书以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以之交结,将扇其轻伪,败乱诸夏”。书奏,帝召责松、固,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松、固叩头流血,而得不罪。诏免保官。伯高名述,亦京兆人,为山都长,由此擢拜零陵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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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援在交阯,常饵薏苡实,用能轻身省欲,以胜瘴气。南方薏苡实大,援欲以为种,军还,载之一车。时人以为南士珍怪,权贵皆望之。援时方有宠,故莫以闻。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马武与于陵侯侯昱等皆以章言其状,帝益怒。援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还旧茔,裁买城西数亩地槀葬而已。宾客故人莫敢吊会。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诣阙请罪。帝乃出松书以示之,方知所坐,上书诉冤,前后六上,辞甚哀切,然后得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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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前云阳令同郡朱勃诣阙上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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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将据聊而不下。岂其甘心末规哉,悼巧言之伤类也。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群贵之间,傍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岂顾计哉!宁自知当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车驾西讨隗嚣,国计狐疑,众营未集,援建宜进之策,卒破西州。及吴汉下陇,冀路断隔,唯独狄道为国坚守,士民饥困,寄命漏刻。援奉诏西使,镇慰边众,乃招集豪杰,晓诱羌戎,谋如涌泉,势如转规,遂救倒县之急,存几亡之城,兵全师进,因粮敌人,陇、冀略平,而独守空郡,兵动有功,师进辄克。铢锄先零,缘入山谷,猛怒力战,飞矢贯胫。又出征交阯,土多瘴气,援与妻子生诀,无悔吝之心,遂斩灭徵侧,克平一州,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度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诬罔之谗,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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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明主醲于用赏,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于谗,此邹阳之所悲也。《诗》云:“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恶。惟陛下留思竖儒之言,无使功臣怀恨黄泉。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祀,臣有五义。若援,所谓以死勤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窃感栾布哭彭越之义,冒陈悲愤,战栗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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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奏,报,归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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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字叔阳,年十二能诵《诗》《书》。常候援兄况。勃衣方领,能矩步。辞言娴雅,援裁知书,见之自失。况知其意,乃自酌酒慰援曰:“朱勃小器速成,智尽此耳,卒当从汝禀学,勿畏也。”朱勃未二十,右扶风请试守渭城宰,及援为将军,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后虽贵,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愈身自亲,及援遇谗,唯勃能终焉。