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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前任云阳县县令、马援的同乡朱勃到宫殿上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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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王者的道德以及圣明的政治，是不会忘记人们的功劳的。采纳一个人的一个优点，而不是要求他所有的方面都完备。所以汉高祖赦免了蒯通，用葬王的礼节安葬了田横，大臣们心地开朗，都没有不安的情绪。像那种大将在外面征战，而朝廷内大说他的坏话，他有一点过失都记下来，而大的功劳却忽视了，这确实是治理国家应当慎之又慎的事。这就是为什么章邯害怕谗言而逃到楚国、燕国大将占据聊城后不敢回去的原因。这难道是他们心甘情愿出此下策吗？他们不过是恐惧花言巧语伤害善良的人罢了。我所知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在河西发迹，他钦佩羡慕圣朝大义，经过崎岖险阻，冒着万死危险，立足于众贵权之间。旁边没有人说一句话支持他，驰骋深渊，深入虎穴，难道他有过回头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吗？难道他自己知道会担当开置七郡那样的使命，能得到封侯那样的福气吗？建武八年（公元31年），皇帝西征讨伐隗嚣，朝廷犹豫不决，军队也没集结起来，是马援提出了迅速进军的策略，才打败了河西敌人。等到吴汉从陇上败下来的时候，通往冀县的道路都被截断了，唯独马援所在的狄道替国家坚守着。当时上下饥饿困顿，把性命寄托在一分一秒的时间上。马援又奉命出使河西，镇抚安慰边境民众，召集当地豪杰，说服引导羌人，计谋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气势如同转动下山的圆石，于是挽救了危急的形势，保存了差一点就要失去的城郭，带着完整的部队前进，利用敌人的粮食，使冀县、陇西大致平定下来。他自己却独自留下来防守空郡，只要一出兵就一定会有所收获，所带军队一出击就会打胜仗。马援铲除先零羌，进入山谷，勇猛作战，以致飞来的箭头穿透了小腿。后来他又出兵征伐交阯的敌人。那里瘴气很多，马援临出发与妻子儿女诀别，毫无悔恨之心，于是又斩杀了征侧，克平了这一州。不久又征讨南方，很快攻下临乡，军队已经有了功劳，没有完成任务就死去了。那么吏士们虽然得了疫病，马援也没有独个儿活下来。战争，或者靠时间长久取胜，有的因为过速而导致失败。深入敌后未必就能打胜，暂时不进也未必就不对。人之常情，难道有乐意长时间地驻扎在极为困窘的境地当中，不活着回来的吗！马援效力于朝廷达二十二年之久，向北出塞外荒漠，向南度过江海，冒着瘴气，最后在战场上倒下，名声扫地，爵位也没有了，封国也传不下去了。但是，海内的人们并不清楚马援有什么过错，百姓也没有听说有关他的那些诽谤。他一下子突然遇到众口一词的攻击，横遭谗言的诬陷欺骗，使得家中不得不关门闭户，葬礼也不能搬到祖坟里举行，怨恨和感情上的裂痕出现了，亲戚们都替他惶惧害怕。现在，死去的人没法自己出来澄清，活着的人也没有为他诉讼的，我心里真为他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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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的君主应该多采用些奖赏的措施，而少用些刑罚手段。汉高祖曾经给予陈平四万斤金，去挑拨离间楚军，根本不过问出入，不过问做什么用，那么，他还会怀疑他是否用钱或谷去离间吗？恪守孔子所提倡的忠，却没法使自己避免谗言，这是邹阳所为之悲伤的事。《诗经》说：“要把喜欢谗言的人扔给豺虎。豺虎不吃他的话，就将他扔到北方去。如果北方都不接受的话，就把他扔到天上去。”这话是说要让上天来评判他的罪恶。陛下您应该留意无知如童竖的儒家的话，不要让功臣含冤于地下。我听说过《春秋》里的话，说是要将功抵过；按照圣王祭祀的制度，有五种情况应该替臣子祭祀。说到马援，他属于里面提到的为事业献身的那一种。希望您能将这事拿到公卿中去，评议马援的功罪，决定应该继续还是断绝他的爵土。以便平息海内人士的不满情绪。我现在年已六十，经常在田间，心里受栾布哭彭越故事大义的感染，冒昧地表达了自己悲哀愤慨之情，恐惧得在宫殿里直打战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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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上书交上去了，并得到了回报，他又回到了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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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勃，字叔阳，十二岁时就能够背诵《诗经》《尚书》。经常探望马援的哥哥马况。朱勃穿着襟领正方的学者服，能够走出合规矩的步子，说话沉静。马援这时仅仅能读书，看见朱勃后自愧不如。马况明白他的心情，于是亲自替他斟酒安慰他说：“朱勃小聪明，少年早熟，他的智力也就这样了，他终将要跟着你学习的，不要怕什么。”朱勃不满二十岁时，右扶风就请他试任渭城县长官。但当马援做了将军，封了侯以后，朱勃的级别仍不过是一名县令。