肃宗即位,追赐勃子谷二千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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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援兄子壻王磐子石,王莽从兄平阿侯仁之子也。莽败,磐拥富赀居故国,为人尚气节而爱士好施,有名江淮间,后游京师,与卫尉阴兴,大司空朱浮、齐王章共相友善。援谓姊子曹训曰:“王氏,废姓也。子石当屏居自守,而反游京师长者,用气自行,多所陵折,其败必也。”后岁余,磐果与司隶校尉苏邺、丁鸿事相连,坐死洛阳狱。而磐子肃复出入北宫及王侯邸第。援谓司马吕种曰:“建武之元,名为天下重开。自今以往,海内日当安耳。但忧国家诸子并壮,而旧防未立,若多通宾客,则大狱起矣。卿曹戒慎之!”及郭后薨,有上书者,以为肃等受诛之家,客因事生乱,虑致贯高、任章之变。帝怒,乃下郡县收捕诸王宾客,更相牵引,死者以千数。吕种亦豫其祸,临命叹曰:“马将军诚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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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初,援女立为皇后,显宗图画建武中名臣、列将于云台,以椒房故,独不及援。东平王苍观图,言于帝曰:“何故不画伏波将军像?”帝笑而不言。至十七年,援夫人卒,乃更修封树,起祠堂。建初三年,肃宗使五官中郎将持节追策,谥援曰忠成侯。四子:廖、防、光、客卿。客卿幼而歧嶷,年六岁,能应接诸公,专对宾客。尝有死罪亡命者来过,客卿逃匿不令人知。外若讷而内沈敏。援甚奇之,以为将相器,故以客卿字焉。援卒后,客卿亦夭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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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马援腾声三辅,遨游二帝,及定节立谋,以干时主,将怀负鼎之愿,盖为千载之遇焉。然其戒人之祸,智矣,而不能自免于谗隙。岂功名之际,理固然乎?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己,以之断义必厉。诚能回观物之智而为反身之察,若施之于人则能恕,自鉴其情亦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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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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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017
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他的祖先赵奢,是赵国的将领,号称“马服君”,子孙后代沿用为姓氏。汉武帝时,马氏以二千石官吏的身份从邯郸迁居到这里。马援的曾祖父马通,因为有功,被封为重合侯。后来因为受到兄弟马何罗谋反的牵连被杀,所以马援的祖父和父亲都没有做显要的官。马援有三个哥哥马况、马余和马员,都很有才干和能耐,王莽时都做到二千石级的大官。马援十二岁时,父母都已去世。他从小就有宏大的志向,几位兄长都很看重他。马援曾经跟人学《齐诗》,结果他的注意力不能专注于那些章句之学,于是他向马况告辞,说想到边境地区的郡里去种田或畜牧。马况说:“你有很大才能,将会大器晚成。俗话说,手艺超群的工匠是不会把未经加工的木料给人看的,我听从你的意愿好了。”没料正赶上马况去世,马援留下来为他服了一年丧,始终都没离开墓地的小屋;他对寡嫂非常尊敬,如果不戴帽子,他连屋都不进。后来,他做了郡里的督邮,押送一名囚犯到司命官所在的府第。这名囚犯犯了很大的罪,马援出于怜悯将他放了,自己到北地郡来逃命。他在北地遇到大赦,于是留下来放牧牲畜。从前的宾客有很多都归附于他,马援因此役使部属几百户人家。他辗转游历于甘肃汉中之间,常常对他的宾客说:“大丈夫立志,应该越穷越坚强,越老越壮烈。”由于他坚持种田放牧,以至于拥有了数千头牛马羊,和几万斛谷子。不久以后,马援叹息道:“凡经营产业致富的人,总应该以施舍赈济为贵,否则就变成守财奴了。”于是,他把财产全部分发给了兄弟故旧,自己只穿了一身皮衣皮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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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末年,全国各地的军队起来了。王莽的堂弟卫将军王林广招募英雄俊杰,征辟马援和他的同乡原涉作为他的掾属,后来又推荐给王莽。王莽让原涉做了镇戎郡大尹,让马援做了新成郡大尹。王莽失败的时候,马援之兄马员官任增山郡连率,与马援一起离开本郡,又到凉州去避难。汉光武帝即位以后,马员生期到洛阳去,光武帝派他重新做了郡守,后来死于任上。马援则一直留在凉州,隗嚣特别敬重他,任命他为绥德将军,和他一共筹划决策。