马援后来虽然地位高了，但常常还是用旧交情对待朱勃，只是心中也有些瞧不起他而已。朱勃因此更加与他亲近。等到马援遭到谗言时，只有朱勃能够与他善始善终。汉章帝即位以后，追记朱勃功劳，赐给他的儿子二千斛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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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马援哥哥的女婿王磐，字子石，是王莽堂兄平阿侯王仁的儿子。王莽破败以后，王磐还拥有很多钱财，住在自己原有的封国内。王磐为人崇尚气节，爱惜人才，喜欢施舍，在江淮一带小有名气。后来他游历京师，和卫尉阴兴、大司空朱浮、齐王刘章互相都很要好。马援对姐姐的儿子曹训说：“王氏，是一个废锢的家族。王子石应当隐居起来，保卫自己。现在却反倒和京城的豪侠们交游，任性使气，我行我素，折辱了很多人，他肯定会失败的。”过后一年多，王磐果然和司隶校尉苏邺、丁鸿的事件牵连上了，得罪死于洛阳监狱。王磐的儿子王肃又出入北宫和王侯的官邸私宅。马援对自己的司马吕种说：“建武时代，号称天下局势重建。从今以后，四海之内应该更加安定了。我只是担忧皇室各位皇子长大后，旧的防范措施又没有建立起来，他们如果过多地与宾客交往，就会导致大案的发生。对此你们要警惕小心啊！”等到郭皇后死了以后，有人上书，认为王肃等遭受过诛杀的家属，宾客会因事生变乱来，应该担心导致贯高、任章那样事变的出现。皇帝阅后大怒，于是下令郡县逮捕了各位封王的宾客。这样辗转牵连，死了一千多人。吕种也遭遇了这一灾难，临死前吕种叹息说：“马将军真是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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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初期，马援的女儿被立为皇后。汉明帝将建武年间的名臣、名将在南宫中的云台都画了像，但因为后妃的缘故，单单没有画马援的像。东平王刘苍看了图以后，对明帝说：“为什么不画伏波将军的像？”明帝笑了笑没有答话。到永平十七年，马援的夫人死了以后，才重新为马援举行了葬礼，并建起了祠堂。建初三年，章帝派五官中郎将拿着使节追封马援，封给马援忠成侯的谥号。马援有四个儿子，他们是马廖、马防、马光、马客卿。马客卿幼小的时候异常聪明。刚六岁，就能应付接待大人，能够独立应对宾客们。有一次，一名逃命的死囚打这里经过，马客卿逃归躲藏起来，使人不知道。他看起来语言迟钝，实际上沉着敏锐。马援很看重他，认为他是做将相的材料，所以用客卿作为他的字。马援死后，马客卿也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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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论曰：马援在京师附近声名鹊起，从容地游历于两个皇帝之间。等到他确立节操，出谋划策的时候，能够心怀扛鼎之志，影响当时的君主，这大概是千载一遇的事情。马援告诫他人避免灾祸，称得上明智，但是却不能使自己避免谗言的攻击。这难道是位居功名之地，就一定避免不了谗言的原因吗？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以这种立场谋划事情，就能理智。考虑问题不偏向自己，拿这种立场去判断问题必然会严肃。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到明智地掉转头看一看，反转身检查检查自己的行为，如果能将这种方法用到别人身上，就能对他人宽宥，自己检查自己的情形，就会使自己变得明智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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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二十六伏侯宋蔡冯赵牟韦列传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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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茂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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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茂字子礼，河内怀人也。哀、平间以儒学显，征试博士，对策陈灾异，以高等擢拜议郎，迁侍中。遇王莽居摄，以病自免，不仕莽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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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天下扰乱，茂素与窦融善，因避难归之。融欲以为张掖太守，固辞不就；每所饷给，计口取足而已。后与融俱征，复拜议郎，再迁广汉太守，有政绩称。时阴氏宾客在郡界多犯吏禁，茂辄纠案，无所回避。会洛阳令董宣举纠湖阳公主，帝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茂喜宣刚正，欲令朝廷禁制贵戚，乃上书曰：“臣闻兴化致教，必由进善；康国宁人，莫大理恶。陛下圣德系兴，再隆大命，即位以来，四海晏然。诚宜夙兴夜寐，虽休勿休。然顷者贵戚椒房之家，数因恩势，干犯吏禁，杀人不死，伤人不论。臣恐绳墨弃而不用，斧斤废而不举。近湖阳公主奴杀人西市，而与主共舆，出入宫省，逋罪积日，冤魂不报。洛阳令董宣，直道不顾，干主讨奸。陛下不先澄审，召欲加棰。当宣受怒之初，京师侧耳；及其蒙宥，天下试目。今者，外戚憍逸，宾客放滥，宜敕有司案理奸罪，使执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厌远近不缉之情。”光武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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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十年，代戴涉为司徒，在职清俭匪懈。二十三年薨于位，时年七十二。赐东园梓棺，赙赠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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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初在广汉，梦坐大殿，极上有三穗禾，茂跳取之，得其中穗，辄复失之。以问主簿郭贺，贺离席庆曰：“大殿者，宫府之形象也。极而有禾，人臣之上禄也。取中穗，是中台之位也。于字禾失为秩，虽曰失之，乃所以得禄秩也。衮职有阙，君其补之。”旬月而茂征焉，乃辟贺为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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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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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茂字子礼，是河内怀人。汉哀帝、平帝时因儒学显名，被征试博士，在对皇帝策问时陈述灾变，以高等成绩被提升为议郎，又迁为侍中。后遇王莽居位摄政，蔡茂便告病辞官，不在王莽朝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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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天下扰乱，蔡茂平素与窦融关系很好，便到他那里去避难。窦融想让他任张掖太守，蔡茂坚决推辞。窦融每次给其粮饷，蔡茂仅取够家口所需而已。后来蔡茂与窦融一起被征召，又被拜为议郎，再迁为广汉太守，颇有政绩。当时阴氏宾客在郡中多犯吏禁，蔡茂全部纠举案察，无所回避。正值洛阳令董宣举纠湖阳公主，光武帝开始怒而捕之，接着又赦免他。蔡茂喜爱董宣的刚正，想让朝廷对贵戚加以禁限，便上书说：“我听说，必须通过进善才能达到兴化致教的目的；要想使国家安康人民安宁，没有比治恶更为重要的了。陛下大兴圣德，再隆天命，即位以来，四海安定。我们也应早起晚睡，勤于职守，虽值休假也不休息。但是近来贵戚帝室之家，多次凭借皇恩帝势，触犯吏禁，杀人不偿命，伤人不论罪。我恐怕这样会导致法律失效，刑戮被废。最近湖阳公主之奴在西市杀人，却与主共舆，出入宫省，多日逍遥法外，受害者含冤不得报仇。洛阳令董宣，刚直不顾自己利害，触犯公主而讨奸凶。陛下起初不问清楚，召其欲治罪。当董宣开始受您怒责时，京师之人都非常关心此事；到后来董宣蒙您宽宥，天下人都拭目观看。现在，外戚骄逸，宾客放纵，应令有关部门审理他们的奸罪，让执法公平之吏永远发挥作用，以平远近不服之情。”光武帝采纳了此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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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十二年，蔡茂代替戴涉为司徒，在职清俭不懈。建武二十三年死于位上，终年七十二岁。光武帝赐其东园梓棺，和许多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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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蔡茂任广汉太守时，梦见坐在大殿中，见殿内梁上有三穗之草，便跳而取之，取得中穗，又全失了。便以此梦问主簿郭贺，郭贺离座祝贺说：“大殿是宫府之象，梁上有禾，这代表着人臣中的上等俸禄，取得中穗，象征着取得中台之位，禾失合在一起为‘秩’，虽然失之，乃意味着取得禄秩。朝中衮职有缺，恐怕要让您补上了。”果然旬月间蔡茂便被征召，便命郭贺为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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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二十七宣张二王杜郭吴承郑赵列传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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