这时候,公孙述在蜀地称帝,隗嚣派马援前往观察动静。马援与公孙述是同乡,历来关系很好。他以为去了以后,公孙述会像以往一样,和他握手相欢。没想到公孙述摆出了盛大的殿前卫队后,才邀请他前往。两人交礼完毕后,公孙述让他出去住到客舍。另外,公孙述还替马援用白叠布制作了禅衣和“交让”帽子。然后,公孙述在宗庙中大会百官,专为马援设了个旧交的位置。公孙述使用了皇帝才有的仪仗旗和骑兵,警诫清道后上车,弯腰如磬地进入宗庙,很隆重地依礼招待百官僚属,并想授给马援大将军职务,封马援为侯。马援的宾客们都很乐意留下来,马援开导他们说:“现在天下胜负未决,公孙述不像吐掉口中正嚼着的饭食那样急迫地跑出来迎接国家名士,来和他们谋求成功的办法,却反而自我修饰边幅,讲究排场,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长时间地留得住天下的人士呢?”于是向公孙述告辞,回去后对隗嚣说:“公孙述是一只井底青蛙,妄自尊大。我们不如还是一心一意向着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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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四年冬,隗嚣让马援带着书信来到洛阳。马援到了以后,被引见到宣德殿。光武帝迎上来笑着对马援说:“您在两位皇帝之间遨游自如,今天见到您,使人感到羞愧。”马援叩头辞谢,表示歉意,然后说:“如今这世道,不单君主要选择臣子,臣子也要挑君主呢。我和公孙述同县,小时候比较要好。我先前去蜀中,公孙述在殿前交戟戒备,然后才让我进去。我今天远道而来,您怎么知道我不是刺客奸民,这么随随便便?”光武帝又一次大笑,说道:“您不是刺客,却是说客。”马援说:“天下大乱,称帝者数都数不过来。今天见到您以后,看到您恢宏大度,与汉高祖相似,才知道自有真正的皇帝存在。”光武帝很欣赏他的雄壮之美。马援跟着光武帝往南到了黎丘,又转到东海县。回京城后,让他做了待诏。不久又派太中大夫来歙带着使节送马援向西回到陇右。隗嚣和马援同起同睡,拿东方传言和朝廷政治得失等事来问马援。马援开导隗嚣说:“前段时间到朝廷里去,光武帝引见我有几十次之多。每次接着宴会上的话,可以从晚上聊到天明。他的才能、英明、武勇、谋略,没人比得上。而且这人开诚推心,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阔达讲求大节,基本上和汉高祖相同。至于经学修养、博览群书,处理政事和文章才辩的能力,前代的帝王还没有能够和他相比的。”隗嚣说:“您认为他与汉高祖相比谁好?”马援回答说:“显然不如。高祖已不存在可以或不可以的说法。光武帝喜欢处理政事,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又不喜欢饮酒。”隗嚣听后显得不太高兴,说:“照您说的,光武帝那不是比汉高祖还要强些吗?”由于隗嚣敬重信任马援,所以还是送长子隗恂去京师为质。马援顺便带着家人从属随隗恂回到了洛阳。过了几个月,马援没有担任任何官职。马援考虑京城附近土地宽阔而又肥沃,自己所带的宾客又多,于是上书请求在上林苑中进行屯田,光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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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隗嚣采纳王元的计谋,心里更加怀疑。马援多次以书信的形式责难并打比方开导隗嚣。隗嚣本来就抱怨马援背叛自己,接到信后更为愤怒,后来索性起兵抗拒汉朝。马援由此上书皇帝说:“马援思忖效忠朝廷,为陛下服务,本来就没有像高级官吏那样说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像成材树木的左邻右舍为它增容那样提供一些帮助。我要是不主动说明的话,陛下又从那里来听说呢。我这个人不论在前处后,都无足轻重,不能使人抑扬轻重。只能与人结下怨仇,而不能成为别人的祸患,我实在觉得可耻。所以,我今天不怕冒犯得罪,冒死向您表达我的诚意。我和隗嚣本来是很好的朋友,当初隗嚣派我东来,对我说:‘我的本意是服从汉朝,希望您去看看。你认为好,那我就一心一意归服汉朝了。’等到我回去后,我把真心都交给他了,确实是想引导他向善,不敢拿不正义的话来欺骗他。没想到隗嚣自己藏着奸猾之心,像奸佞的人一样恨着皇帝,于是将怨恨都集中到我的头上。我要不说,就没法转达上去。我愿意到您那里去,尽情地陈述消灭隗嚣的办法。如果能让我说出心中藏着的所有话,说明我的一些不太高明的策略,然后回来,做一农夫,那么我就死而无憾了。”于是,光武帝将马援召来,一块议事。马援将他的谋划都说出来了。于是,光武帝派马援带着五千精锐骑兵,来往于隗嚣手下将领高峻、任禹以及羌族豪帅之间,进行游说,给他们讲明利害关系,以便离间隗嚣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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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援另外又写信给隗嚣的部将杨广,让他开导劝诫隗嚣。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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